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许国庆走之前把家里的一张太师椅搬到了炉子旁，在上面垫了小被子，方便小闺女坐的舒适。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炒花生油果子等零食, 炉头上还搁着两块红薯，紧贴水壶在火苗上烤着, 那是许友善的中午饭。 年底纺织厂比较忙, 赵云薇中午没空回来做饭, 就给小女儿准备了七七八八的东西暂时填一下肚皮，等到晚上回来再做顿大餐补一补。 至于家里的其他人, 上班的可以在单位食堂花点钱解决午饭，上课的在学校食堂里也能对付一顿, 不用她多操心。 许友善对于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已经习惯了，她虽然天真无邪，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乱跑不作死的话, 安全方面完全没问题，只要等到家人下午回来就行了。 大冬天的她也不想跑出去受冻，连之前玩着撒疯的院子都不想去了，自己老实猫在火炉旁的椅子上打瞌睡。 暖暖的炉火让猫猫回忆起了师父为她在猫王殿安置的壁炉，那个在点上火后也是暖暖的，不仅能烤火还能烤鱼，壁炉旁正是她冬天最爱窝着的地方。 “毛毛，毛毛，出来打雪仗玩啊——” 半睡半醒中，外面传来隔壁小伙伴的呼唤，许友善哼唧了一下没有搭理，埋进被子里继续睡，烤暖和的小肚子被她藏了起来，换成背部继续烤着。 外边吆喝的声音又响了几遍，发现没啥回应后就消停了。 许友善其实差不多醒了，只是懒的不想动弹，打着呼噜放空了脑袋，偶尔天马行空地想些有的没的。 话说是屋里不温暖了还是零食不好吃了，做什么跑外面到冰天雪地里玩雪团子？不干，猫猫不干！ 她猫在太师椅上，盖着小被子又眯了会儿，外头不断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一个院的小伙伴估计都要玩疯了。 许友善忍不住动了动猫耳朵，支楞着听了片刻，直到背部也烤的暖融融的了，她终于爬了起来。 小客厅已经被炉火的热气烘的干燥温暖，比早上时舒适多了。 许友善跑到煤炉边翻了翻烤红薯，捡了一小块烤熟的拿草纸垫着隔热，热乎乎地啃着爬到窗户旁边，想看看小伙伴在外头怎么玩的。 由于屋里蒸腾的水汽，雕花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得擦干净了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许友善上手抹了一把，被上面冰冷的温度冻的一哆嗦，实在是好冷啊。 喵喵喵，冬天实在是一个对猫猫不友好的季节！ 许友善哼唧着吃着软糯香甜的烤红薯，一边数落冬天的诸多不便一边拿用手上的草纸废物利用，将面前的玻璃擦出一小片，够她看清楚外头就好了。 院里一片白茫茫，早起时被大家清扫出来的小路现在已经被不断落下的雪花掩盖住了。 屋前门口墙头压着白，树上路灯上都积满了雪花，跺上一脚，白雪冰晶扑簌簌地能落个满头满脸。 有个穿的像熊的小孩子就这么干了。 路灯他不敢动，毕竟是公家财产，万一弄坏了那是要赔钱的，他动的是顶满了积雪的小树。 冬天的树早就掉光了叶子，树杈上现在落着白皑皑的雪花，熊孩子引了其他小伙伴过去，然后伸脚往树干上一踹，转身就跑！ “哈哈哈，哦哦下大雪咯长白头发咯——” 那家伙坑的小伙伴们集体被雪落满了脖子，自己却站在安全的地方蹦跶着拍手叫唤。 一群小孩子反应过来后顾不得脖子里的冰冰凉，齐齐猛追上去报仇，边跑边喊站住，随手喔一把雪团成一团使劲扔过去，唰地打他个满头开花。 许友善趴在窗台后瞧着这一幕看的津津有味，就不再计较玻璃窗散发的刺人寒气了。 窗户外面的窗棱下结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小孩子们喜欢拿它当冬天的零嘴，掰下一小块扔进嘴里嚼的嘎嘣脆，冷气瞬间传遍全身，直让人打个哆嗦，透心凉，心飞扬。 许友善所在的窗户外面在昨夜就结了一小片，吸引了玩耍过一阵的小伙伴找过来，准备敲下来拿它解渴散热。 几个孩子蹦跶跳着去够窗棂上的小冰凌，打头的是许老二家的小儿子许富贵，也即是许友善这一世的小堂哥，上次在团圆饭桌上被丑哭的那小子。 