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二嫂王翠萍旁观着没说话，不是她没啥看法，而是缝纫机又不是她的，想管也管不着。 而且她也想看看大嫂吃瘪，平时用下缝纫机都要看脸子，多宝贝似的，不让她用的舒坦，她又何必帮忙说啥。 有那功夫，她还不如趁着对方不在桌，多给宝贝儿子加两块肥肉吃呢。 因此，王翠萍听见婆婆的吩咐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全心当个透明人，落筷子的动作却是一点不含糊。 许奶奶的话落后，李桂兰当即拉下了脸，满心的不乐意。 婆婆不问她这个主人就干脆地让三弟妹用她的缝纫机，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为长媳的脸面受到了冒犯，甚至动摇了她的家庭地位。 但是上头的大家长发了话，男人们也没意见，当儿媳妇又能怎么样，即使再不满，还不得老实听话地照着做。 李桂兰拉着脸咬牙，对着一桌子人挂着笑脸大方地应下，转身就黑了脸，不情愿地带着赵云薇去屋里放缝纫机的地方。 赵云薇达到了自个儿的目的，可不管大嫂的脸子是多么难看，反正他们一家背地里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嫂子的好脸色，不在意就行了。 “谢谢大嫂，你去接着吃饭吧，我这儿很快就好了。”赵云薇笑着道谢，心里再多的揣度，面上的礼貌得做到分毫不差。 李桂兰想到如果再晚回去一会儿，估计桌上的好饭菜都要便宜老二家几口子了，顿时没了监督三弟妹使唤缝纫机的心思。 不过走之前，不妨碍她利嘴利眼地额外叮嘱一番。 “三弟妹，我这儿的线可不多，你……”可别瞎摸乱用。 “大嫂放心，我带了棉线，用不上你家的。”赵云薇笑着拿出一个棉线团。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换下了缝纫机上的线，挂上钢针踩着踏板就咔哒咔哒地运转起来，一点不带手生的，明显是手艺熟练的很嘞。 李桂兰见此被噎住了，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想挑剔着说点赖话都说不出有哪里不对的地儿。 “哼，那你就小心着使唤吧，别把针打了，爹娘睡的着，你可得快点。”李桂兰撇嘴不甘不愿地讥讽了一句，然后扭着珠圆玉润的身子转头就走。 穷鬼，懒得再跟她说啥。 “哎，我知道了大嫂，你赶紧回饭桌上吧，晚了可就没啥吃的了，刚才我看二嫂光顾着给富贵儿碗里扒肉菜，连跟我打招呼都没时间呢。” 赵云薇伸着头在李桂兰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果真见对方加快了脚步，头都不回地冲了出去，随着哐地一声关门，屋里终于清静了。 “噗嗤——” 赵云薇憋着声儿笑过片刻，手下不停地走针引线，该拆的拆，该改的改，准备争取趁着半晚上的功夫把小闺女的花棉袄改好喽。 其实不用大嫂多提醒，她也是有分寸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占住用一会儿还行，但要是霸占太晚耽误人家休息的话就不好了。 赵云薇自认不是那等不要脸皮的无赖，所以上手后很快就加快了速度，一心沉浸在缝纫机咔咔嗒嗒的声响中。 怎么说她也是纺织厂的工人，用机子的好手，缝纫机做衣裳不在话下，大嫂想在这块看她的笑话完全是白费力气。 等到许爷爷他们吃过了饭，许奶奶打发两个儿媳妇去刷锅洗碗，爷们自有他们的事情去做，有的去喝茶下棋，有的辅导孩子做作业。 许奶奶进屋来看了看，发现三儿媳妇手上的活计做的不错，花棉袄实在又保暖，瞧着挺好看。 赵云薇埋头飞针走线，感觉到有人进来，本以为是大嫂又进来催她，抽空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婆婆。 “娘。”她笑着打了招呼，手上的活儿不停。 许奶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缝纫机前看儿媳妇手脚麻利地做活儿。 