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奴才斗胆，还是让于太医来看看吧。”柳大夫跪在地上道。要他说，福晋如今的身子根本不宜有孕，这孩子最好是打掉！虽说小产也伤身，但后期还能调养起来。若是硬要生下这个孩子，整个孕期还不知道会有多凶险！最后一尸两命也是可能的。但他没勇气直说，还是宫里的太医来更有说服力。 池小河摸着小腹，那里还平坦的很。她没想到这具身体如此容易有孕。即便是在太医都说过难以受孕的情况下还能怀上孩子。她从柳大夫的话里也听出来了，这个孩子，来得恐怕不是时候。 为何把有孕的脉象叫作喜脉，就是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喜事。谁不希望子嗣丰盛，家族兴旺呢！ 可此时屋里的气氛却因为柳大夫的这番话喜庆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沉重。 “那福晋现在需要安胎么？”八爷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暂时不必。”柳大夫道：“福晋今日干呕是因为早孕反应，并不是脉象不好。” 八爷轻轻松了口气，看向池小河道：“一会儿我便派人去于太医府上送帖子。明日大哥那，你就别跟着一块儿了，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池小河点点头，她不是拿自己身体逞能的人。 柳大夫走后，八爷让春桃和夏莲也退下了，屋里便只剩了池小河和八爷两个人。 “福晋，若是，若是于太医说不合适，你也别强求，好不好？”八爷握着池小河的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道。 不合适什么？又强求什么？八爷没明说，但两人却心知肚明。 池小河这会闭着眼靠在床上，不用看也知道八爷这会一样不好受。会不舍，会心疼，会纠结。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还只是一个细胞，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条鲜活的生命。若是生下来，不知道是像弘旺一样可爱的小阿哥，还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本来应该是满怀希望的憧憬，这会却能咂摸出苦涩来。 见池小河一直没有回应，八爷握着她的手摩挲了一会儿，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这日于太医并在宫中当值。接到八爷的贴自己后便拎着医箱来了。 八爷也没瞒着，直接就把柳大夫的诊脉结果说了。 “喜脉？”于太医一听，眉头也是立刻就皱了起来。 八爷心下一沉，面上却还努力保持镇定道：“因为时间还短，有些拿不准，这才有劳你这边跑一趟。” 于太医自然不信柳大夫连个喜脉都拿不准。之前两人讨论药方的时候对彼此的医学造诣都心中有数。所以这会于太医也不戳破八爷的话，只是安静的开始把脉。 他同柳大夫一样，两只手的脉都把过之后才开口。 “确实是喜脉。”于太医道：“脉象也确实还算稳。” 这个结论和柳大夫是一样的。但八爷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轻松，因为他知道重点在最后。 果然于太医话锋一转，道：“但福晋如今的身子实在不适合有孕。若是坚持要生，孕期会相当凶险，很可能坚持不到最后。即便能撑到生产，也很可能会在生产的过程中出问题。微臣建议，还是趁早把这孩子拿掉。如今才月余，拿掉对身体的伤害比较小。” “要，打掉么？”池小河几乎是神情呆滞的问了一句，覆在小腹上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那处的衣裳。 “最好是打掉。”于太医道：“这样对福晋的身子伤害最小。再说了，就算是坚持要生，过程也很艰难，就是微臣住在府里，也难保证这孩子能顺利出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没有选择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这孩子都留不得。 不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池小河也没期待近期要孩子。毕竟弘旺还小，她身体也还没调养好。按着优生优育的规划，到明年这个时候有孕才好呢。可这会怀上了，还不能要，这心里的难受劲就别提了。 八爷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到底是男人，一向也冷静，这会便向于太医道了谢，也不说立刻打孩子的事，而是说夫妻俩还需商议。等做了决定再有劳于太医来。 于太医自然也理解，只说了句尽早做决定对池小河的身体有好处便告辞了。 八爷亲自送了于太医出去，池小河则靠在床上一直安静的没出声。春桃和夏莲看得担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干着急。 第277章 老天爷是故意为难我的吧 隔壁突然传来了弘旺的哭声，池小河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忙问道：“包包这是怎么了？快抱过来我看看！” “福晋别急，奴婢这就去！”春桃边说边往外走。 送了于太医回来的八爷也听到了动静，倒是先一步去了隔壁。 艾嬷嬷这会正抱着弘旺哄，但弘旺却哭得不依不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是怎么了？”八爷皱眉问道。 “奴婢也不知。”艾嬷嬷慌忙行礼道：“阿哥本是在午睡，好好的突然就哭了起来。奴婢检查过了，没尿，也不饿。” 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哭是最让人担忧的。八爷见艾嬷嬷哄不好，索性自己上前把弘旺抱了起来。 “阿玛！”弘旺很响亮的叫了一声，两只胳膊立刻就环上了八爷的脖子紧紧抱住，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哟，咱们弘旺这是怎么了？”八爷好笑的托着他肉嘟嘟的屁股往外走，“这是跟阿玛撒娇？” 弘旺这会到不哇哇大哭了，改为小声抽抽，脸在八爷的肩膀上还蹭了蹭，鼻涕眼泪全蹭八爷衣裳上了。 八爷倒也不嫌弃，动作轻柔的拍着他的背进了池小河的屋。 “包包怎么了？”池小河担忧的就要下床来。 “没事，这臭小子撒娇呢！”八爷一见池小河的动作忙道：“你别下来，快躺好。” 池小河重新躺了回去，就见弘旺已经从八爷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在看她。