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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迟总来找我。” 柳姝忽然感觉手心微凉。 “他找你做什么?” “对啊。”陈松雅喃喃道,“迟总找我做什么呢?他本来问我要多少钱,要我别再为难你,他想用最安静的方式解决你我之间的事情。然后我告诉他你去找过迟夫人。” “突然他就沉默了很久,告诉我,就当他没来过。” “后来他就纵容我欺负你,你和公司解决,背上千万负债。” 手指更僵了,柳姝用力攥了攥。 她在思考陈松雅这话的真假,又在回忆与迟巍重逢几个月来的种种。 还有方恩恩早晨说得话。 她说,咖啡厅的传单会不会是迟巍派人发的,柳姝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迟巍确实做得到。 如果陈松雅说的是真的,迟巍的目的是什么? 一开始想要解决她和陈松雅的问题,知道她去找过许玟丽后却转变心意。 晚风敲打着夜窗,空气中泛着微凉。 柳姝猜到,他应该是生气了。 柳姝侧过头,右手护住左臂小幅度摩挲了几下,颔首道:“陈松雅,你别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挑拨我和我老公的关系,更不要妄想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我没有!”陈松雅骤然提高音量,“柳姝!我没有骗你!” “我何必骗你!”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何必骗你呢!” “我也纳闷迟总三年前的做法,知道你又嫁给他后我还以为他是想报复你!” 柳姝身体陡然一怔。 不知为何,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和迟巍分手那晚,她本来没想见迟巍的,就想让这段恋情随风飘逝,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深处仅剩的一点骨气被打碎,所以她准备悄然告退。 大概是删掉联系方式后不久,迟巍找到了她,那夜迟巍喝了很多酒,酒气熏天,双眼猩红。倒在新开工作室旁边泥泞小道旁,颓废至极。 柳姝的手顿在空中,迟巍的哭声微小,像小孩儿的嘤咛,低不可闻。 他说,我什么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要辜负我? 柳姝一言不发。 一条街道静悄悄,如同执拗的女人下定主意的决心。 也是一个夏天,空气烦闷地好像要把人吞噬掉,汗液黏在肌肤上,头脑发胀,柳姝居高临下,听到迟巍的喃喃自语—— “柳姝,你根本就不爱我。” 那一瞬间,柳姝体会到心脏炸裂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薄弱的气球盛满了透明冰水,却在心口中不断膨胀,直至爆.炸,冷热交替,炸到血肉模糊,片甲不留。 说完这句,迟巍起身,踉跄前行。他高大的身影隐藏在无边夜色中,然后柳姝视线渐渐模糊,有温热液体一滴一滴砸落,那么干脆。 柳姝很少用温柔的语气对迟巍讲话,原因无他,或许她本性就是嚣张的,迟巍恰到好处的包容和温和让她忘乎所以,她在迟巍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但她忘了,人类最真实的一面往往丑陋不堪。 但在迟巍背后小声说出的那句,温和又掺杂眷恋。 “我爱你的,阿迟。” 迟巍不可能听得见。 …… 柳姝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燃烧。袅袅青烟盘旋上升,狭小的空间顿时乌烟瘴气。 她打开窗户,夜风袭来,卷走几分烟气。 她声量很小:“你说这些我也不会放过你。” 陈松雅破罐子破摔:“我只是想说,不全是我的错!” “是迟总和迟总夫人一起帮我搞垮你的!” “那你猜为什么?”柳姝轻哼一声,淡淡瞥眼,“他可是我老公。” “……我怎么知道?”陈松雅摇了摇头,“或许你们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相爱。” “你、真的很狂妄!”陈松雅一字一句地说,“你当年不就是得了奖,进公司后根本尊卑不分!新人根本就不会像你这么不懂礼貌,我当年进公司时,勤勤恳恳昼夜不分,师傅叫我做什么我就——” “那是你啊。”柳姝抬眸,盯着她,“又不是我。” 烟烧尽了,指间微烫,柳姝扔掉烟头,一脚踩灭,高跟鞋在地板上轻碾了几下。 “我知道你想破罐子破摔。”柳姝拍拍手,“但你跑不掉。” “而且你说的这些对我根本没影响。” “好自为之吧。”柳姝最后叫她,“松雅姐。” 柳姝走后,没和方恩恩上同一辆车。 她给迟巍发消息,迟巍还在加班。 柳姝打了辆车,坐在后排,左手托着腮,往窗外看。 城市夜晚,灯光沾染万窗,鳞次栉比的光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照亮了女人白皙清透的肌肤。 她撒谎了,她对陈松雅说没影响,其实不然。 这一路时间不长,柳姝却想了很多。 至少迟巍当年,生过自己的气,这是柳姝第一次意识到迟巍的脾气。 一个总是温柔待你的人,有一天不温柔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生气自己遇到麻烦时找得是许玟丽而不是他,然后置之不理,任由陈松雅放肆。 事情过去太久,一切都翻天覆地。 迟巍骗了她,没关系。她已经不是几年前蛮不讲理的自己,这件事说与不说也没关系,装作没发生过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