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太子妃也只当没看到她，疲惫的闭目养神起来。太子见她这样，便给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守着。 抓药熬药还得时间，太子此时显然是不打算离开的。又过了一会儿，李佳氏才慢慢的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看一眼似乎睡着了的太子妃，垂首低声对太子道：“臣妾先回去了，不打扰娘娘安胎。殿下若有任何疑问，尽管来问臣妾。”说完她也不看太子，转身就走了。 若说毓庆宫里太子妃生了嫡子对后院女人谁的影响最大，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佳氏。她本是最得宠的，又给太子生了两个儿子。后院里，只有她能和太子妃一较高下。可如果太子妃生子，形势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以康熙对太子妃的喜欢和看重，太子妃生的儿子肯定也会备受重视！那么弘皙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就可能下降，以后争位的困难就会增加！可以说，李佳氏是太子后院最有动机对太子妃下手的女人！因而太子对她起疑也很正常！ 但李佳氏那不敢置信的神情，愿意接受质疑的平静，离开时落寞的背影，都让太子心里生出愧疚来！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女人，性子最是柔弱善良。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他就这么怀疑她，确实是有些伤人了。 第14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毓庆宫的消息并未外传，而于太医本就没隔几日都会给太子妃把脉，也没引起旁人的怀疑。但毓庆宫内却是气氛紧张，人人自危。 太子妃在正院门口摔倒动了胎气的事已经传遍了毓庆宫上下。对于幕后之人，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心中无鬼的人盼着太子快些查出真凶，免得人人都被怀疑，人人都要被审问；而心中有鬼之人，则希望没留下蛛丝马迹，能逃过一劫。 太子一直在正院守着太子妃，看着她喝了药又睡着了才叫了清荷和清歌来问话。他问的很细，什么太子妃要去逛御花园是临时决定的，还是早就定好的？有哪些人会知道？这院里的洒扫太监是哪几个？负责门口台阶和小路的是谁？提膳的太监又是谁等等！ 清荷和清歌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她们都是太子妃出嫁时从娘家带进宫的贴身奴才，最是忠心可靠。受到太子问题的启发，两人还想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也都和太子说了。 与此同时，赵仁宽则在对太子妃正院里的其他奴才们问话。从太子妃院里的主事太监，到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和宫女，每个人都被单独问了话。 李佳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就再未出来。等到弘皙放学回来，一进毓庆宫就被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半夏给截住了。 其实弘皙并未到进上书房的年龄。他才三岁多，刚开蒙，而皇子们正经是六岁才进上书房。但太子觉得这个儿子聪明伶俐，便有心想早培养。这会趁着自己监国，便让他去上书房旁听，感受一下气氛。 “二阿哥，太子妃娘娘今儿身子不适，您就不用过去请安了。主子让奴婢在这候着，接您直接回去。” 弘皙看了半夏一眼，也没问太子妃怎么了，面色沉稳的点了点头，便跟着半夏去见李佳氏了。 “主子，听说殿下让人关了正院的门，亲自在审问。”紫苏这边在给李佳氏汇报打探的消息。 “可真上心啊！”李佳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我倒是要看看，殿下最后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不管什么结果，咱们这次可有好戏看。”紫苏笑道。 “别人可等着看咱们的戏呢！”李佳氏像是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腕的镯子，挑眉道：“你是没见殿下今日是拿什么眼神看我的。