瘪着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哟，这是做噩梦醒了没见着额娘？”池小河也笑了起来，拍手道：“来，额娘抱抱！” “你身子不好，别抱了。小心他没个轻重踩你肚子了。”八爷并不放手，牢牢的把挣扎着想去池小河那的弘旺禁锢在自己怀里。 提到肚子里的那一个，池小河的心就揪了一下，脸上的笑也不自觉的淡了。 八爷抱着弘旺在床边坐了下来，见池小河这个样子也心疼，便柔声安慰道：“福晋，咱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于太医也说了，只要事后把身子调养好，没什么影响的。” 池小河垂着眸没说话。于太医说结果的时候也没回避，这些话她都听见了，也知道后果。但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爷知道你心里难受。”八爷又道。 “爷，你别说了。”池小河打断道：“我都知道，也都明白。你给我两日时间缓缓，好么？” 她的声音轻而无力，听的八爷心里直心疼。他看着池小河还苍白的脸色，最终沉默的点了点头。 弘旺并不知道父母正在经历一次伤心的抉择，发现没人理会他后，毫不客气的在八爷的脸上挥舞了一掌，成功的引起了注意力！ “臭小子，敢打你阿玛了！”八爷笑着就在弘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爷，你抱包包出去玩会吧。外面天不错，他在屋里待不住的。”池小河道。 八爷点点头，抓着她的手捏了捏，道：“你别多想，睡一觉好好休息会。” “嗯。”池小河勉强笑了一下。 八爷抱着弘旺出去，屋里重新归于宁静。春桃上前扶着池小河躺下，又给她掖好被角，默默地退到一旁。 “春桃，”池小河突然很轻的叫了一声。 “奴婢在。”春桃忙上前应道：“福晋有什么吩咐？” “你说，是因为老天爷看我太顺了，所以故意为难我一下么？”池小河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幔帐，那上面还绣着缠枝葫芦花纹，就是意喻子嗣繁茂的。 “福晋，您，您别这么说。”春桃顿时红了眼眶，“这事只是不凑巧。等您身子调理好，肯定还能生好多孩子的。” “为难我就为难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放弃一条生命呢？”池小河又喃喃的说了一声。 这下春桃的眼泪便有些绷不住了，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劝慰道：“才月余，都没成型呢，福晋快别瞎想了。您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还是喝点粥吧？您刚回来的路上不是想喝粥的么？厨房灶上有呢！” 因为熬粥需要时间，所以那会午膳的时候池小河便没喝上，只胡乱喝了两口汤，吃了点别的。 “嗯。”池小河轻轻应了一声。她这会心里乱的很，还真睡不着。 春桃便忙去厨房端了碗小米粥来，还放了些细白糖。 “我自己来吧。”池小河接过碗道。 春桃在池小河腰后放了个大靠枕，这才把碗递给她，说道：“这小米粥熬了几个小时，米油都熬出来了，最是养胃了。奴婢想着您嘴里没味，放点糖好入口。” 她话音刚落，就见池小河一只手端着碗搁在床沿上，另一只手则已经捂着嘴呕了起来！ 春桃大惊失色，一边叫夏莲，一边飞快的拿过一个痰盂给池小河接着，又把她手上的碗接了过来。 因刚刚池小河不想屋里人多，才只留了春桃一人伺候。这会夏莲听到召唤连忙跑了进来，看到这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忙过来伺候。 池小河这一通吐得很是厉害，不仅把刚刚喝下去的两口粥都吐了出来，还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也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福晋，漱个口吧。”见她终于停了下来，春桃忙递上一杯温水。 池小河漱过口，这才无力的靠回床上，眼角还挂着几滴刚刚因为呕吐冒出来的生理泪水。 “怎么月余就这么大反应啊？”春桃满脸的担忧。之前怀弘旺的时候虽也有反应，可也没像这个样子。 池小河唇边露出了苦笑，反应这么大，恐怕还是和她的心情有关吧。 八爷没想到带弘旺逛了一圈回来池小河还没睡，而且人还看着更憔悴了。 “福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八爷担忧道。 春桃刚准备开口，就被池小河抢了先，“没事，就是一时半会睡不着，看着没精神而已。” “春桃，你说！”八爷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会根本不信池小河的话。 春桃看了一眼池小河，又看了看八爷的脸色，最终还是没兜住说了。 “正常反应，不想爷担心而已。”池小河轻描淡写的道。 八爷是又气又心疼，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你中午吃东西都还好好的，怎么就是正常反应了？你瞒着爷，爷就不担心了？” 第278章 爷也怕，对不对？ 池小河这会整个人是身心俱疲，没有半分力气再和八爷争辩什么，只无力的靠在床上看着八爷，听他数落。听着听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八爷的手。 八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突然掐住了喉咙。他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池小河脸上的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爷，你也怕，对不对？”池小河道。 八爷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然后眼神便不自在的躲开了和池小河的对视。 “爷，于太医说这会月份小，我不会出事的。”池小河又道。握着八爷的手也紧了紧。 “福晋。”八爷唤了她一声，回握住了池小河的手。他只觉得自己喉头干涩，张着嘴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如同池小河所说，他真的怕！ 要打掉这个孩子他固然是难过的。但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才月余，都没成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没了也就没了。难过个几日也就过去了。 他最担心的还是池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