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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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扮好,喜春在房里内外都没见到周秉。 “大爷人呢?” 外间的小丫头回了句:“大爷叫了玉河哥哥在挑衣裳呢。” 喜春记得她开始装扮时,玉河就已经伺候在周秉身前儿了,如今她都装扮完了,这主仆二人竟还未完的,只得坐在房里等着,她忙碌惯了,这样闲下来倒还不习惯,正想捡本书或薄册看一看,手边拿上来的却是一叠画卷。 是小像一般的小画卷,很适合摸在手边儿看一看。喜春早前见过数回周秉作画,却从没见过,她没甚兴致,见拿错了,当即便要放回去,长袖却把那画卷给掀了起来。 画中,是一模样女子正在替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捏肩,小意温柔,性子温顺。 他画得好,喜春几乎一下就认出了人。 ☆、第 50 章 周秉擅画, 在府上静养的日子也多是在读书作画,喜春见过好些回,周秉不愿给她看, 喜春也歇了这心思。 等事情一多, 喜春就更没心思去看画了。 再者,喜春自幼受宁父教导,通读启蒙、四书都略有涉猎, 对宁父曾对几个儿子教导的君子之道也记了两分在心里,周秉的东西,除开衣物等寻常的, 她向来是不碰那些装在匣子里的私物。就如这画, 日日搁在匣子中,喜春却从来没动过念头去偷瞧的。 今日意外得见, 喜春原本只是随意瞥过就准备放回去的, 却见到了这副画。她顿时改了主意, 捡了画册起来, 面目平静, 一张又一张的翻开。 画册很厚实, 足足有几十张画卷,画中无论场景画面如何转变, 但人物是没有变的, 有女子为男子斟茶图、奉汤图、捏肩图...无一张重合。 画上,女子解释性子温婉,害羞带怯的模样, 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几道脚步声由远到近走了来,掀开内室帘子, 穿着一袭青衫的周秉打头踏了进来,玉树临风,意气风发,身后跟着玉河。 “既然好了,便走吧。”他先开了口,长袖在身前挥过:“这一身青纹锦袍是你亲手做的,爷这般可得体?” 话落,周秉目光落在了喜春手上。 喜春从画册中抬头,放置在一侧,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起来,起了身,啧啧点头称赞:“不错不错,这青色染得极好,色泽不干不亮,比翠绿又沉稳两分,云纹丝绣,缎面儿也是极好不过的,是自家作坊里出的素锦。” 喜春瞧了瞧外边天色,讶异一声儿:“这天色不早了,快走吧。” 周秉没动。 喜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爷可是要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腿儿的?” 周秉没甚表情:“走吧。” 喜春当先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巧云巧香两个,她步伐走得快,周秉带着玉河落在后边,冷着个脸儿:“不是叫你把那画册给收好吗?怎么就叫夫人给瞧见了!” 玉河委屈:“爷,小人这不是在给你找衣裳吗。” “还狡辩。” 周家铺子开张,各家商户、下属掌柜、四周街邻都来捧了场,热热闹闹的,等时辰一到,铺子大门大开,便抬手恭贺起来。 由喜春出面儿,招待着众人,周秉立于一旁,把大小事全权交由喜春做主。他这般态度,也叫登门往来的人家心里有了数。 周秉还在的消息秦州府上下早得了消息,只周秉不出门儿,旁人也没见过,这还是他头一回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惯常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往来的人也知他性子,照常在他面前恭贺起来,铺子一开张,随后便转到了周记酒楼,里边早就备好了酒菜招待登门送礼道贺的宾客。 到晌午后,吃过酒席的宾客这才纷纷告辞。 喜春同周秉家去,她先叫人去了铺子上看了看,见铺子上往来的娘子们不少,杨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正在温言细语的解释,也没进门,隔着人群看了会这才登了马车家去。 