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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王府缓缓驶离,顾宜宁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春桃为她递上一块糕点,“小姐莫要担心,殿下快马加鞭,兴许明日就能回来。” 顾宜宁靠着软垫,手心不断地轻擦着腰间的芙蓉水玉,“那玉牙梳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他错过了直接回京便是,怎么又返回去买了?” “这表明殿下心中有小姐,您想要什么,他都会全力满足的。” 顾宜宁心烦意乱地阖上双眼,她才不稀罕玉芽梳,更想早些见到陆旌。 心中正怅然若失,马车突然停滞下来,随着惯性,往前一倒,春桃惊呼一声,护住顾宜宁,“小姐没伤到吧?” “我没事。” “马夫怎么驾马的,莫不是跟人冲撞了……”春桃边说边去掀轿帘,帘子掀开,声音也跟着中断了。 再回头时,她满脸喜色,拉着帘子惊喜道:“小姐,殿下……回来了,您快看看。” 顾宜宁正在走神,闻言目光微晃,轻转到对面坐于马背之上的男人,直接撞上那道锋锐冷漠的视线。 长街十里,车辆和马匹在同一拐角相向而行。 陆旌一身玄色锦衣,眼眸漆黑沉静,直直地看过来,在他身后,是万丈霞光,刹那间,记忆中深镌不朽的音容样貌,突然都鲜活明朗起来。 顾宜宁怔住,再回神后眼眸里起了层浅浅的水雾,她揪住衣袖,强忍着眼泪。 陆旌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寡淡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松动,扯着缰绳从马车旁边空旷的地方穿过,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顾宜宁匆忙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他挺拔淡漠的背影,心中急切,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带着些许紧张和微弱的哽咽:“陆旌。” 她声音算不得大,掺在傍晚人声鼎沸的叫卖中,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原以为陆旌没听到,可面前的马蹄渐渐放缓,随后停在几米之外,他漠着脸回头看了一眼。 第6章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且就在几米之外注视着自己,虽然他目光冷地厉害,但顾宜宁仍觉得不真切。 她垂下头用衣袖遮掩着擦了擦泪水,心跳一声比一声重,步伐都变地飘飘然。 对方毫无征兆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平静,此刻满心慌乱,提线木偶一般走到陆旌面前。 面前的人素齿朱唇,皎如明月,偏偏脸上布满了惊慌和无措,陆旌看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不过去了徐州短短几日,自己在她心中倒是变得更加吓人了。 男人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她。 顾宜宁抬起眼眸同他对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来。 陆旌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错开目光,冷声问:“找我何事?” 陆旌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这般冷漠无情。 上一世,听了他大半辈子的温声温语,一时没受得了这样淡漠的话。声音刚停住,顾宜宁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想在陆旌面前哭,更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偏偏忍不住泪水,再哭下去,恐怕妆容就要哭花了。 顾宜宁一向自尊骄傲,街边人来人往,不缺大家贵族的小厮和丫鬟,若她今日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了去,明日就能传入各个世家府邸。 到时候只怕谣言会越传越乱,她转过身,闷声回话,“无事,打扰殿下了。” 说完后,匆匆往马车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攥住,她回头,撞进漆黑深幽的目光里,心跳一时变地更快。 陆旌皱着眉,神色带了几分烦躁,“找本王到底何事?” 顾宜宁立刻垂头,掩住脸面,幸而春桃懂她,及时送上面纱,她佩戴好之后,才肯正面同陆旌相对。 而面前人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寒气顿生,陆旌视线触到不远处的亭台楼榭时,似乎悟明白了她戴面纱的原因。 这条街尽头的府邸,正是林候府。 她心中究竟有多在意林笙,才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 在意到跟他说句话,都要千防万防,省得被人看了去,说林笙的闲话。 陆旌突然间觉得自己跟笑话一样,他猛然松开顾宜宁的手腕,背过身去。 此时顾宜宁已经平复好心绪,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哭腔,小声道:“我找殿下,是想问问玉牙梳买到了没有。” 陆旌神色晦暗,想起怀中那两块孤零零的玉梳,还缺个精美的盒子,他声音无波无澜,让人听不出喜怒,“没有。” 顾宜宁知他买到了,也知他心凉如冰,可这满腔怨气到底该怎么哄,她一时没有办法。 夜色渐渐暗下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一路通宵不停不歇才赶回来的,顾宜宁心疼不已,轻声道:“天色已晚,殿下先回王府休息吧,我明日再去看望。” 陆旌闻言,眼神沉了沉,不经意间瞥了远处的高门大院,随后纵着马匹消失在暗色中。 回到棠梨院,顾宜宁清理了一下面容,连晚饭都没吃就窝进了罗汉床内。 轻纱一遮,谁都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春桃明白自家主子正苦恼着,她往床头放了两盘糕点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顾宜宁正后悔自己今晚同陆旌见面没发挥好时,屋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