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纪荷眼皮颤了颤,仍是不肯抬头。 肖朗义阿斯顿马丁低矮的车头几乎覆盖住了她。 她蹲在那方,娇小的像一颗球。 如此瘦弱。 “做什么。”他声音离她挨得很近,就好像在耳畔。 纪荷有他热息就吐在自己耳孔里的错觉。她很需要人安慰,但又很抗拒人的安慰。 总之,今天糟糕极了…… 她把脑袋埋地越发低…… 接着簌簌脱衣服的动静,她的直觉是敏锐的,没几秒,肩头和后背就被一件衬衣罩住,冰蓝色的料子甚至连她腿都覆盖。 纪荷担心他没外衣穿,影响形象,推拒着要把衣服给他。 江倾倏地将她两个肩头一握,很用力,这下她推都没得推,只能披着他的衬衣,嗅着上面绿茶和微微烟草的混合味,百感交集。 “我今天给你们惹麻烦了。”她先抱歉。 “的确……”江倾没跟她客气,一只手掌抽出给她整理凌乱的发,她脸始终埋着,嘴角还有伤,他一来就看到了,还有衣领乱七八糟的…… 她不知道她跟他说,不要闹出人命那句时,他心里想的恰好相反要把那杂种宰了……觉得亏大发了,怎么着都不算完,她是他的底线。 “我会给你讨回公道。”此时此刻,江倾知道,这一句抵千万遍我爱你。 她肩头一颤,微微回应,“嗯……” 像回应了他千万遍的我爱你。江倾看她的眼神不由更深,然后握了握她肩头。如此紧。 第15章 蛊 “你还我名节。” 救护车那边传来好消息,秋秋清醒了。 连头到尾,她昏迷了大约半小时,能及时清醒证明乐观,可能是轻微的脑震荡。 当然,现在谁都不能保证是轻微,而大家只是祈祷往好方向发展。 到了医院那边,明州台的部分领导也赶到。 周开阳立即被送进手术室进行断指再造手术。 医院全程不敢马虎,派了最精英的专家诊治。而宗哥和程诵,尤其是程诵看着吓人,满头,满肩的血,但一检查发现很幸运。 两人都是外伤。 纱布裹一圈,看起来像两具木乃伊。 纪荷一直被周开阳护着,加上自身敏捷,除了被扯掉些头发,脸上手部的小伤,倒也没大碍。 她没在医院待着,一身狼狈的跟随江倾到了市局。 现场被抓获的暴徒一共五十六人,损毁两辆车,一辆是台里采访车,一辆是宗哥和秋秋从陈颜家开出来的普桑。 当时二人已经到达陈颜家,白天她没上工,在家带着孩子,见到记者没有向前年一样拒之门外,而是很热情的迎接了他们。 不过话只起了一个头,纪荷就打来了电话。 陈颜一听与他们停车起冲突的人家是住大别墅,立即面色惨白,将事情想到最坏。 秋秋一开始不信,肖为民身为族长有头有脸还能纵容家属犯法不成? 陈颜冷笑一声,“我老公就是跟肖家人结工程款失踪,他们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宗哥一听慌了,连忙给台里打电话求助,接着开陈颜的二手普桑往事发地冲去。 现在车子被损毁,宗哥在电话里叫嚷,“让他们赔!刚好给陈颜换辆新的。” 纪荷头疼。赔也只是赔辆破普桑钱,还能多到哪里去? 陈颜母子缺的不是钱,是人,是公道。 她老公生死不明,自己身陷风尘,多少看不见的黑手掺和其中,细想叫人背脊发凉。 此刻,过道里,纪荷身穿一件男士衬衣,头发散着,一张清丽的脸,伤痕满布。 结束通话。 她起身到里面询问情况。 里面见到她,集体一讶。 刚才他们支队的老大杀气腾腾回来时,穿得竟然是一件背心,那肌肉,因为活动过、流畅结实,全是荷尔蒙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衣衫不整、穿着随意的时候。 刑侦支队的老爷们向来是polo衫,长裤,要不然就运动衫裤,斜挎一个包,千篇一律地干内勤的妹子们几乎毫无惊喜。 江倾来后,妹子们猜了这位领导大约有一百件衬衣,每天都不重样,办公室衣柜里塞了半柜子,而且件件精致好看。 像时装模特一样。 一开始以为老大是耍帅,后来发现他只是秉承了做秘书时的作风,衬衣西裤,严谨不失利落。 