周家铺子开张后没几日,何家在汤县的石炭铺子也开张了。 周秉这回出现在人前,不止叫旁人知道了他还在,多数人家都知道周家如今是去岁过门的新妇,喜春当家了。 石炭铺子开张后,喜春除了每日去铺子上看一看,多数时间都在家中看册对账,各铺子上都有经验老道的掌柜们压着,能叫喜春出面处置的事少。 宁为是第三次为沈家公子沈凌施针,正巧这日施针完来府上看望喜春这个妹子。喜春欢喜的把人迎进了门儿,叫下人上了茶点:“许久没见过二哥了,家中近日可好?爹娘兄嫂和侄儿们可好?” 宁为一一回了,说家中一切安好。 喜春上回请两个嫂子去听曲儿观舞的事被宁父陈氏得知,宁父性子古板,向来认为女子应贤惠持家,听曲儿、观舞这等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对着两个儿媳妇,宁父不好开口教训,背地里把两个儿子训斥一顿,尤其是惹事乱子的宁大郎宁书,宁父更是严禁他再踏入这等茶坊里。 宁为看得明白:“大哥性子与父亲十分相似,这一回怕也是吓到了。” 宁书哪里还敢踏入明月茶坊的,生怕他前脚一走,后脚一直念念不忘的二弟妹唐氏就会怂恿赵氏再次踏入这等地方。 何况喜春这个妹子胆子更大,赵、唐两位嫂子敢进,她便是这个引路人。 喜春听得直笑。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些男子向来以为他们能去,只要她们女子去了就知道急了。 “对了二哥,相公他回来都二三月了,可我瞧着他的模样与在盛京时没甚区别,正好你在,不如替他瞧瞧?” 宁为犹豫:“妹夫伤在内里,我怕是看不大好,不如你先叫我瞧瞧方子吧。” “行。”喜春叫人取了方子来,宁为仔细看过,推断了一番,把方子递了来,说道:“我瞧着这方子倒是没甚问题,都是精心调养的方子,身子完全大好靠养并非几日功夫,得长久服用,许是时间还未到。” 喜春只得作罢。宁为坐了两盏茶的时间便告辞了,喜春留了留,见他一副不想添麻烦的模样,只得叫人匆匆提了几盒点心,装了个包袱递给他,叫他带回去。 宁为捧在手上,瞧着那包袱,眉头都打成了死结:“你这不是又给大嫂写的信吧?” 家中如今两个妇人不时就心心念念那明月茶坊里边,要是妹子又去一封信,叫她二人雇了马车过来,他这个传信的怕是讨不到好的。 喜春:“当然不是,就是一些首饰。” “那就好那就好,为兄先走了。”宁为都怕了,不敢再多待,匆匆出了周家门儿。 喜春笑得直不起腰,回头就打趣的跟周秉一说,还说:“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珍惜,非得惦记着惦记那儿,回头人家稍微出格了一点,又急了。” “叫我说去个茶坊算甚,惹急了去花街巷才算真。” “人家都敢进,敢正大光明做买卖了,咱们当女子的只是进去瞧一瞧有甚大不了的?” 她还问:“是吧?” 不过月余,石炭便在秦州府站稳了脚跟儿。 四周街临的小娘子们每家只要有一户用过,没过几日这街巷坊市家家户户便用了起来,在汤县的何家石炭铺的买卖也十分红火。 石炭强势入驻,当即受到冲击的便是王周两家的木炭买卖,也是这时,两家人生了后悔,更有敏锐的商户给周家下了帖子,也想学何家一般与周家合作。 递来的帖子多,门房处一日收帖子都收十来封,喜春挑了几家声誉好的商户人家,先说了条件,由他们自己选择愿不愿,若是同意,便接着往下谈。 夜里,喜春陪着周秉几个用了饭食儿,照旧在院子里走了走,送了嘉哥兄弟几个回了院子。回了房中,喜春转去了里间洗漱,出来后,却不见了巧云两个,倒只有周秉捧着长帕。 “她们人呢?” 周秉不答,只说:“你坐下。” 喜春顺着落座,稍倾,头上被轻轻碰触,长帕搭在发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长帕细细的替她绞干乌发。 桌上还摆着一册熟悉的画册。 喜春从容拿起画册,本以为会看见熟悉的图来,一打开,画卷与之前看到过的一模一样,但人物位置颠倒。 女子端坐,男子端茶倒水。 喜春一副副翻过,脸上早已堆满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51 章 何王周三家早前把控着秦州府炭火买卖, 整个府城,除了三家外,也只有小打小闹的散户, 三家中以何王两家为主, 周家为辅。 