赵云薇被这么盯着，手上更不敢马虎懈怠，咔嗒咔嗒蹬着缝纫机，速度飞快地将最后一截缝好收线，比预想中所花的时间还少。 “娘，这些取出来的棉花都是新的，多少还能做一副棉手套，您收起来吧。”赵云薇舒口气，将从花棉袄里面掏出来的一小堆棉花孝敬给了婆婆。 掏都掏出来了，她也不好再拿回去，更不能白用缝纫机不是，正好在婆婆眼皮底下送上，就当孝敬给老人了，大嫂子可别想占一点便宜。 棉花量小，但是颜色鲜亮手感绵软，一看就是新年新出的，比那些弹过好几次的旧棉暖和。 许奶奶眼睛多利啊，一眼就瞧出来了，因此也没嫌弃东西少，顺手就收了起来，准备抽空给老头子做两只保暖的手套戴戴。 赵云薇收工取回了线就准备回家了，辞过二老时许爷爷还想让老大许国中打着手电去送她下楼，被她受宠若惊地连忙摆着手拒绝了。 李桂兰正在小厨房洗洗刷刷，赵云薇走前去跟她招呼了一声，见她脸色依旧是那副欠了她一百块钱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 赵云薇下楼到家时，房子里的灯还亮着，孩子们都睡了，许国庆正坐在火炉边等她回来，炉火上温着烧好的姜茶。 夫妻俩喝着姜茶说了会话，之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去睡了。 许友善第二天早上就有了贴身又暖和的花棉袄穿，这次改的很合适，再也不会臃肿僵硬的够不着饭碗了。 赵云薇看着很满意，觉得用缝纫机做的速度果然比手工快的多。 趁着这天是周末休息的时间，她在吃过饭后就收拾了一包袱布料棉花线团之类的，拎着去楼上，打算花上一天的时间先把其他三个孩子的棉衣赶出来。 为了不白用人家的机子，防止大嫂再给脸子看，赵云薇还特意准备了一块花布，能给大侄女做件外罩褂子，就当她的使唤缝纫机的费用了。 然而等她再次敲开门见到大嫂，却被告知缝纫机上的针打了，暂时用不了，让她去别家借着用。 “之前还好好的，只是给弟妹借用了一晚，它就打了针……” 李桂兰的风凉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眼睛长到了天上，明摆着是看不起。 说着话的空档，她只将门开了一条缝，根本不让人进的，不给赵云薇见到爹娘闹腾的机会。 反正针是真的打了，即便闹也没理。 赵云薇见此也不好再说啥，人家不愿意，她还能硬闯不行。 当门砰地关上，她就拎着包袱下楼了，回去被蹲在家里烤火的许国庆和几个孩子看个正着。 了解了情况后，许富才愤愤地给爸妈提建议。 “大伯母不借，咱们家自己去买吧！” ☆、百货大楼 “人家不借, 咱们直接去买吧！” 听到大儿子的建议，许国庆夫妻俩看了看家里依旧穿着旧棉衣的四个孩子, 被说动了心思。 “走，趁着今儿有空，咱们一家都到百货大楼逛逛去。”许国庆抹了一把脸决定道。 确定了之后，赵云薇很快将一家人收拾好, 大家都穿着厚实点，然后将屋门锁上, 出门坐电车直奔市中心的百货大楼。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不过天气依然阴沉的厉害，地上的积雪没有融化的痕迹，寒风刮到人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许友善躲在许国庆的军大衣中, 被他严严实实地抱着，听着风声在耳朵呼呼的吹, 不敢露出一点头来。 没走多久, 她随着家人坐上了电车, 直到了车厢里才敢探出头来，被大哥揪着嘲笑了一通。 许友善猫眼一瞪, 朝自家大哥招招小手，然后猛不防地揪着他头顶的毛狠狠一拽。 “嗷——”许富才夸张大叫了一声, 惊的妹妹松了手，顺便也将周围同车的人吓的不轻。 他猛地嗷那一嗓子凄厉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结果循着声音一看, 就是哥哥逗着妹妹玩儿罢了。 “干嘛呢你，老实点。”赵云薇照大儿子的脑袋拍了一记，警告他在外面安生点，还是当大哥的呢，一点榜样的力量都不作为。 许富才嘿嘿笑着缩了下脖子，听话地不敢再作妖了，只是手上不老实，伸手过去想把穿着花棉袄戴着兔头帽萌萌哒的小妹接过去。 许友善嘟嘴一哼，扭过头不搭理他，牢牢扒着老爸宽厚温暖的怀抱不撒手。 “臭小子想干嘛？别欺负你妹妹。”