这十多年我做得还不够么？可结果呢？”李佳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后面的话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紫苏顿时心疼了。她当年从内务府分到毓庆宫的时候，李佳氏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刚经过大选，成了太子后院的一个小格格。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看着李佳氏一天比一天受宠，为太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也从小格格变成了侧福晋。这十几年李佳氏在太子身上费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可到头来，依旧换不来太子的全然信任！ “主子，您别多想。”紫苏安慰道：“殿下也不一定就怀疑您。只是您有大阿哥和二阿哥，也不怨殿下多想。” “合着能生儿子还是我的错了？”李佳氏苦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的，只不过总是抱着一丝希望。想着这么多年的宠爱总能有几分真心的。” 紫苏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在半夏正好带着弘皙走了进来，李佳氏的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 “咱们二阿哥上学回来了？今日可辛苦？” “额娘，上书房的先生好厉害！”弘皙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兴奋的开始说起今日的见闻。 李佳氏认真的听着，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紫苏默默地退到一边，不打扰这母子俩的温馨时光。不管太子殿下如何，主子还有弘皙阿哥，这十几年的时光就不算是白费了。 蒙古，克鲁伦河边，费扬古率领的西路大军已经和孙思克率领的东路大军汇合，但康熙率领的中路大军却还未到。 刚开始费扬古和孙思克并不着急，毕竟行军途中总会有些意外，就是稍微迟上一两日也不稀奇。但两日过后中路大军不仅未到，也没有人前来报信，费扬古和孙思克便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两人在来的途中都未遭遇噶尔丹的大军，一路很顺畅。此时不免猜测中路大军是不是遇到了噶尔丹才会没有按时到达汇合地点！ “再怎么皇上也该派人前来报信才对。”费扬古皱眉道。 “与其在这猜测，不如派军前去支援！”孙思克是个急性子，当即就拍板道：“若是没有遇到噶尔丹，就说是前去迎接的。若是遇到噶尔丹，就当是支援了。然后还能再派人来给咱们报信，正好把噶尔丹给夹击了！” 费扬古知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便点头道：“那就由咱们两路大军各派三千人前去吧。还可以互相打个掩护！” “嗯，事不宜迟，现在就点兵出发吧！”孙思克道：“皇上那边还带着好几个皇子呢，可别出事了！” 而此时康熙这边还真如费扬古和孙思克猜测的，遇到了噶尔丹的军队！ 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恶劣天气本已经让中路大军疲惫不堪，眼看着天气转晴，终于能拔营前进，却又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噶尔丹派出来查探军情的一支前锋队！ 其实一支前锋队不过三千人，而康熙率领的中路大军却有足足五万人！如此悬殊的人数，按理应该能直接碾压，根本没有悬念的！可噶尔丹的小分队是半夜发起的突袭！此时大军都在沉睡，巡逻的士兵也是最为犯困放松警惕的时候。 所以当八爷听到外面有打斗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守营帐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贝勒爷，噶尔丹派人夜袭咱们大营了！” 赵仁宽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恐！来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危险。因为他一个奴才是不可能跟着八爷上战场的，只会留在营地。却不想营地也不安全。 