第十章 翠玉堂
二月初二龙抬头，许多帮派都会选择在这一天，招收新人子弟。 泾州位于大宁国的中部地带，连国都梁都其实也在泾州境内。 这七巧帮乃是泾州的第一大帮，总部就设在嘉源城，在泾州的其他许多城市，都设有分堂。 有趣的是，这关树镇，虽然距离嘉源城很近，但实际上却是隶属于遥远的惠州境，归宣宁城管理。 通常这样的大型帮派，一般不会在小镇上设置堂口，更别提跨境设立。 也不知为何，有了关树镇的翠玉堂这一例外。 哥俩虽然一直豪言，要加入这翠玉堂，然而心中依然十分担心，会不会如同在嘉源城一般被拒？ 这天早上，沈云和郭龙收拾齐整，迎着朝阳，一起来到关树镇上。 “翠玉堂”三个深红大字下，朱红色的大门早已敞开，门前蹲坐着两尊丈余高的石狮，威风凛凛，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迎面扑来。 门前站着两名身穿蓝衫，威武雄壮的大汉，他们手握刀把，目不斜视。 哥俩一瞅那气势，心下更是忐忑，可别在门口就被赶走啊？ 缩在一处墙角咬着耳朵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街道上行人渐多，声音也开始嘈杂起来，直等了近半个时辰，总算盼来两人。成年人一副老农打扮，牵着个十多岁微胖的小孩。 看着那个小胖子，沈云颇觉面熟。 老农和两名蓝衫刀客微微点头，就牵着儿子直接跨入门槛，步入院落。那两名刀客则对他们熟视无睹，更没只言片语的盘问。 过了片刻，老农便独自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分不清喜怒，就好像进去随意逛了一圈而已，离开翠玉堂后，自顾自的独个走了。 两名蓝衫刀客，依旧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沈云和郭龙面面相觑。 “看来我们进去，也不会被拦下吧？”沈云一脸期待，小声的问道。 “不知道，希望不会吧。”郭龙愣愣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 两人又等了一会，却没见谁过来。于是一合计，互相鼓了鼓劲，鼓足勇气一起迈开大步，朝着自己的未来走去。 “干什么的？”较为年轻一点蓝衫刀客，双眉一挑，一声断喝。 哥俩猛吃一惊，齐刷刷的立定脚步，心里直泛嘀咕，难道我们脸上写了是小乞丐吗？ “这位大叔，听说这里招收新人弟子，我兄弟二人前来报名。”郭龙好歹跟着许黑头跑过几天码头，虽惊不乱，抱拳施礼赔笑道。 那名大汉唔了一声，和另一人用锐利的目光一起盯向两小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最后，还是年纪稍大一点的那名刀客，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去吧，走到最里面报名。” 哥俩顿时放下心来，对视一眼，都可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 一起拱手谢过，这才进入院内。 翠玉堂的庭院，并不算十分宽大，只有十余丈长宽。 门槛后面便是一条两丈多宽的青石大道，笔直的通向阁楼大厅的门口，将整个院落一分为二。 道路十分宽敞平整，其青石用料也几乎是一般大小，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只见院落左侧有一座方圆丈余的棕褐色八角形凉亭，数只小鸟正歇于其上叽叽喳喳。 右侧则是一个比凉亭略大的，汉白玉石砌椭圆形水池，可见锦鲤处处。四周种植的奇花异木，也已开始抽青，整个庭院显露出一股优雅富贵之气。 大门得进，沈云与郭龙心下欢喜，一同沿着青石道路朝大厅走去。 大厅门口不远处的左侧，竖放着一张棕色的花梨木条桌，其上摆有文房四宝，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蓝衫青年，正悠闲的捧本书，读的津津有味，不时还伸出手指翻开书页。 见沈云和郭龙进来，书生打扮的青年也不奇怪，指了指条桌面前的一张长凳道“坐下来说。” 哥俩略显紧张，小心翼翼端坐的工工整整。 青年书生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浅啜了口茶水方才问道“几岁了？” 沈云和郭龙颇觉紧张，忽闻对方动问，忙一起站起身来齐声回话。 “十岁。” “十二。” 书生眉头微皱，示意他们坐下，这才指着郭龙道“你先来吧。” 从叫什么名字，到哪里人氏，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青年书生事无巨细，全部询问一番，又认真的记录下来。 两人都问完，青年书生指了指门外东侧的厢房，淡淡说道“你们先去那边等着吧。” 