因为知道这里是三叔家的房子，所以就他蹦跶的最欢，安排一起的小伙伴能掰哪些不能掰哪些，得意洋洋的摆着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就在他踩着窗台爬上去够了一根最大的冰凌子，沾沾自喜地往下爬时，猛地发现窗户后有人正看着他！ 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玻璃看不囫囵，只有那两只大大的眼睛特别清晰，蓦然一看还以为是啥呢，当即吓得他大叫一声。 “啊，鬼鬼鬼！有鬼啊啊啊！！” 许富贵几乎吓破了胆儿，屁股尿流地从窗户上摔了下去，滚落到地上的雪窝里哭爹喊娘狗爬着扑腾了好远，显然是吓的不轻。 小伙伴没看到他嘴里的鬼啊鬼的，倒是被他这幅反应吓着了，面面相觑了一瞬，大家想着大白天的哪里会有鬼哦，别是富贵儿眼花了吧。 这时，眼前窗户突然自己打开了。 “啊啊啊——”小伙伴两两抱着瑟瑟发抖。 许友善掏了掏耳朵，顶着因为开窗而猛烈地往屋里吹的冷风，伸头露了下脸，表示什么鬼啊，明明是只猫！ “哪里有鬼，你们鬼叫什么啊？”玩就玩喽，跑猫猫跟前吵什么吵。 一群小孩子看到原来是她，纷纷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不是鬼就好，就说嘛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 “毛毛，你真坏，吓死哥了！”许富贵爬回来朝小堂妹哀怨地痛诉。 他掉下窗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墙上，棉袄上沾了好多泥点子，紧接着又往雪地里滚了几滚，现在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像只脏猴子。 许友善嘟着嘴摊摊手，表示不背这锅，明明是他自己乱来弄成这样的，关她什么事啊。 猫猫可是乖巧可爱地待在屋里烤火呢，挪都没挪窝。 许富贵随着她的动作看见了烤红薯，还冒着热气儿嘞，看着就香甜，这下那双小眼睛顿时冒出垂涎的精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冬天吃上块热乎乎的烤红薯是最幸福的事之一啊，虽然他早上吃的饭还没消化完，但是防不住烤红薯的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呐，想吃。 “毛毛妹妹，嗯……你看你都害我把衣裳弄脏了，就拿烤红薯来赔呗，吸溜~” 许友善摇头拒绝，并朝他翻了个大白猫眼，哐地将窗户关上了。 哼，想坑蒙拐骗地从猫猫嘴里夺食，想得美！ 小伙伴嗦着冰凌子在一旁看了个全程，眼见许富贵装可怜没把小堂妹手里的烤红薯骗过来，顿时嘻笑着说他厚脸皮馋人精贪吃鬼，然后在当事人小眼狠狠一瞪之后哄然散开继续玩去了。 许富贵没跟他们一起离开，敲了敲窗户没反应，又扒了一下发现已经从里面锁住了。 许友善听到了窗台上的动静，看一眼就没理会，坐回火炉边开始剥炒花生吃。 暖壶里有姐姐许碧桃提前准备好的红糖水，渴了就喝糖水，饿了有烤红薯，小日子真是美滋滋。 许友善悠哉游哉地吃饱喝足，甩着猫尾巴窝进太师椅上，准备再打个盹儿。 师父父说过，冬天就是猫冬睡大觉的好时候，让猫猫多睡一睡，等到春天好长大。 “毛毛，开门让我进去下，外面好冷啊。”许富贵打哆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他接连不断的拍门声。 许友善几乎都要一秒昏昏欲睡了，却被他搞出的声响惊醒，禁不住呲了呲小猫牙。 “阿秋阿秋，毛毛妹妹开门啊，我的衣裳又湿又脏，回家叫奶看到了，肯定会吵我的，你让我进屋收拾一下躲躲呗。”许富贵在门外锲而不舍。 许友善耷拉着耳朵躲进小被子里，仍然被魔音入耳，最后听见外头的小崽子冻的声音都变调了，方才跳下地去给他开门，一边还想着小堂哥被二伯母宠的蠢死了。 就因为害怕被奶奶发现弄脏了衣服就不敢回家？那万一在外面冻成了冰坨子丢掉小命岂不是更严重吗，孰轻孰重都搞不灵清，蠢毕了！ “别嚎了，进来暖暖吧。”许友善打开门，一把将高她一头的许富贵拽了进去。 