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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隔着一扇门问,“小姐,殿下派人将玉牙梳送来了,您有什么话要转告给殿下吗?” 顾宜宁跪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穿起衣衫向外走去。 陆旌这么快就将东西送来了,明日她还找什么借口去见他? 摄政王府的小厮见顾宜宁面露不满,有些惶恐不安,一个个都飞快地认错:“打搅五小姐休息了,若有下次……” 顾宜宁摇摇头,“无妨。” 她原本对两把梳子没什么兴趣,可一想到那是陆旌不辞辛苦为她从远处带来的,心中也泛起了暖意。 打开玉匣,里面平摊着两只温润细腻的梳子,比平常的要艳美许多,边缘镂花,细微到玉齿上,也刻下了隐隐云纹。 这样的雕刻手艺是极好的,不知谁告诉她,徐州的玉牙梳是二等品,品相远远比不上京中银坊的璧银梳。 顾宜宁偏头看了眼自己妆奁里的璧银梳,跟陆旌送来的这套相比,简直黯然失色,她觉得那人真是没眼光。 这些人是裕霄居的小厮,见到顾宜宁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深知殿下看重五小姐,语气甚为恭敬,“五小姐可否觉得满意?” “满意。”顾宜宁指尖在上面轻轻划弄,“殿下除了送梳子,还有什么别的话要你们转告给我么?” “不曾有过。” 顾宜宁起身,拿了桌上手臂一般长的小铁杵,“你们在此等着,我有东西要给殿下。” 这些天她闲来无事常常摆弄花草,现已长出几株嫩苗,顾宜宁从花圃中挽出几株,装进陶盆。 这一忙活便到了深夜。 裕霄居的书房内仍燃着蜡烛,旁边服侍的下人见陆旌这么晚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开口劝,“殿下,您何时休息?” 男人面前摆着一册厚重的古籍,视线停在上面,许久也不曾翻动一页,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走神。 夜色温凉如水,门口一直没传来动静,陆旌揉了揉额角,淡问:“他们何时回来?” “这……老奴不知,要不要再派人过去催一催?” “不必。”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院内突然热闹起来,不一会儿,几人进了书房复命,他们中每个人手里都端了两盆嫩苗。 陆旌目光一扫而过,沉声问:“东西送过去了?” “回殿下,送过去了,五小姐很是喜欢,爱不释手,为答谢殿下,还特意送了几盆花过来,这是蔷薇和兰花。” “这是夜来香……” 几人介绍完手中的盆栽,陆旌许久没说话。 他们心中猜想,许是殿下被惊到了,毕竟五小姐从未回过什么礼,这还是第一次。 “殿下,这些盆栽要摆放到何处?” 陆旌敛下神色,“随你们处置。” 小厮们一脸为难,顿时觉得这盆栽变沉了许多,随他们处置是要怎么处置?这可是五小姐送来的。 若是处置不当,五小姐闹起来了,怕是殿下也奈何不得。 一个个愁眉苦脸时,听到声冷冰冰的问话,“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他们瞬间严肃起来,去相府之前,殿下吩咐,查一查五小姐最近是否被人给欺负了。 当时心中就觉得荒唐,殿下是否问反了问题,向来只有五小姐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哪敢欺负到她头上? 但殿下问地认真,他们打探地也认真,在相府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什么。 “殿下放心,最近没人得罪五小姐。” 陆旌一闭上眼,就是顾宜宁眼眸水光潋滟小声哽咽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一被人欺负或者遇到了什么难事后,就会跑到他面前,忍着泪水喊一句陆旌。 他应了,便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他若是不应……他就从来没有不应的时候。 陆旌手臂上中了毒箭的伤口又开始泛疼,他疲惫不堪,命书房伺候的人都出去。 桌面厚重的古籍之下,压了一封奏折,十四位大臣联合上书,他们所弹劾的人,名唤林成仁,林笙的父亲。 他将古籍挪开,视线阴冷冷停在林候爷三个字上面。林成仁倒了,林候府自然就没落了,光一个林笙,根本撑不住整个林家。 倘若他处理了这封奏折,她又该当如何,是小心翼翼地前来讨好求他放林成仁一马,还是会识相地舍弃林家。 陆旌靠在椅背上闭住眼,幽幽叹气,偏执如顾宜宁,怕是会恨透了他。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顾宜宁就开始起床梳妆打扮。 春桃笑她:“小姐,您莫要着急,慢些穿衣。” 顾宜宁当然不肯,“去得晚了就见不到殿下了,他常常去营地处理军务。” 然乘马车到达摄政王府以后,看到的却是两扇紧闭的大门,门前,站着一位陆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嬷嬷,嬷嬷手臂上挂着竹篮。 她看到相府马车后急忙上前,一脸愧色:“五小姐,老夫人今日被太后娘娘召进宫去了,要给六公主讲解大婚流程,怕是这几天都回不来,她进宫之前,特意让老奴将这些如意糕送到相府。这不,还没去呢就瞧见了您的马车。” 顾宜宁接过沉甸甸的篮子,柔声道:“辛苦嬷嬷了,只是不知,殿下在不在府内?” “殿下不在王府,也不知现在是在宫中还是在上翎军营。”嬷嬷和蔼地看了眼顾宜宁,悄声提醒,“五小姐,老奴是看着你长大的,心中总归是盼着小姐好的。新来的叶姑娘心思灵巧,把老夫人逗地欢欣不已,只是,三言两语间提过小姐,那些言语,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小姐娇蛮,倒留下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