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只见叶峥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毫不犹豫的道，“朕不爱吃甜食。你也不许吃。” 什么？你不爱吃，所以连我也不许吃？！这是哪家的规矩！苏云同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刷新了对叶峥的认知，却没想到立刻又迎来了一次…… 她垂死挣扎，“可是臣妾很喜欢吃。” “日后朕在这里的时候，不许上朕不爱吃的吃食。”叶峥淡淡道。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违背了他身为皇帝的准则。 苏云同再次惊呆，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秘书，完全是保姆啊！连菜都要做对方喜欢的，至于自己的喜好，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好吗！ 在叶峥的瞪视之下，她最后也只能委委屈屈的应道，“臣妾知道了。”而内心的小人，正在墙角失意的画圈圈。 虽然发生了种种问题，但总体来讲，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满意。因为皇帝陛下也吃了一碗半的饭，看张龄笑成一朵花儿的脸就知道了，他吃得肯定比平时要多很多。 于是苏云同悲愤的发现，如果是跟叶峥相比的话，自己的确是吃的挺多的。所以他根本没说错…… 妈蛋这年头吃两碗饭都要被人说吃得多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峥走后，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刺激的苏云同死死扒在软榻上，根本不愿下来，任由陈嬷嬷如何劝说，都不动。直到就寝的时间到了，见叶峥没来，才灰溜溜的去梳洗然后睡觉。 第二天苏云同起得很早，因为她做了个梦，梦里皇帝陛下化身复读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你吃得太多了吃得太多了……”让她不胜其扰，于是最后只能睁开了眼睛。 五儿等人进来伺候她起床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主子可是没睡好？怎的起得这么早。” 苏云同顿时更忧伤了。要知道她的人生格言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平时这些宫女进来叫的时候，她往往还睡的正香。结果今天居然主动醒了。皇帝陛下连梦里都不放过自己，实在是太狠了。 因为睡得不好，苏云同精神有些恍惚，所以也没有理会她们的问题，托着腮思考自己的人生意义。 可惜才刚摆好姿势，陈嬷嬷就一脸凝重的进来了。苏云同知道陈嬷嬷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遇上了什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真的很严重。因此顾不得做思想者，连忙问道，“嬷嬷，怎么了？” “主子，桃常在来给主子请安了。”陈嬷嬷道。 “桃常在？”苏云同愣了一下，才记起对方是何许人也，“你是说那个救过皇上，马上要晋贵人的桃常在？她不是每日都来请安么？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是平日那种请安。是晨昏定省。”陈嬷嬷见苏云同一脸疑惑不解，知道她从小在外长大，这些规矩根本不知道，便细细解释道，“晨昏定省，就是说晚辈或是侍妾，每日清晨去伺候长辈或是主母起身梳洗打扮，晚上则是去替主母铺床，夏日打扇，冬日暖床。” 这么夸张？苏云同还真的不知道。她之前看电视看小说，给皇后请安就真的是在大殿里一群人一起行个礼，然后有事说事没事就散了，跟皇帝早朝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还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晨昏定省”了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这么说，这桃常在是来伺候我起身梳洗的。”苏云同似笑非笑的对陈嬷嬷道，“你出去告诉她，我这里有的是宫女下人服侍，她大小也是个主子，不必做这样的事。不然我宫里的丫头们，该不知道做什么了。那岂不成了吃白饭的？” ☆、第21章 贵妃身子有恙 陈嬷嬷嘴角抽了抽，平日里主子看着迷糊，大事上却实在是拎得清的。不过这么说会不会太重了？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决定了，就照着主子的话说。不然这宫里的女人们该以为主子良善好欺了！这桃常在尤其不是个东西！王妃主子还要给她晋位，她就是这么报答主子的？心也太大了！ 陈嬷嬷走后，十儿也不忿的道，“这位桃常在往常听说，还以为她是十分知礼的，却没想到竟如此不懂进退。” “十儿！”五儿呵斥了她一句，看了看苏云同的脸色，犹豫的猜测，“许桃常在的确只是想来伺候主子呢，你在此胡吣，毁谤嫔妃，传扬出去，看谁能救你！” 苏云同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五儿说得对，说不定桃常在的确只是想孝敬我呢。十儿你性情耿直，待会儿见着了人，可千万不能使脸色。不然让人以为我坤华宫的宫女都是这般模样，说我不会教导人呢。” “奴婢知错了。”十儿连忙认错。不过她知道主子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所以也不怕。 说话的当口儿，苏云同的头发已经梳好了，听得千儿进来说前头嫔妃除了姚贵妃都已经到齐了，便起身换了衣裳，往前面去。 见到苏云同，一众嫔妃自然立刻起身行礼。等苏云同叫起，各自坐下之后，看着第一张空着的椅子，表情各异。 今日算是正式给皇后请安的第一日，姚贵妃居然就明目张胆的不过来，实在是令人惊讶，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自从皇上入宫，姚贵妃虽然没有跟她正面对上，却是处处别着苗头。现在皇后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姚贵妃自然不会甘心，这么着，也算是一种表态了。 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会如何，不过有太后在，最后大概也只是息事宁人罢了。有那看得通透的人，便微微摇头。 桃常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皇后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这里看，心中不由有些失落，有有些愤恨。她今日那般，自然并不真的想去伺候皇后，正如皇后所说，她大小也是个主子了，哪能去伺候人？只不过想引起皇后的注意罢了。若是能见着皇后，向她表表忠心，成为皇后手下的人，对自己的好处也很多。 