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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船舱上的帘子掀起,轻纱之下,两个人影模糊,虽看不真切具体场面,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船舱里的人,是陆夫人。 而陆将军,正处于千里之外的边关。 夜宴里人群攒动,一时间,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陆将军保家卫国,夫人却与野男人在船上寻欢作乐,真是讽刺。 骂名轰然而至,陆夫人本就是个内外俱柔的女子,承受不住这些闲言碎语,便选择三尺白绫自尽,以证清白。 幸得陆将军停下战事,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才及时救了陆夫人一命。 淮河就在眼前,一片萧瑟,春桃惋惜,“当年我们都还小,尚且不记事,这个案子流传这么久,定是因为陆夫人身份高贵且风华绝代,现在有些禁书里还有这段往事呢。” 顾宜宁抿了抿唇,“能流传这么久,也不只是因为这层原因。” “还因为在此案中,前前后后,死了将近三千人。” 春桃大惊,眼神畏惧:“可是陆家做的?” 她摇摇头,“当年圣上刚夺位不久,皇位来路不正,朝堂不稳,刚好有这么一件事发生,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罢了。” 这些事被尘封,陆夫人的事却流传在外,春桃竟是不知里面还藏有这么多污垢,“可是……陆将军怎会允许?” “当然不会允许,只是……边疆战事吃紧,陆夫人又精神恍惚,那种情况下,他选择保家卫国,便无暇顾及京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姜太后是陆夫人的姐姐,圣上初登皇位时,她从后宫来到朝堂,以母跪子,请求彻查陆夫人的案子,圣上自是允许,自此开始了长达一年之久的查案之路。” 案子查不查清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能不能趁机收拢大权。 姜太后这样一来,便是提醒了先帝那群绝不服软的臣子们一件事:陆将军的夫人,姓姜。而陆府后院,只有陆夫人一人。 况且发生了那样丢脸的事,陆将军都未休妻,甚至去北疆也把夫人带于身侧,这足矣说明他对夫人的看重。 或许也可以证明他对姜家对新帝的重视。 如此一来,陆家的立场,便被恶意混淆。 时间一长,跟从陆家和顾忌陆家的人,也都纷乱动摇,京城和遥远的边关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信息被阻断,各路利益在其中周旋,真假难辨。 烽火连天的边疆,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将士死去,饿死的,冻死的,死于战场的,军备军粮短缺,靠不上京城,只能自己筹备。 一国抵御二十四国,在那等什么都缺的条件下,实属艰难。 而京中风谲云诡,丝毫不理会边疆有多凶险,只知道有陆家在,有上翎军在,边防便不会破。他们安心权衡利弊,寻找着机会牟利夺权。 新帝借陆家的声势,一一拆分旧利益团体,将朝堂弄成一盘散沙,再组建新的势力,分权平衡。 战役结束之时,京中早已变了天下,破败的国家经过内斗和外御,须得休养生息,无法再大规模折腾。 陆将军携一身军功归来,却觉心灰意冷,只道保住先帝子女的性命,后来再也没插手朝堂之事。 王府门前,陆旌翻身下马,淡声问:“王妃呢?” 流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么快回王府,以往可是直接宿到景元殿的。 所以说有个王妃就是好。 他恭敬道:“王妃尚未回府,去陶然楼为陆夫人选回礼去了,此时应该在回府的路上。” 陆旌步伐一顿:“她今日进了黛水居?” 流云:“没错。” “倒也能进得去。”他笑了下,“可曾被为难过?” “不曾,夫人和煦,很喜欢王妃。” 吴川磨磨蹭蹭地走来,手中拿着一根长纸筒,“殿下,属下有事禀告。” “说。” 吴川呈上一副卷轴:“这是画设府一位姓颜的画师,为王妃做的画像,刚才托人送到王府的。” 吴川将画轴缓缓打开,画中美人一袭红衣,袅袅婷婷地站于湖畔处,衣诀翻飞,绝世独立,美撼凡尘。 流云倒抽一口凉气,惊艳不已。这画师,可是慧眼识人,将王妃的风韵画了个□□分像,是个人才。 陆旌不发一言,目光静静地停在画中美人身上。 吴川突然又悟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那画师二十岁左右,家境贫寒,前两个月才被召进画设府的,先前受过王妃恩惠,无以为报,只能送幅画过来彰显心意。” 陆旌微哂:“她还挺招人喜欢。” 吴川默默感叹,要是不招人喜欢,殿下也不会为她生,为她死,为她魂牵梦绕了。 然而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第42章 裕霄居里, 顾宜宁坐在梳妆台前,玉手托腮,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对面的墙上, 挂着那副画师送来的画像。 天色渐渐暗下来,下人点起一盏盏风灯, 远远望去,犹如星河般璀璨,阶亭中的人手腕微旋, 掌中利剑一击一收,刃口撞在石柱之上, 霎那间,便裂开一道曲折的深纹。 陆旌将剑插入剑鞘,靠近石柱, 扫了眼上面的裂痕。 布满浮雕的石柱上,突然出现这么个裂口,确实有些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