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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苗人聚族而居,以血统宗族形成的地域组织,立有‘门款’的各家寨子,称为‘鼓社’。” “因此鼓就是祖先神灵的象征,所以鼓藏节的各种仪式活动都以鼓为核心来搞的。” 李君阁看着这两只鼓,长度近两米,直径有半米,当真是有年头了。 这么粗的楠木掏空做鼓,李君阁想想都心痛。 不过育爷爷却一点没有心痛木料的意思,摸着已经被磨出一层沉浑包浆的蜜枣色鼓身,有些哀伤地说道:“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平时放在久婚无子人家中。据说供奉双鼓,可使无子者得子,子孙繁衍不绝,因此这鼓一直存放在我们家里。” 李君阁说道:“爷爷……” 育爷爷哈哈一笑:“没什么好遗憾的!阿音虽然不是男娃,可四里八乡谁能比得上?!等今年祭祀过后,我便将木鼓交给愿意供奉的人家。以前那是怕遇着败家子,不拿祖宗的东西当回事儿呢……” 说完又是唏嘘:“我可听说,好些寨子,连祭祖的木鼓,祭蚩尤的铜鼓,都搬出去卖了……” “这东西就是祖宗灵魂的居所,皮娃你说,卖这个跟你们汉娃子翻祖坟里的东西卖有什么区别?作孽啊……” 李君阁点头道:“幸好山下有四爷爷,山上有育爷爷,白米乡那边的龙舟龙头,不是就给卖了?” 双鼓接到也非常隆重,先是把双鼓祭拜一番,然后阿冲叔送上今年新制好的单鼓。 单鼓比双鼓小一号,今年用的鼓凑齐之后,育爷爷又领着阿冲叔和李君阁,来到一处山崖,在崖下祭拜上次鼓藏节之后,藏于此处已经朽烂的旧鼓。 这个仪式,称为“翻鼓”。 阿冲叔给李君阁介绍:“单鼓为单只,比双鼓略为短小,祭时现制造现使用。鼓祭结束后,单鼓会送到山间岩洞藏起来,不再取用,任其腐烂。这和我们苗家老时间里的葬礼类似。” 李君阁说道:“那这鼓藏二字,名头就是从这上边来的吧?” 阿冲叔说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们更多说是‘牯脏节’,意思是吃牯牛内脏的日子,不过给你这一说,鼓藏二字似乎更贴切训雅。” 其实见到木鼓的形制,李君阁已经回忆起来了,这风俗自己在书上见过。 四爷爷收集的《永绥直隶厅志·苗峒篇》,《苗防备览·风俗考》,里边都有过较具体生动的记载。 “苗峒有谓跳鼓脏者,及合寨之公祠、亦犹民间之请醮……” “数年间行之,亥子两月择日举行,每户杀牛一只、蒸米饼一石,男女早集,多者千余、小亦数百……” “苗巫擎雨伞、衣长衣、手摇铜铃召请诸神,另一人击竹筒、一人击木……” “其木空中,二面蒙生牛皮,一人衣彩服挝之……” “其余男子各服伶人五色衣或披红毡,以马尾置乌纱冠首……” “苗妇亦盛服、男外旋、女内旋。皆举手顿足,其身摇动,舞袖相联、左右顾盼、不徐不疾亦觉可观。而芦笙之音与歌声相应,悠扬高下并堪入耳,谓之跳鼓脏……” 不过文中对苗家这种大量宰杀耕牛严重影响生产的祭祖活动,提出了强烈的批评,然后对清政府明令禁止这种风俗鼓呼叫好。 当然这些跟阿冲叔也说不着,翻鼓仪式过后,就该下山接牛了。 苗寨里的精壮汉子们,全部穿着传统服装,早已在游方场列队等待,加上寨子里边的狗,今天是倾巢出动。 从后山山口翻过去,便是十五里下山通道。 蓝青色的大队伍在山道上蜿蜒,一路上育爷爷给李君阁介绍鼓藏节的种种。 这是苗家的第一大节,一般每十三年才举办一次,持续时间长达四年。 正儿八经的鼓藏节,第一年二月申日举办“招龙”仪式。全社男女老幼集中到迎龙场的枫神树脚,由“鼓藏头”在五彩宝辇下主持“招龙”。 然后这年的七月寅日举办“醒鼓”仪式。 第二年十月卯日举办“迎鼓”仪式。 第三年的四月吉日,举办“审牛”仪式。 第四年十月丑日,举行杀猪祭鼓仪式,称为“白鼓节”,到此才是“鼓藏节”的结束仪式。 第977章 牛 不过情况也有特殊,比如气候不好,天时有变,寨子里牲畜家禽大批集体死亡,或者出现奇异的自然现象,就有祭师杀鸡占卜,看看是不是该举办鼓藏节,如果卦象是应该举办,那也可以举行。 悬天寨这次鼓藏节,明显就是跟天时有关。 先是洪水,再是雪灾,育爷爷心里头有点慌。 路上和李君阁低声交流:“山里的野物也有些异常,开春后寨子里有些晚上常能听见怪声,像是蜀山野兽的嚎叫,但是分辨不出来是啥。” “还有蛙场的石亢也躁动过几回,野鸟也莫名其妙地夜飞过好几次,你们山下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没有?” 李君阁还真没注意过这个,被育爷爷一提醒,方才回想起来:“大呆它们以往一直都是住后山棚子的,今年有两天早上起来发现它们睡在敞坝上……” “对了还有一回斑鳖到了晚上不回石窝石缝,在池边休息区打堆……不过这些第二天就都恢复正常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育爷爷说道:“这就是天时不对,你也别往外瞎传,有个数,反正今年加些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