而八爷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也顾不上穿外袍，第一时间先拿起了自己的佩剑！ 第145章 不太平的毓庆宫 皇子们的营帐离康熙的御帐很近，八爷冲出去的时候，就见大阿哥等人也都拿着佩剑往康熙的御帐那边去。八爷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转身提着剑去了七爷的营帐。 因为脚疾犯了，七爷这两日行动都不便。八爷冲进他的营帐时，就见他正坐在床上，刚刚接过奴才手里的佩剑。 “七哥！”八爷迅速跑到七爷身边，一把架起了他，“咱们走，先去皇阿玛那里！” 七爷本以为是蒙古人，却不想是八爷。意外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八弟！”七爷这一声竟有些哽咽。人都说生死间见真情。往日里他与八爷并无多深的交情，却不想这种时候第一个想起他来的却是八爷！ “七哥，你脚能走么？要不我背你吧！”八爷道。 “不用，我能坚持！”七爷忙道。 八爷也就不多话，架着七爷往外走。两人刚出营帐，就见四爷提着剑在门口，正准备冲进来！ “四哥！”七爷和八爷的眼睛都是一亮！ 四爷一见他们两人在一块，立刻道：“随我来！皇阿玛那边目标太明显了，咱们现在过去已经不安全了！”说完便也帮着八爷一块儿架起了七爷。 营地里四处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三人一路上也遇到蒙古士兵，好在都是提剑就能杀敌的，身边还有侍卫护着，也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说噶尔丹的人占了突袭的先机，但康熙帐下也是有大将的。最初的慌乱过后就调兵谴将起来！先是派人护住康熙的御帐，又让人兵分四路清缴潜入营地的蒙古人，再又让人去各个皇子的营帐查看，确保皇子们没有被蒙古人伤到或是俘虏！ 当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战局的结果已经明了起来。噶尔丹的这支小分队被歼灭大半，仅逃脱了不到百人。但中路大军的伤亡也不小，竟有上千人之多！ 康熙的脸色很是难看！没想到他御驾亲征的第一仗就吃了个大亏！虽说是赢了，可从兵力的悬殊和伤亡来看，实际是输了！ 御帐里，大阿哥、三爷和五爷都在，个个手上提着剑，还穿着里衣，都有些狼狈！ “老四、老七和老八呢？”康熙沉着脸问，“还没有消息么？” 昨儿夜袭发生的时候，大阿哥是第一个冲进来保护他的，康熙当时心里还感动了一下。后来就是三爷和五爷。但四爷、七爷和八爷一直没出现，他这心就一直提着在！这次出来带了六个儿子，现在还没和噶尔丹对上，要是就折三个儿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皇阿玛，四弟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他肯定带着七弟和八弟躲着了。”大阿哥道。 五爷垂着头没吭声，三爷却皱眉道：“老七的脚能走路么？跑得动么？” 康熙叫这句话闹得更心烦，不由喝道：“知道你们七弟脚不好，还不出去找？傻愣在这里干什么！” 三爷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大阿哥皱了下眉，但还是很快道：“皇阿玛息怒，儿臣这就去！” 眼看着大阿哥出了营帐，三爷看了一眼五爷，见他闷不吭声的也跟了上去，心里暗骂一句，这才不太情愿的跟了上去。在他看来，三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再说本来就有人去找了，是死是活是伤，肯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他本就没睡好，又受了惊吓，这会身心疲惫的，恨不得坐着歇会，压根就不想动！ 不过还不等他走出营帐，就见大阿哥又返回来了。 “皇阿玛，四弟他们回来了！都好好的！”大阿哥脸上带着喜色。 康熙也连忙向营帐门口看去，就见四爷和八爷一块儿架着七爷走了进来。三人也都是衣衫不整的，白色的里衣上还有着斑斑血迹，能闻到很明显的血腥味！ “可是受伤了？”康熙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快叫太医来！” “皇阿玛，儿臣们没事！”八爷忙道：“这都是敌人的血！”他咧嘴笑了一下，放开七爷活动了下身子，展示给康熙看。 四爷也道：“皇阿玛不必担心，儿臣们都没受伤。” 七爷则是满脸感激的道：“儿臣是多亏了四哥和八弟，要不是他们护着儿臣，儿臣，儿臣怕是……”他说得有些激动，竟是红了眼眶。 “七哥！”八爷上前拍了拍七爷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是说什么呢！