周家用石炭横插一脚后,何家攀上周家,重心转移到石炭上, 由府城转回了几个县中,府城的炭火买卖只留了个掌柜操持,王周两家得知时心里都在嘲笑这何家, 多年经营才从庄户县中到府城扎稳了根儿, 有了这一席之地,如今又转回了县里去经营, 这不是混回去了吗? 他们可拉不下何家这脸来的。 尤其是这周家, 此周家可非鼎鼎有名的大户周家, 这周家以炭火买卖起家, 早前一直排在何王两家之后, 如今何家显然是要跟着周家铺石炭买卖, 自家的木炭买卖顾不上,以后这府城眼见就只剩王周两家了, 少了这么大一个对头, 无论是王家还是周家心里都十分高兴。 高兴归高兴,何家这样的人家,尤其何夫人十分精明, 说句不客气的,何家在府城是压了他们一头的,如今何家主动转求石炭买卖, 到底叫这两家上了心,十分关注着府城的炭火买卖和何家铺在几个县的石炭买卖。也不止他们,其他的商户们也在观察这新到的石炭营生。 等石炭如一股春风一般一下走近了家家户户,购买木炭柴火的人家逐渐减少,王周两家身为木炭经营者,自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王周两家的当家人约在一处,神色凝重,他们之前对石炭并不放在心中,对周家下来的帖子合作也十分抵触,现在大家明摆了打擂台,他们的木炭柴火眼见就输了一筹。 没有使用过就没有话语权。 各家来购买木炭柴火的妇人娘子们总是把周家石炭铺夸了又夸,说那石炭烧得久,来火快,且自从有了石炭后,她们也不用一直困在小小的厨房里,还能站在院子里搭几句话,做点事了。 可惜石炭比木炭柴火贵上一二铜板,对精明算计的妇人们来说,石炭必须得买,但也得备上些木炭柴火,用来不时闲事烧一烧的。 这些话说多了,王周两家铺子上的掌柜也报给了主家上头,引得两家关注,他们倒是要看上一看,这叫石炭的到底是怎么比木炭柴火还好的。 王东家早就请人去购置了石炭,如今在场的除了两家的东家老爷、夫人,便是各自的心腹。黑梭梭的石炭早已采买来,王东家叫了厨娘引火,这石炭的用法与木炭其实相似,厨娘哪怕没用过石炭,在手上多摸一会便有了主意,先用火折子引了草屑,放了几支细小的柴火,等柴火燃起,把石炭给铺了上去,没一会灶膛里就尽数一片黑色了。 王周两位东家在前,死死盯着,都十分不解:“就这样?这石头都把火给压着了,还怎么燃起来?” 他们一行绫罗绸缎七七八八的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头,十分不匹配,厨娘也是头一回用,正要说话,突然见那覆盖的黑色石头缝隙有火光亮堂涌动,不过三两息,只见先前的黑石底烧了起来,黑石在火光下呈现出红色。 “老爷,这石炭烧起来了。” 王周两位东家也看见了,正因为看见了,所以脸色才不大好看。这石炭从引火到燃火的时间并不久,不过说着话的功夫火星就起来了,瞧着火势不如柴火大,但他们在灶膛外感受到的热度却一点也不比柴火低的。 “不是说着石炭能烧好一会儿么,你们瞧瞧,这么一会那底部就起红了,要不了多久我看就能烧完了的,哪里能跟柴火相提并论的!”周东家叫厨娘不必守着,去忙活手头的事,他们则站着看这石炭几息就能熄灭。 厨娘看了看王东家,得了他点头这才去择菜切菜去。 王家厨房人少,除了一个厨娘外只有一个小丫头帮衬,厨娘平日要给王家的大小主子备着一日三顿饭食,主子们指明的点心,装瓜果,忙得脚不沾地的,尤其这灶膛里外还得不时有人守着添上柴火,离不得人,主子们又爱净,吃食上都有要求,每每添一次柴火还得净个收,平白的耽搁时间。 今日两位东家夫人们在,已经耽搁了厨房好一会儿,只面前站的是主子,厨娘心里头抱怨也只得放心里,一得了应承,立时去了台前择菜切菜去了。 至于这火,厨娘是没抱甚希望了,只想这些主子们赶紧离开这腌臜之地,好叫她不误了事儿的,等他们走了后也好重新架一炉火的。 王东家对周东家的话也十分赞成,等着过不了几息这火就灭,他们眨也不眨的看着灶膛里头,石炭块儿底部还是通红,但几息过去,那上边的石块还没烧起来,只得又继续等着。 突然,周夫人指着锅中叫了声儿:“水开了。” 锅里水噗呲的冒着水珠子,周王两位东家几乎瞬间沉了脸,一时都没人动,厨娘要水,只得过来跟王东家禀了声儿,得了他点头把水勺走,又勺了凉水进去。 往来了三四次,等水开了三四回了,下边灶膛里的石炭终于烧到了头,整个石块都燃了起来,从头到尾,却也整整耗费了一刻钟不止。 王东家叫了厨娘来问:“这点时间,可够做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