许国庆不乐意地教训道，将小闺女掂了掂抱紧。 小孩子火气旺，抱着跟个火炉似的真暖和，特别是小闺女又软软的，大冬天出门在外抱一个简直是再舒适不过了，大儿子想跟他抢过去？没门！ 许富才被老爸犀利的目光看明白了意图，不得不讪讪地收回了爪子，临了又不甘心地摸了一把妹妹温软细腻的小脸蛋儿，凉凉的手惹得许友善惊叫出声。 “大哥你真坏！妈妈，他欺负我！”许友善可不惯他，当即喊着告状。 “啪！” “啪！” 许国庆的巴掌落下，紧跟着赵云薇的巴掌声，夫妻俩同时心有灵犀地对着大儿子挥出了如来神掌，打得他帽子都歪了。 幸好有帽子，不然许富才经此一遭脑袋上八成要鼓包。 许富才嬉皮笑脸地扶正了帽子，赶紧向前后的爸妈作揖告饶，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被翻了几个白眼放过。 许友善眯着猫眼看着他笑，许富文和许碧桃也笑嘻嘻地看着大哥调皮捣蛋的魔爪被爸妈干脆利落地摁回去。 电车坐了大概有半小时，就在大家感觉到冷飕飕的跺脚打寒颤时，百货大楼终于到了，一家子整理了衣裳高高兴兴地下车。 今儿个风大，许友善跟着爸爸下车后差点被冷风吹迷了眼，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得立马往老爸的军大衣里面缩。 百货大楼距离下车的地点不远，一家人索性跑起来，直冲向目的地，不然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就多受冻一会儿。 许友善随着跑动被颠的有点难受，现在无比怀念起前世那一身油光水滑的黄毛毛，保暖又轻便，过冬利器有没有。 唉，做人类的弊处之一就是没毛可舔没毛可御寒了，没毛也不好看的喵。 就在许友善嘟着嘴遗憾的空档，许国庆已经抱着她冲进了百货大楼的大门，过了门口那道挡风的棉布帘子，进到里面就暖和很多了。 今天百货大楼里人不多，打眼扫去卖货的柜台和售货员比买东西的顾客还多，且大多数人相中了商品后都是站在柜台前犹豫再犹豫，看的多买的少。 徐国庆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先大致逛了一圈，发现一楼主要卖衣裳布料食品等基本生活用品，想买家具家电的话得上二楼。 赵云薇之前来过几次，买的都是些必需的小东西，大件儿是舍不得花钱在这里的，现在故地重游，索性当起了一家子的导游。 许国庆平时主外，不像妻子那样需要来这儿买啥，所以他和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到这边来看。 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商品看的几个‘土包子’大开眼界，看什么都稀罕，看什么都想买。 不过他们不是能克制物质欲望的大人就是懂事不乱要东西的小孩，所以即使看着喜欢也没瞎嚷嚷着硬要买。 一家子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买缝纫机的，因此在参观过一楼涨了见识后，赵云薇就领着丈夫和孩子上了二楼找卖家具的柜台。 卖缝纫机的柜台前已经站了几个人了，都在盯着簇新喜人的缝纫机瞧，听起来是给家里女儿买去当嫁妆的。 不过看来几家看好是看好了，只是还有点犹豫，缝纫机可是三转一响中的大件儿，必须得慎重再慎重才行。 大概是女人对这方面最是在意，毕竟买了后基本都是她们在用，尽管柜台后一排摆着的那几台看着没啥区别，想买的人仍然要瞧上许久，想挑拣出一台最好最靓的。 赵云薇一到地方就眼睛一亮，忍不住快走几步跑上前，加入了挑选的队伍。 孩子们禁不住也跟着妈妈过去，趴在柜台上看稀罕，对于售货员皱眉不乐意的白眼就当看不见。 他们是来买东西的，不是看人脸色的，人家脸色难看就难看吧，妨碍不到他们啥，等买了后自然就叫对方好看了。 许国庆抱着闺女走在最后，瞧了一遍不是多感兴趣，同时他也奇怪都是一模一样的缝纫机有啥可好挑拣分辨的，选中一台搬回家不就好啦。 许友善见哥哥姐姐都去瞧了，自己也想看看热闹，于是挣扎着让爸爸放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