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那道门

    黑泽尔得到1036号醒来的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愚人节的笑话，斜了来报告的助手一眼，没理睬他，专心致志于他的宝贝的日常养护。

    结果，还是听说消息后因为好奇而过去查看的克莱芬妮把这个“惊喜”通过监控转接给黑泽尔，这才没有让黑泽尔错过这次当面教训1036号的机会。

    “你竟然还能恢复过来，真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呀，希尔。”

    黑泽尔打量着刚刚从医疗舱里出来的实验体，难得的，称呼了他的名字。

    意识体潜藏近三年的后果，是身体各项机能的逐渐衰退。现在的希尔，几乎不能动弹，在黑泽尔来之前，更是因为呼吸系统衰竭，差点一命呜呼。

    幸好，研究所方面对于实验体的监测一向严密，再加上当时303号就在身旁，希尔刚失去知觉就被监测系统发现及时通报给了研究所的相关负责人，然后顺利得到了妥善治疗。

    不过，希尔暂时还是只能僵直的躺在床上像块木头。

    希尔冲黑泽尔扯扯嘴角，与一旁的三连体建立精神联结，让他们作自己与黑泽尔沟通的媒介。

    奇卡说：“好久不见，黑泽尔。”

    黑泽尔看了奇卡一眼，不置一词。

    奇卡歪歪脑袋，把发言权交给玛卡。

    玛卡道：“黑泽尔所长，你有没有想我呢？”

    黑泽尔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想死你了！”

    玛卡被吓退，把凡卡给推了出来。

    凡卡低着脑袋对手指：“那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么？”

    黑泽尔闻言，深蓝色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哦？难道不是你自己呆不住了所以才醒过来的么？我恐怕你再不醒的话，你的身体就要撑不下去了吧？”

    凡卡和哥哥们一起回头看着床上的父亲，无声的质疑。

    希尔微微弯起眼角，安抚尚还稚嫩的三连体们。

    三连体小心翼翼的围在希尔床前，过了好半晌才又说出话来。

    奇卡：“黑泽尔。”

    玛卡：“我知道你的那个秘密。”

    凡卡：“他快死了对不对？”

    黑泽尔瞳孔骤然凝缩，很是震惊。

    “你知道什么？！”

    黑泽尔上前一步，目光紧逼。

    三连体们被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

    老大奇卡得到来自父亲的讯息，抖着唇说道：

    “我知道的很多，比如他是谁，比如你利用他、利用我，都做了些什么，比如……”

    “够了！”

    黑泽尔怒吼一声，打断奇卡的叙述，视线越过三连体直朝希尔扎过来。

    “知道又如何？你以为，你能获得跟他一样的待遇么？别开玩笑了！”

    黑泽尔觉得自己猜到了1036号的目的，面上挂起阴冷的笑容。

    “你只不过是基因供体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为了防止不小心把他的记忆传承下去从而惹出麻烦，你以为我会把你作为基因载体的主要部分么？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小子。醒了就继续好好配合实验。做得好了，我就给你足够的时间休息和奖励，别再指望什么别的东西。我可还没忘记你跟你的情哥哥沙拉赫是怎么破坏我友情赠送给你们的美好时光的。你们害得我不得不改变我的原有实验计划，还白白把制造第六代终结者的大功送给了另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希尔无法忍受黑泽尔的啰嗦，翻了个白眼，让凡卡打断黑泽尔的废话。

    凡卡说：“我能救他。”

    “！！”黑泽尔张口结舌。“你说什么？”

    玛卡上前一步：“我说，我能救他。”

    奇卡补充道：“也只有我能。”

    黑泽尔不信：“你？你觉得我会信么，小子？”

    三连体齐齐咧开嘴角：“爱信不信~反正，最多一个月，他就会没命的，我也只等你一个月。”

    黑泽尔大惊：“什么意思？！”

    奇卡说道：“我醒过来是为了他。你让我见他，我就救他，如果不……呵呵~你不会想知道那个后果的。”

    黑泽尔气得发抖：“你在威胁我？！你竟敢威胁我！”

    希尔笑出了声，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了一般嘶哑。

    三连体齐声道：“记住，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黑泽尔深吸一口气，正待发火，床上的希尔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连结在他身上的监测仪器一同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吓得三连体一起尖叫，直呼父亲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黑泽尔知道一定是这小子刚醒来就勉强自己使用能力过度才会这样的，肺都快气炸了，却也实在无法忽视方才1036号借由三连体向他所转述的话语，只好抛却要彻底消灭这个麻烦的想法，唤了手下来救人。