屋里开着灯，又有炉火和食物的香气，比在外面暖和许多，许富贵进屋后打了个哆嗦，不到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看在有一丝亲缘的份上，许友善分给他大半颗烤红薯和一把炒花生，终于将贪嘴的幼崽喂饱了，然后撵他回家。 许富贵嚼着花生米，扭捏片刻不愿意走。 这么一会儿，他的衣裳是烤干了，但是上面的泥点子太明显，他妈又上班去了没在家，现在要是回去的话，奶奶保准会虎着脸说教。 他富贵儿怼天怼地怼空气，但就是怕他们奶那张利嘴。 许友善最终出主意，指使他把棉袄脱下来，拿鞋刷子刷掉泥点子，直到收拾的不显眼了就把人轰了出去。 哼，不知道猫猫都有领地意识的吗，熊狗子滚粗！ ☆、缝纫机 冬日的天短, 赵云薇下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她手上提着一条鱼和一只鸡, 是半途拐到菜市场买的，都让摊主帮忙收拾好了，回来就能炖上。 大冷的晚上，若是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鱼汤鸡汤啥的, 既暖和又滋补，正好还满足了家里的那只小馋猫。 赵云薇想到爱喝鱼汤的娇娇小闺女, 在寒风中禁不住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临到傍晚，地上的积雪已经深了，她快走几步赶到家门口，跺跺脚抖落了一身落雪, 先是伸手感受了一下门缝，感觉暖气呼呼的往外冒, 隐隐有轻微的呼噜声从里面传出来, 心中不由得松口气, 放下担忧了一天的心。 “毛毛，开门, 妈妈给你带大肥鱼回来啦。”赵云薇笑着敲敲门，而后也不着急等着门开, 而是转身去了厨房，把手里的食材放下才回转。 许友善朦胧中听到有人敲门，本以为又是许富贵那个熊狗子过来找存在感了，谁知下一刻就听到了熟悉轻柔的呼唤。 猫耳顿时一激灵, 是妈妈回来了！ 许友善睁大了眼睛，瞬间清醒过来，立时从小被窝里跳出来，欢腾地哒哒哒跑过去开门。 赵云薇踩着齐脚深的雪刚走到门口，门板就打开了，柔和的灯光倾洒出来，暖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扑上来的还有她的亲亲小棉袄。 “妈妈，你下班回来啦，大肥鱼呢，猫猫今天可乖了，没出去乱跑，还帮富贵堂哥清理了脏衣裳……” 许友善趴在赵云薇怀里向她汇报自己一天都在家做了什么事，亮亮的猫眼左瞅瞅右瞧瞧，想找一下买回来的大肥鱼在哪儿。 猫猫都吃了一天的素了，烤红薯再好吃也吃腻了呀，想吃鱼的喵。 赵云薇抱着撒娇的小闺女连忙往屋里走，外面太冷了，可不敢把孩子冻着了。 母女俩重新回到火炉边，等到赵云薇待在温暖的室内驱散了一身的寒气，家里的其他人也都陆续下班下课地回来了，一个个到家后头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冻的不行。 赵云薇让他们都进屋围到火炉边先取暖，她则去厨房动作飞快地将鱼和鸡炖上，稍后一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油水充足。 屋子里香气弥漫，暖意融融，搭配着外面沙沙的落雪声，再是温馨不过。 饭后，赵云薇拿着许友善早上换下来的花棉袄上楼去了，她想借大嫂李桂兰的缝纫机用一下，那样做活快，今晚就能将棉袄改好，宝贝闺女明早就能穿上暖和的新衣裳。 李桂兰对于三弟妹的到来不是多欢迎，家里正是吃饭的时候，赶在这会儿上门是啥意思。 “大嫂，我来借用一下你家的缝纫机改件棉衣裳。”赵云薇只当看不见对方嫌弃的脸色，大声当先道明了来意。 李桂兰撇着嘴让进门，她倒是想把人拒之门外，可惜家里的二老已经听见门口的动静了，更别说三弟妹还故意说的那么大声。 “老三家的来啦，进来暖和下跟着吃点饭，外面怪冷的。”许老爷子招呼着儿媳妇，让人给她加份碗筷。 赵云薇连忙摆手拒绝，道是在家吃过了，她这趟来就是借缝纫机用一用的。 “昨晚给毛毛做的衣裳不合身，我就想着借大嫂的机子使唤使唤，另外国庆和家里其他三个孩子的新棉衣都得赶出来，缝纫机做的快不是。” 听了这番解释，许奶奶沉着的脸色好看了些，直接允了三儿媳妇的请求，让她尽管用着赶快把棉衣裳赶出来，别冻着了她儿子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