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节
池小河自己还没洗漱，便叫厨房上了早膳让八爷先用。倒是八爷不慌不忙的，非要等她一块儿。 “爷替他救人，还和九门提督、顺天府尹周旋，他只是等一下而已，无妨。” 池小河突然对简亲王世子心生同情，她敢肯定，八爷绝对是算计了点什么。 前院里，雅尔阿江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立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你们爷平日里都起这么晚的？今儿虽然没大朝，可也要进宫办差的吧？” “昨儿夜里忙的晚，贝勒爷就起晚了。”赵仁宽笑着回道：“世子稍坐片刻，我们爷很快就来的。” 一听赵仁宽提昨晚，雅尔阿江就不吭声了。八爷能为什么忙的晚，自然是那偷儿的事。刚他已经问过了，人找到了，还救活了，老八这个人办事果然靠谱。 想到昨晚他阿玛说的话，雅尔阿江又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谁让他昨儿晚上带人出门呢！再说就那几十两银子，丢了就丢了，追什么追！结果把人追进了护城河，闹得被围观，也不怪他阿玛开骂了！ 此时的雅尔阿江还没想太多，不知道此后八爷借此事和简亲王私下还有交易。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雅尔阿江喝第三盏茶的时候，八爷终于姗姗来迟。 “八爷，您可算是来了。”雅尔阿江起身拱了拱手，终究有几分不耐烦。 “让世子久等，不好意思。”八爷笑得温和有礼，雅尔阿江也挑不出刺来。 “一早我就去看了那孩子，那会还在昏迷。但大夫说一个时辰内会醒，世子要不这会同我一块儿去看看？”八爷又道。 第759章 当面抢 雅尔阿江这会还真想去看看敢偷他银子的小子。而且这小子还这么命大，是个厉害的！ 八爷便带着他去了那孩子的住处。也是巧了，他们俩刚进屋走到床边，这孩子就醒了。 “哟，还挺眉清目秀的。”雅尔阿江道。 昨儿黑灯瞎火的，加上这孩子又蓬头垢面的，也看不出模样。昨晚被带回来后换了衣服，又扔热水里洗了个澡，模样就露出来了。 雅尔阿江的评价没错，这孩子长相确实不错，说一声俊也不为过。 可能是刚醒的缘故，这孩子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完全没有了昨晚那跳河前的果决。听见雅尔阿江说话，眼珠子也只是慢腾腾的转了过来，显然是没回过神来。 “不会是烧傻了吧？”雅尔阿江道。 “总算是退烧了。”柳大夫这会倒是松了口气，对八爷道：“今儿下午和晚上应该还会有反复，明日就能稳定下来。再养上三五日就差不多了。” “这一晚上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八爷点头。 柳大夫收拾好药箱，又对照顾这孩子的小太监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饿么？”八爷站在床边问。 那孩子这会已经清醒过来，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着八爷和雅尔阿江。虽然他面部的神情看起来还算正常，但紧紧抓着被角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慌张。 “嘿，小子，把爷的银子还给爷！”雅尔阿江显然没八爷这么好脾气，张嘴就要银子。 “是，是你！”这孩子一秒破功，拉着被角就缩在床上的角落里了。 八爷能看出他的手在身上摸着，想来是在找装银子的荷包。 “荷包不是在这么！”八爷冲雅尔阿江道，抬了抬下巴，让他看床边的小几上。 雅尔阿江一笑，道：“原来在这呀！”他正待上前去拿，谁知那孩子的动作比他还快，几乎是眨眼间，他就把荷包抓在了手里，迅速缩进了被窝！ “哎，我说，你胆子不小啊！”雅尔阿江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昨晚是偷，这会是当着我的面就抢！你是真不怕我把你送官啊！” 八爷也被这神展开弄得哭笑不得。他本以为这孩子害怕，看到他们应该就不敢动了。谁知道竟当面抢银子！ “豆豆是谁？”八爷沉了脸问道。 “你把豆豆怎么了？”那孩子突然就叫了起来，呲溜就下了床，梗着脖子站在八爷面前，全然不顾自己只穿了件里衣。 八爷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凶狠，还有恐慌。 “你昨晚一直在叫豆豆。”八爷道：“是你的小伙伴？” 听说是因为自己叫才得知的，这孩子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但下一刻他突然又激动起来，“豆豆！豆豆！豆豆没看到我回去，肯定吓坏了！” 他手足无措的四处看，几乎是慌乱的冲着门的方向跑去。雅尔阿江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臭小子，抢了爷的银子还想跑？真当爷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那孩子像是充耳未闻，挣扎着想往外跑，显然这个豆豆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着急回去见他。而抢银子，多半也是为了豆豆。 八爷在一旁实在看不下眼，开口道：“豆豆在哪？你说出来，我派人去接。就你这样冲出去，找到豆豆自己也得倒下！” “你还要帮他？”雅尔阿江不敢相信的看着八爷，“真当大善人了？” “你在乎这点银子？”八爷瞥了雅尔阿江一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那孩子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现在分辨出来，被他偷银子的人似乎怕这个救他的人。