人们看惯他文派的作风,忽然单穿白背心露肉…… 那些不争气的警花们一下搞错重点,押人的没押好,做资料的做偏差,口里眼里全是江队怎么样怎么样…… 然后纪荷就下车了。 肩上披着老大的衬衣。 如果他没有一搂她肩,又在说话间单掌自然地碰触她腰际,人们还是非常冷静的…… 当一切亲密而自然的接触发生后,当事双方脸上显得极为平静,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做过千万次…… “到我办公室坐一下。”他对她温柔的安排。 “我该做笔录。”她眉头拧着,看起来有些倔强。 他抬手搓了搓她凌乱的发顶,动作利落、快捷到几乎一闪而逝,而后表情和声音都很自然,“先换件衣服。我柜子里有。” 纪荷就把自己胸前一抱,用那件冰蓝色的衬衣…… 她可是真狼狈。 那件衬衣虽然宽大,但扣子缺失,显然不足以敝体。 男人看着窘迫的她竟然还笑了一会儿,在她的瞪视里,抬手叫来一个女警员,让领着带进他办公室。 接着忙自己的去了。 纪荷跟着女警员去了办公室。 这名女警员于是现在成了八卦传播的中心,说江队柜子是多么整洁,里面衬衣是多么华丽,熨烫地一丝不苟。 纪大制片挑了一件浅灰色,十分中性的颜色,而这件江队还从没穿过! 纪荷套在身上,将两个袖子挽高,又将至臀部的长度稍微掖了一下,变成一件宽松休闲风的得体上衣。 她的味道是超级特别的那种,静默时清纯过人,一旦脸部肌肉动起来,无论笑还是怒都风姿绝佳,媚骨天生。 现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又穿着男人的上衣,清纯到令人起保护欲。 “纪制片,你怎么不休息了?”办公室里正在准备询问材料的一名男警员朝她眨眼睛问。 显然,即使是大老爷们,也被叽叽喳喳的女同事科普了一条重要信息:老大和纪制片有暧昧!! 不敢怠慢,就差殷勤地直接喊她大嫂了! “呃……”纪荷心跳有点儿失序,觉得这里面的人都不正常,又发觉不出哪里不正常,所以和稀泥地先摆上微笑,“我来做笔录……” “哦,不用!”男警员立刻站起,朝她往下按手,示意她坐,“待会儿江队亲自给你做。不用急。” “……?”纪荷挑眉,“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规定?” “符合啊。除非你们是夫妻关系。” “…………” 嘴角僵硬扯了扯,勉强一笑,“哦,呵呵……好。” 这个笑话可真冷啊。 冷死她了。 纪荷重新退出来,在走廊里走着,打算找一间询问室先等着,结果转了几圈,询问室没找着,迎面碰到的人尽对她怪异地笑……倒是把她吓几跳。 大概一个小时后江倾才忙完,从楼上下来。 在楼梯缓台因为步伐过快,差点错过她,往下冲了两阶才收腿往她这边来。 “很忙吗?”纪荷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白皙的脸皮也被洗干净,不过这样反而显得更触目惊心。 江倾抬手在她头顶撸了一下,“进来。” 纪荷抗拒,“不要乱摸。” “怎么。”他挑眉。 “你那些下属因为我身上这件衣服,神经兮兮几个小时了。” 他眼底不服气,带笑看她,“你还我名节。”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纪荷恼。 “我怎么恶人了?不然让你半裸着到这儿来晃?” “怎么就半裸了?”纪荷惊地差点离地跳起,但一想这样可能太过滑稽,会闹更大笑话,而转为瞪他一眼,越发搂紧胸前布料,含胸缩背往他办公室钻过去了。 江倾注视她穿着自己衬衣的背影,眼底有千言万语,化作一捧烟,消散作罢。 …… 办公室阔气。 之前纪荷来过几趟,和上任的韩停队长也算熟,这回再来竟然是来做笔录,有点世事真奇妙的感慨。 他像小警员一样,拿着笔记本电脑、按手印的红泥盒、纸笔伺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