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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沓厚厚的折子,很快就剩最后一册。封面上林成仁三个小字尤为瞩目。 顾宜宁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激起,屏息凝神地等着陆旌处理,但男人不随她意,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眼看着折子就要被他掠过去,她迅速伸手按在桌上,“这封……殿下还未批改。” 身侧人的气焰一下子变得锐利凛然,顾宜宁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掌之下极力克制的冷戾。 似乎下一刻,就能将桌子掀翻。 她收回手,古怪地看了陆旌一眼,没继续说话。 而后是漫长的沉默。 夜色浓重,肩上的重量渐长,陆旌偏眸看向倒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人,将手里的动作停下。 他目光静静停在小姑娘的脸上,看了许久,直到最后一点烛光熄灭,书房彻底不见光亮。 顾宜宁睡姿不稳,身子靠着他缓缓下移,陆旌随手一扯,将小姑娘捎带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绕过她膝窝,把人抱了起来。 月光下,陆旌疾步穿过长廊,抵开房间的门,把怀中人平稳地安置在卧床上,动作轻柔,如珠似宝。 床上的人迤逦如玉,他将帘帐落下,层层叠叠的轻纱拦住自己的目光,转身也干脆利落。 仿佛再多看她一眼,就舍不得迈出这间房。 第二日,顾宜宁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昨晚在书房待了那么长时间,一定是陆旌将她抱回房间的。 她悄悄弯了弯唇角,舒展着肩骨,懒声问道:“陆旌又出门了?” 春桃摇头:“殿下上完早朝后没去京西侧,径直回了王府,现在正等小姐一起用早膳呢。” “那快些梳洗。” 她从相府出来的时候只简单带了两身衣物,发饰也没带多少,只随便挑了支玉簪固定发髻。 桌上的饭菜热了两三次,才瞧见她姗姗来迟的身影,陆旌合上书,移步到餐桌前。 顾宜宁唇畔带着浅笑,“殿下怎么不先用膳?” “先前不饿。” 他瞥了眼小姑娘含笑的面容,连带着也勾了勾唇角,她虽不擅长记诗词文章,却是个惯会记仇的。 若没等她一起吃,恐怕几年后跟他吵架时,还能心怀不满地将旧事扯出来提一嘴。 长亭外,顾宜宁小心地往湖里投喂鱼食,她背影窈窕,满头青丝只一节细瘦的白玉稍加点缀。 陆旌鲜少见她衣着这般素净,怕这粗犷的裕霄居委屈了她,便吩咐下人上街买些姑娘家用的衣物。 “多买些,不用省钱。” 小厮领命后道:“宋氏金阁是五小姐常去的店铺,听说近日新进了一批货物,殿下看是多买些玉器还是金器或银器?” 陆旌:“将新进的都买来。” “……是。” 顾宜宁投喂完湖中的锦鲤,见陆旌并不像昨夜一般怀有怒气。 她审时度势,觉得现在正是上前讨说法的好时候,想了想,决定先客套一下,“殿下今日怎么不用去军营?” 陆旌:“今日祖母回府,中午去元秋院用膳。” “哦,原来是叶姑娘要回来,所以殿下连军务也顾不上了。”顾宜宁晃着手中的茶杯,声调拖长。 陆旌眉峰一挑,冷声强调:“是祖母回府。” 她顺手扯住廊下飘逸的纱帘,闲散地看向湖面上的白鹭,“怪不得殿下如此希望我回相府,原来是怕叶姑娘误会。”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她避开陆旌的目光,继续道:“我一个姑娘家住在殿下的裕霄居,确实不合适。倘若叶姑娘问起你我二人的关系,殿下会如何解释?” 陆旌眉骨一跳,“顾宜宁,你好好说话。” 她最烦陆旌连名带姓地叫她,像极力同她撇清关系似的,转过身,步子迈地轻盈,“住进摄政王府,实在是我太唐突。忘了殿下也是要娶亲的人,清白的名声何其重要,万万不能让我一个定过亲的给玷污了。” “我还是早些搬出王府,给未来的摄政王妃腾地方吧。” 微风拂过,陆旌揉着额角,沉声道:“你随便住多久都可。” 顾宜宁步子一顿,置若罔闻,叹了口气,“殿下为了叶姑娘,连军营都不去了。想当年,我邀殿下同去妙露台,殿下却说军务繁重。孰轻孰重,真是一目了然。” 陆旌险些气笑,“怎么不记本王对你的好?” 唯一一次同她赌气,被记恨到了现在。 第12章 六公主下嫁孟国公府孟小公爷的日子已定,陆老夫人作为特品诰命夫人,须提前去宫中指点,这两日内,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陆家实乃武将世家,老爷子为大晋的开国将军,在战场上用兵如神所向披靡的事迹至今还被人口相传,哪家酒馆的说书人若是不讲上两回,是要被听客质疑口才的。 早先,前朝的权势名存实亡,九州被大大小小的诸侯割据,纷争不断,战事连绵,百姓哀声叹道苦不堪言。 太.祖皇帝于乱世中起家,以岭南为据点,一路北上。陆老将军率领的楚河、赤江两场长达七年之久的战役直接将大晋的板块疆域定了下来。 陆家功绩本该封王封侯,但建国初各方势力庞杂,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再加上太.祖皇帝病逝后皇权更迭,太宗皇帝忌讳陆家功高震主,便把这事特意“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