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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泽抓着药碗往地上砸去。 柳长泽怒目切齿,这个人自己把刀搁在脖子上,还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你不救我我就死啦,他气得一只手攥紧又松,攥紧又松,恨不得将这无赖一刀杀了结事。 柳长泽平复着气息,片刻后沉声说:“你非要寻死。” 像秋后问斩的最后一道令箭。 沈是说:“下官不想死。” 柳长泽鼻翼轻动,气的左肩发抖,他哪里是不想死,分明是算准了不会让他死,“滚出去!!!” 话语到尾声破了音。 “侯爷,你左肩……”刚接好,不易情绪激烈…… “滚!!!”柳长泽指着大门怒责。 沈是垂下了目光,地上的白瓷四分五裂,显得满室狼藉,场面着实有些难堪了。 这下柳长泽该更看不起自己了吧,他不仅是贪慕虚荣伶人,还暗度陈仓的摆了柳长泽一道的小人…… 沈是数着地上的碎瓷,一片,两片,三片…… 他其实该走了的。 柳长泽会救他,出于太傅的面子,又或者是这些日子里算计中的情分,总之会救他。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和柳长泽绑在了一条船上。 也显示了自己的聪慧。 但沈是很难过。 他没想过耍手段逼对方,但为了做遮挡黄雀的树,他没有办法。 他本是和柳长泽最亲近的人,却闹的不欢而散,只能靠利益携手。 第九片了,像是勺子的碎片。 数完就要走了。 他还能说些什么吗? 第十一片。 没了。 沈是四下逡巡着,想发现一只漏网之鱼。 却见一块刻“子安斋”三字的玉牌,“咚”的一声落在他脚边。 沈是错愕抬头,平生头一次手足慌乱不知往何处摆放,他甚至思绪偏到——还好没碎。 柳长泽冷着脸,仍是生气,视线停都不愿意停在他身上一秒。 但沈是已经足够欣喜了,他颤着手,缓慢的捡起了那块玉牌,事到如今,柳长泽还愿意将私下的商铺交给他插手,是默许,是信任,他是不一样的吧。 纵使柳长泽觉得他不堪,但他始终是不一样的。 沈是抿唇,红了眼圈,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笑了笑。 “下官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滚!!!”中气十足。 一如既往的拒绝,而他却听出了一线恼羞成怒的气息。 沈是嘴角梨涡浅浅的泛起,他说:“好。” 他不再苦苦寻觅那些残片,他发现了最瑰丽的珍珠。 这颗珍珠扬言要将他挫骨扬灰,却用坚硬的外壳替他挡着外界的刀枪剑棒,也将他牢牢的关在柔软的蚌壳里。 第82章 白衣 沈是离开了很久。 东厢房里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阿良跪着不敢动。 侯爷十三岁后,鲜少发这么大的火,平日若有不长眼的得罪他,能得他讽刺两句都是给了天大的脸面,多数受尽了折磨,临到死也是不明不白的。 而这沈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老虎头上拔毛,不但没事, 竟还让他瞧见了当年那个易燃易炸的混世魔王身影,着实让人敬佩。 不仅敬佩,还得供着。 这什么样的勇士,才能在威胁、算计、逼迫完侯爷后,还取得侯府的令牌,子安斋的玉牌,依他看来,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侯府的当家主母了。 只可惜侯爷太轴,这辈子认了死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承认自己对沈大人上了心。 阿良的腿麻了,他看着一地的碎片,只想跳起来把地扫了。 但他不敢动。 沈大人敢挑衅叫板小魔王,他可没这个本事。 十三岁前的小魔王,比克己复礼的侯爷可难搞多了,说杀你打你,就是没有理由的事情,浑看个痛快与否。 眼下,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可不像痛快的样子。 柳长泽却觉得自己可痛快了,原本还挂念着太傅一层干系不愿牵连沈是,这下好了,有人上赶着自掘坟墓,拿着一块玉牌就亮出的螳螂腿,他只要在树后面坐享其成就好了,天大的好事! 若是着螳螂没用,被那蝉反扑了,还省了他挫骨扬灰的工夫。 两全其美,太妙了,妙的他都想鼓掌了。 柳长泽抬起手来拍掌,却扯到了左手,牵起一阵钻心的疼。他疼的往方几上用力敲去,他没生气,只是太疼了,都是那个心怀鬼胎的沈是害的,若不是他引诱,自己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太傅的事情。 那个卑鄙小人,还真可笑,居然说自己是在保护他,可笑至极! 若不是他太蠢,自己何须考虑别人。蠢成这样送死就算了,还要耽误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这个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 自从碰上沈是,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柳长泽气的头疼,直到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银丹草才舒神了几分,这是太傅常给他上的膏药,说是透疹解毒,疏肝解郁,一闻便觉得病气全散,只剩下清新的活力。 柳长泽想起太傅说这话时,还是病重卧床的时候,但他眯着弯弯的眼睛,深吸了两口银丹草的清气,一点病气也不见,浑像个懒散的、摊着肚皮晒太阳的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