那他现在要不要说出豆豆在哪？他们是想把豆豆一块儿抓来，还是真的要救豆豆？ 犹豫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八爷，他可以直接把他送官的，却还给他治了病。就凭这一点，也能相信他不会害豆豆。 “豆豆在城北的城隍庙不远处的一间破庙里。” “赵仁宽！”八爷立刻叫人。 “奴才在！”赵仁宽连忙应道。 “派人去找！找到了带回来！”八爷道。 赵仁宽忙领命去了。 “这下你能安心待着了？”八爷看了一眼还光着脚的少年，“先去床上把被子裹上。爷可不想柳大夫辛苦了一夜的功夫都白费了。” 这会少年倒是乖巧了起来，听话的进了被窝。 “说吧，你叫什么？为什么昨晚偷他的银子？”八爷又问。 “我，我叫木清。”少年低垂着头，“豆豆病了，没银子看病。”说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八爷，解释道：“豆豆是，是我妹妹。” “你没银子就用偷的？你不知道偷东西是要送官的？”雅尔阿江气呼呼的道。 “我没办法。”木清低声道，声音又无奈又委屈。 他也不过十来岁，无父无母的，一直靠乞讨为生，到哪里去弄银子给豆豆治病。他看到雅尔阿江穿得华丽，荷包鼓鼓的，想着应该银子不少。趁着人多偷走了，这样的富贵人家应该也不会在意丢了一点银子的。 但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偷东西，并没有经验，所以很容易的就被雅尔阿江察觉，然后一路被追到了护城河边。 他水性好，所以宁可下河潜走，也不愿意还银子。因为那是豆豆的希望。但他忘了这是冬天，护城河的水冰冷刺骨，几乎一瞬间就要把人给冻僵了！若不是凭着心中的一股执念，想着豆豆还在等他，真的坚持不到上岸。 然而即使上了岸，他还是没有力气再回那个破庙去了。 “银子还给他，豆豆我救。”八爷道：“他说了你还银子就不报官。若你不还银子，豆豆谁照顾？” 木清抿着嘴看着八爷好一会儿，问道：“你，你为什么救我，还，还救豆豆。” 他乞讨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不相信有人毫无目的的救他们这种人。 第760章 木清 八爷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我钱多，不差救济你一个。这个理由如何？” 木清也听过有那种专门救济穷人的大善人。但他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会听八爷这么说，还是半信半疑的。 雅尔阿江在一旁听得直想翻白眼，他以前可没听说这位爷这么心善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八爷对于木清都是救命恩人，看起来的感觉也比雅尔阿江温和多了。所以他还是听了八爷的话，把雅尔阿江的荷包还给了他。 “还得劳烦世子去一趟顺天府，说一声这事你不追究了。”八爷道：“我昨儿答应顺天府尹今早要送他过去的。现在看来，可以不用了。” “八爷，您可真会给我指派活！”雅尔阿江磨牙道。 “世子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八爷笑眯眯的道。 雅尔阿江出府的时候已经被他阿玛叮嘱过了，不要同八爷起争执，尽量按着他的吩咐来。所以这会他虽然不想跑顺天府，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 “这下你放心了，官府不会捉你了。”八爷对木清笑道。 “你要我做什么？”木清终究心里不安，还是问了一句。 八爷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若是别人得知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多少会说句谢谢，甚至会感激的愿意做牛做马。可木清却好像一直认为他是有预谋的，总想着拿什么条件交换。 “你会做什么？”八爷问道。 木清一时呆住。他从记事起就在乞讨流浪，他什么都不会做。 “你也看到了，我不缺人伺候。”八爷笑道：“救你对我来说真没什么用处。” 木清一下涨红了脸，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别琢磨做什么的事了，先养好病吧。”八爷道：“等你妹妹豆豆接来了，你们先一块儿养病。其他的事等你们病好了再说。” “我会报答你的！”木清最终憋出了一句。他心里想着，等他和豆豆的病好了，若是这位贵人不要他帮忙做事，那他就求这位贵人帮忙找份活计，赚了银子慢慢还这份人情。 八爷看着木清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木清回道。他很早就是个孤儿，开始是跟着一个老乞丐四处流浪，后来老乞丐死了，就他一个人流浪。豆豆也不是他的亲妹妹，是他在路上捡的。 八爷倒是不意外这个回答。像这样流浪的小乞儿，不知道自己确切多大的也正常。 “看你身量应该十三四岁了。”八爷道。 “那就十四吧。”木清回道。 八爷一笑，他就知道这孩子要往大了靠。 没多会儿，池小河也来了。等看到木清时还惊讶了一下，原来是个这么清秀的少年呢！ 木清看到池小河的时候则是呆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怎么有些傻乎乎的？”池小河担心的问八爷，该不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看傻了！”八爷笑道。 “啊？”池小河不解。 木清却是醒过神来，脸红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池小河行礼，只能把头埋着。 “世子呢？走了？”池小河问道。 “嗯，去顺天府，把这事了了。”八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