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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信摄政王能躲得过似水般的温柔乡。 乌孙拍拍手,柔然女子们站做一排,片刻后,胡琴声音渐起。 腰肢扭动,白花花的手腕翻出柔软的姿势,一阵奇异的香在大殿中散开。 这药不如断情散一般没有味道,让人一闻就能察觉出不对劲。 陆旌手肘撑在桌案上,运功闭了气息,驱散着周身劣质难闻的香气。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小姑娘身上绕着的沁人心脾的兰香。 他目光穿过殿中央的舞女们,落在外面低霭霭的乌云上,那些舞姿,总让他想起那日夜晚,顾宜宁在月下蹁跹起舞的模样。 无论是衣裙颜色,还是发髻样式,她唇上的口脂,耳侧的朱玉,手腕的琉璃,腰间的环佩,小姑娘一瞥一笑,一勾手一回眸,音容样貌,都记得清清楚楚。 褪不了颜色似的,永远鲜活灵动。 忽而心脏处又涌起一阵疼痛。 他轻笑了下,倒是不用自断经脉装作吐血的模样了,光是想想他家小姑娘,就能助他完成这一表演。 最后一节音弦落下,陆旌放任体内毒火四处乱转,他脸色苍白,压着胸口吐出一口暗血。 乌孙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这一场面。 令诸国闻风丧胆的北疆传奇,中的是他柔然的断情散,将死于柔然之手。 柔然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乌孙几乎喜极而泣。 陆旌掀眼望向殿中央的男子,抬手一挥,宫殿梁上的铜筑豹头里,顷刻间便射出数十支暗箭,稳稳穿透那些舞姬的身体。 刚才还舞来舞去的姬子们,没来得及用武器护身,便死于利箭之下。 大殿里,血腥味浓重。 乌孙慌张跪下,眼中惊愕快要溢出来。 即是做戏,就该做全套。 陆旌擦掉唇边血迹,沉声道:“柔然费心培养的暗卫,且比不上本王殿里的豹头。”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柔然已经损失了国内最为精密的一批女探,原本还想将她们安插于大晋的王孙贵族家里传递情报,这下全没影了。 乌孙心疼地紧,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摄政王,怎就如此冷心冷情,不知怜香惜玉! 真是暴殄天物。 景元殿前,侍卫抬着白布遮掩着的尸体从眼前走过,顾宜宁一时有些迈不动脚步。 吴川看了她一眼,适当安抚:“这些都是柔然及众国在国境安插的暗线,名为绮罗刹,对我朝子民使出的手段残忍程度难以想象,什么扒皮抽筋,凌迟烹煮都不在话下,罄竹难书,也是死有余辜,若放任她们离去,只会危及更多无辜的人,王妃不必怜惜。” 顾宜宁收回视线,点了下头。 吴川不放心,又道:“殿下对老弱妇孺一向宽容,罪不至死皆不杀,这绮罗刹着实恶贯满盈、罪孽深重,就算是告慰无辜的亡灵,他也不能手软,您别怕他,也别怪他。” 她轻应了一声,之前在画本子上看过那些旧事,战乱时期甚至做过屠城等不人道的事情,确实残忍。 “她们是如何进来的?” 吴川愣了下,总不能说是殿下故意放进来的,他道:“是……是跟随柔然使者一起进来的。” “可曾伤到殿下?” “不曾。” 顾宜宁走了两步,又回头,“下次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你们之前拦我的时候千防万防,怎么能轻易让别的女子进来?” “属下一定告诫守门的侍卫,严格执行王妃下的命令,绝不许旁的女子靠近殿下一步。” 顾宜宁总感觉吴川误以为她在吃醋,她蹙了蹙眉,解释道:“我只是在担心殿下的安危。” “是。” 顾宜宁这次突然来到景元殿,吴川不能拦着,也招惹不起,只能把她请去偏殿。 刚上了台阶,就看到一胡服男子跌跌撞撞地从正殿出来。 乌孙抬头看了眼顾宜宁,一时有些怔住。 眼前着海棠色云锦宫装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站着,似远山芙蓉,美撼凡尘,让人见之便心生涟漪。 他呆呆地望着,似乎有些理解了陆旌的心思,有这样的美人在侧,怪不得对绮罗刹也不屑一顾。 吴川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乌孙自觉行礼。 顾宜宁绕过两人,不往偏殿的方向走,直接走向面前的正殿。 她分明看到了王位上男人唇边的一抹血色。 身中剧毒,还想瞒她到什么时候。 殿中血腥味还未散去,顾宜宁提着衣裙,兀自坐在了大殿角落里的香几旁侧。 陆旌看了眼背对着他的身影,站起身来提步走过去。 小姑娘抬头看他一眼,别过头道:“殿下不是在忙公务?我不打扰便是,不必赶我走。” 他顿了下,“没想着赶你走。” 顾宜宁从上到下打量了陆旌一番,见他神色安好,姿态坦然。 也不知中的什么毒,让他轻而易举就忍了下去。 “脚上的伤还疼不疼?” 陆旌坐下来,想俯身去看。 顾宜宁一下子压住自己的衣裙,“我脚上哪有什么伤口,那日摔倒,都是在装模作样罢了,为得就是惹殿下怜惜而已。” 他眸色微变,叹道:“还在跟我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