    一方面，黑泽尔想，反正还有起码一个月的时间，他总能想出办法从他的嘴里把事实给套出来的。

    而另一方面，黑泽尔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非常在意被他深藏在地下的那个宝贝藏品。

    长久的实验证明，存活着的实验体所提供的基因要比冷冻库里保存的基因样本有活力的多，同样的，其制造的成功率也比基因样本高得多。

    黑泽尔暂时还不想失去他。

    “希尔？希尔。”

    脑海深处，依瑞德的呼唤声时断时续，却不曾放弃过。希尔忍无可忍，只好从心爱的躺椅上翻身下来，慢吞吞的踱回他的安全屋里，让依瑞德闭嘴。

    无法自行离开安全屋的依瑞德瞧见他，顿时开始飙泪，冲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又是哭又是劝的，不肯让他再离开。

    “你出去做什么？黑泽尔那个混蛋不会放过你的！”依瑞德一面摇晃希尔的胳膊一面说道。

    希尔叹了口气：“我再不出去，不止阿吉和你，恐怕我也要没命了。”

    依瑞德浑身寒毛直竖。

    “怎么会！我也能帮你照顾阿格里奇大人的！你别出去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希尔伸手抵在使劲想要贴上来的依瑞德胸口，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停！你够了！”

    依瑞德大叫：“不行！我不能放你乱跑！会死的！”

    希尔气得直翻白眼：“你以为只把精神体藏在这儿就万事大吉了么？别傻了！

    如果我的身体和阿吉一样是被冰冻保存着的还好些，可是没有！而且，黑泽尔还在外面用各种实验折腾我的身体。我不止要管好自己，还要照顾阿吉，现在又多了个你，你以为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用不了多久，你、我和阿吉就再也不用出去了。

    你想就这样解脱么？随便你！反正我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特别是不想死在有黑泽尔在的地方！”

    依瑞德听罢，六神无主。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黑泽尔随意摆弄啊！还有阿格里奇大人……他该怎么办？他也快……死了？”

    依瑞德瞪大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外人是不会明白骑士们在暗影军团成员们心中的特殊地位的。

    希尔咬牙：“我不会让他就这么死掉的，他还欠我一个承诺没还呢！”

    依瑞德追问道：“什么承诺？”

    希尔火起，没了耐性，一巴掌拍开碍事的依瑞德，前去用精神力温养医疗舱里的阿格里奇，把依瑞德丢下，在墙角画圈圈，顺便帮着他监视外面的情况。

    希尔说：“你看着吧，一个月之内，我就能把阿吉给救回来！”

    依瑞德没接话，看了希尔一眼，显然一点都不信。

    这可是希尔的安全屋、希尔的潜意识深处，作为外来者的依瑞德，丁点精神波动希尔都能感受的到，何况这么明显的怀疑呢？

    希尔不快的抿起唇，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决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向依瑞德，还有讨厌的黑泽尔。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心焦气躁的黑泽尔来说，这是极其漫长难捱的一个月；而对于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希尔来说，这是还算愉快的一个月。

    之前希尔说的那些话，黑泽尔嘴硬不承认，其实骨子里是信了几分的。是以，最初的两周里，黑泽尔没有过来逼问什么，也没有对希尔进行什么奇怪的实验。

    毕竟希尔全面衰竭的身体摆在那儿，黑泽尔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正在罗列各种可行的全新试验计划。至少到那些实验全部完成以前，还不想弄死他。

    但是，被收藏在保管室里的阿格里奇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真的要不行了。

    黑泽尔在艰难的度过了和希尔斗智斗勇的一周后，终于做出了让步。

    一、希尔获得了前去顶层花园散心的权利，随时随地，想去就去——在没有实验，且希尔的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

    二、希尔获得了前去探望阿格里奇的权利，随时随地，想去就去——每周一次机会——可能会被实验计划顶掉。

    三、希尔仍然可以得到来自“沙拉赫”的探视，随时随地——来不来、谁来，全在“沙拉赫”。

    四、研究所方面为希尔提供全面的医疗和复健，让他能够尽早的恢复健康——只有这一点，黑泽尔没有附加什么条款。

    “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黑泽尔语气恶劣的问道。

    希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五、改善伙食——不许有任何附加条款。

    黑泽尔咬牙点头应下，希尔这才松口，告诉黑泽尔如何救阿格里奇。

    这第一件事，便是给阿格里奇解冻，把他从冻肉变成小鲜肉。

    黑泽尔听到希尔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有种身为屠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