沈云和郭龙不敢多问，一起道了谢，这才一同走出大堂。 沿着廊下，来到东侧厢房门前，这才注意到门口也站着一名蓝衫刀客。 这人倒是十分和善，见俩小子到来，朝他们微微一笑道“先进去候着吧，要等到下午才能回山。” “多谢大叔指点。”两人连忙拱手谢过。 “嗯，进去了不要大声说笑。”蓝衫刀客微微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让开身来。 拉开门，一股混合了臭味的浓重味道袭来，沈云皱起眉头。 小小的厢房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余张长凳，此时里面早已坐了近十名小男孩，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如此多人，显得有点拥挤，加上厢房一侧还有个门帘，应该通向茅坑，隐隐散发臭气，使得房间里的味道更加难闻。 沈云心中暗叹，还不如山神庙舒服啊。 这帮童子看见又来了两人，一起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特别其中一个小胖子，正瞪大着眼睛奇怪的盯着沈云。 “还以为来的够早了，别人更早啊。”郭龙嘀咕了一句，走向一个角落。 沈云也随后走去，却才回忆起来，这个小胖子，曾经在关树镇堵过自己，后来被自己一诓，便吓的不敢吱声。 难怪刚才远远见到他老爹带他进来时，会觉得有点面熟呢？ 哥俩坐好，这才一起打量起别的小孩来。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年龄在十岁左右，穿着十分简朴，分几拨聚在一起小声的交谈。 更有几名穿的十分破烂，就和沈云以往乞讨时一般模样，或许加入帮派，也是和他们以前一样想法，便是找到了靠山，再也不必担心受冻挨饿。 沈云和郭龙一直有些误会，以为大帮派不接收小乞丐、小混混之类。 其实几乎所有帮派都会吸纳新人，招收时只会计较年龄和资质，对于出身并不在意。而他们在嘉源城被拒，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已是城内其他小型帮派的小混混。 “龙哥，我们这算不算已经加入翠玉堂了？”大概适应了里面的气味，沈云这才感觉好点，悄声问道。 “没那么简单吧？”郭龙眉头微皱，应道，“好像还有个入门考验，察看资质？” “好像是。”沈云有点无精打采，资质如何，谁知道呢？忽然想到什么，旋又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不过我看这第一关，我们已经过了。” “难道问问姓名年龄，也算一关吗？”郭龙失声道。 “起码说明我们身家清白。”沈云干笑一声，他本来想说总算没在大门口就被赶走，怕别人听了去，这才胡诌。 看了看四周，轻叹道“希望那个考验，能简单一点。”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你最近长壮了不少，考验而已，应该没太大问题。”郭龙轻轻一笑，自信满满道。 沈云却是心中不安，他可不像郭龙那般结实。考验没那么容易，早在嘉源城，就常见考验失败被遣返的童子。 随着时间渡过，不断有新的小孩加入到他们中来。 稀奇的是，新来的童子居然出现一名锦衣少年，和郭龙差不多高大壮实，看其装扮显然来自有钱有势的人家。 这小子一来就高谈阔论，引的数名善于溜须拍马的童子，一口一个“燕哥”不断。 这燕哥竟然对翠玉堂的情况十分了解，甚至还略提知道翠玉堂为何设立在这关树镇，只不过卖了个关子，没多提。 很显然，燕哥并不喜欢不肯阿谀奉承他的人，所以藐视的目光不断扫过离他较远的童子。 这其中就包括沈云和郭龙。 中午时分，门被推开，进来几名中年灰衣仆人，搬来几大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厢房里顿时又充斥着馒头的味道。 仆人十分友善，笑着招呼众人开饭，一面说道“这边没有厨房，只能将就着吃点了，晚上上了山，再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沈云和郭龙平常吃的并不算差，特别早上还饱餐了一顿，所以并不是太在意。 不过其中有几个小孩显然十分饥饿，畏畏缩缩的走过去，抓起几个馒头，又小声的道了谢，这才走去一旁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快至申时，厢房里坐了足有十八名童子，也有很长时间没新人进来了。 这时，门外似乎有点动静。 只见那名负责登记的青年书生，一把将门推开，瞬间皱起眉头，捂住鼻子，言简意赅的招手说道“都起来吧，跟我出来。”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