就是我和四哥不来，皇阿玛也会派人来的！” “都平安就好。”康熙看着几个儿子，只说了这么一句。 而此时，孙思克和费扬古派来接应的人也到了。康熙听闻另两路大军已经到达汇合地点，也忙让中路大军整装出发！ 昨晚逃走的噶尔丹士兵肯定会回去通风报信。说不定在他们进行突袭之前就已经送消息回去了！他们三路大军得赶快汇合，制定作战计划，不能被噶尔丹再打个措手不及了！ 相对于战场上的烽烟四起，京城看起来就风平浪静的多了。 畅春园里，佟贵妃的胎养的不错。太后有苏麻喇姑的陪伴，也不需要她每日里都过去请安。而荣妃、德妃和宜妃也都是聪明人，不会每日来打扰她。偶尔大家聚一块儿说说话，也都捡她喜欢听的说。如此一来，佟贵妃的心情舒畅了，连早孕反应都轻了不少，胎自然养的好。 紫禁城里，惠妃也很少出储秀宫。天气渐热，康熙和几个高位的妃子都不在，其他人就更安分了。寻常的宫务并不多，也不用她太过操心。只有阿哥所住的几个小皇子要多花几分心思照看着。至于前朝的事，她一个后宫嫔妃也插不了手，只是一直没有前方的消息这一点让人心焦。 良妃则多半是在自己的小佛堂里念经。八爷是第一次上战场，她还是很担心的。希望佛祖能保佑八爷平安。 大概不太平的，也只有毓庆宫了。太子查了两天，却查出了个让人意外的结果！ 第146章 真相 要真论起太子后院的女人，除了太子妃和李佳氏，另还有四个格格和三个侍妾，实际上一共是9个人。只是太子对那几个格格和侍妾都一般，有时候一个月里就去上两三次，有时可能连一次都不会去。所以这几人在毓庆宫里的存在感也低，有什么事情都难想到她们身上去。但实际上四个格格都是正经大选出来的。 太子这次查出来害太子妃的，便是这四个格格中的一个，叫万琉哈氏的。 要说这万琉哈氏在毓庆宫待的时间也不短，真算起来，比太子妃还进宫早呢！也算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当年太子妃未进宫的时候，万琉哈氏虽不如李佳氏得宠，但也算是后院侍寝比较多的。只可惜她没有李佳氏的好命，怀了两个孩子都小产了，有一次还是个成型的男胎，正是太子妃进宫的那一年。 其实也没人害她，只是她自己个的身子弱，保不住胎。但她却把第二次小产的账算在了太子妃身上，觉得是太子妃进宫冲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会李佳氏还未生弘皙呢，她便觉得自己当时那个孩子若生下来，李佳氏这侧福晋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再加上太子妃入宫后，太子就很少招万琉哈氏侍寝了，她便又觉得是太子妃分了她的宠，或是在太子耳边吹了什么风。 这女人最好的年纪不过那么几年。万琉哈氏眼看着自己年华老去，毓庆宫又有新人来，这心里便越发不甘。越不甘，对太子妃就越恨！ 所以太子妃这次有了身孕，太子又重视，便如同一个导火索，一下就把万琉哈氏满腔的恨意都点燃了！ 她也算是费劲心思，筹划了好些日子，这才瞅到机会让太子妃摔了那么一跤！听说太子妃当时就见了红，万琉哈氏差点没仰天大笑！以为太子妃肯定是保不住胎了的！但她没想到太子妃挺了两天后，胎竟然保住了！虽然说还是不太稳，但只要静养上一段时间，基本没大问题。 万琉哈氏这下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她当初那样小心翼翼都没能保住孩子，为什么太子妃都摔成那样了还没小产？这消息折磨的她简直夜不能寐，嫉妒和恨意撕咬着她的心，让她终于再次铤而走险，竟然想到对太子妃的膳食动手！ 查不出凶手的太子本就让人盯严了毓庆宫，尤其是太子妃住的正院，进出的任何人和物都是查过又查，筛过又筛。万琉哈氏又不是多有心机的人，一有小动作就被发现了！ 别说太子没想到真凶是万琉哈氏，就是太子妃自己也没想到。 在她印象里，万琉哈氏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一向都是按着规矩请安，说话细声细气的，也从不仗着自己资历长就提要求，更不会闹出幺蛾子去争宠。所以平日里太子妃对她还算是照顾的，这样安分守己的妾室哪个嫡妻不喜欢呢？要后院都是这样的人，不知道能省多少心！ 可偏偏是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人却闹出了大动静，差点就让太子妃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万琉哈氏被查到的时候也并未辩解和喊冤，罪认得很干脆，动机也交代的明明白白。她的神情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过这个结局。倒是让太子一肚子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