因她救过皇上，别说姚贵妃，便是其他的嫔妃，平日里也时常暗暗的用这件事来讽刺嘲笑她。只因她虽然救驾有功，然而到底出身浅薄，所以只封了个常在，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可是眼看着姚贵妃的风光，桃常在心里如何甘心？尤其是在姚贵妃奚落了她几次之后。 ——对姚贵妃的身份来说，她那点儿救驾的功劳，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 好容易皇后进了宫，看样子跟姚贵妃之间也不和谐，她又从旁处听说皇后打算给部分嫔妃晋位，便起了心思。 结果皇后竟连见都不见她一面，让一个老嬷嬷出面，便将她打发了。让桃常在心中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不过现在对方是皇后，自己什么都没有，也只能强忍下去。但总有一天……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但不过转念间的事，所以这会儿，大家才刚刚坐定。但听琳妃道，“姚贵妃姐姐怎的这会儿还没到？误了请安的时辰可不好。”这是对皇后的不敬。虽然琳妃意在挑拨，但这是明晃晃的阳谋，皇后根本无法不在意，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或是别有心思。 这就是位份高的好处了，不是琳妃，其他人即便心里有这个想法，也是断然不敢这么直接的在皇后面前给姚贵妃上眼药的。而琳妃，虽然越王一系失势，但她娘家还在，一时半会儿也肯定不会被除去，所以她有这个底气。 苏云同看了琳妃一眼，含笑道，“许是太后那里有什么事耽搁了。你们也知道，姚贵妃有孝心，一直都潜心伺候太后，实在是难得。她和太后又是嫡亲的姑侄，太后也喜欢她，如此正是皆大欢喜。平日里便是偶尔有些小小失误，也是不妨的。” 顿了顿，扫了下面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若是你们之中，也有人能去伺候太后，本宫自然也会网开一面。” 众人默不作声。都知道太后只喜欢姚贵妃，连皇后都不让去请安，可她老人家是心思了。其他人若是想走太后这条路，简直是自找没趣。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永寿宫派了人过来。苏云同闻言眉一挑，把人宣了进来。 来的是个大太监，应该是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叶禄了，他进了屋，倒头便拜，恭敬的道，“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日起身之后，忽觉身子不适，因此未能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特意命奴才过来禀报一声，并给皇后娘娘磕头。请皇后娘娘恕罪。” 说着就毫不含糊的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苏云同丝毫不着急，漫不经心的看着叶禄磕完了三个头，才不急不忙的道，“这怎么使得？贵妃若是身子有恙，自然该在宫里歇着的。不知可请了太医？” 叶禄低头道，“回皇后娘娘，已经请了太医。不过奴才来得及，并没有等到太医诊断的结果。” 苏云同微微点头，“本宫知道了。回去好生伺候着你们娘娘。太后和本宫都惦记着她呢，早日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在病号之前，也不必过来请安了。免得来来去去的，反而伤了身子，不利养病。” 既然对方不想来请安，那就大方的让她日后也不必来了。免得每次都还要解释，岂不是麻烦？ 不过，姚贵妃没有利用太后做挡箭牌，居然是说自己病了，这个理由倒是让苏云同有些意外。 往好了说，这是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和印象都不错，所以姚贵妃不愿意用太后做筏子，免得太后因此不悦。往坏了说，她是根本不在乎这个理由是否能够站得住脚，只要能打自己的连就行了。 在苏云同，自然是猜测是第一个。因为姚贵妃虽然得宠，但按照往常的事情来看，最多是有些骄横，远远到不了无所忌惮的地步。 毕竟太后想给皇上培养的是一个感情深厚的表妹，可不是不可一世什么都不顾的贵妃。如果姚贵妃没有底线，怕是太后第一个容不下她。毕竟现在朝堂真是不稳的时候，她不会让叶峥分心后宫的。暂时看来自己这个皇后还算稳妥，太后应该不会舍弃自己。 叶禄又磕了一个头，感谢苏云同的大度，然后才离开了。 苏云同便就着这件事，对其他人道，“最近天气寒冷，最是容易得病的时候，诸位姐妹也要小心在意才好。若是觉得身子有什么问题了，就早早请太医，即便敢不过来给本宫请安，也没什么妨碍。像姚贵妃这样，叫人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说到底，还是诸位妹妹的身子更重要。养好了身子，方能更好的伺候皇上。” 她说着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的嫔妃们，淡淡道，“现在宫里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太后，皇上和本宫心里都是着急的。若是在座的姐妹将来能够诞下皇子皇女，才真正是本宫所期望的。比每日来请安更强。” 听到皇后提起子嗣之事，纵然是平日里最淡然，在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嫔妃，心头都忍不住一阵火热。 尤其是对大部分低位嫔妃来说，她们原是越王送进宫的，皇上待她们也就是那样，不冷不热的。现在越王倒台，皇上就更是连一点顾忌都没有了。想要得宠，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若是能有个子嗣，自己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就连琳妃，听到苏云同的话，都忍不住目中光彩连连，皇后说的没错，比起子嗣，宫权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自己的孩子将来争气，这些东西，不是一样也要回到自己手里来？ 想到这里，她心里倒是有了决断。越王已经不在了，而皇上已经开始亲政，家中与其支持越王的孩子，不如直接支持皇上。而今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运作得当，就能得到皇上看重，那便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到时纵然是姚贵妃，怕是也不能轻易给自己脸色看了。 她才想完，便听到皇后说，“本宫倒是差点儿忘了，既然姚贵妃病了，就先将她的绿头牌撤下，等病好了再放回去。免得耽搁了其他人的日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大部分嫔妃都是心有戚戚。要知道皇后入宫前，姚贵妃一个人便要独占每月三分之一多的日子，若是撤了她的绿头牌，自己等人，岂不是就有了更多的日子？ 对自己有好处，那危险又不必自己扛着，嫔妃们自然是个个都乐意。看到她们脸上的笑容，苏云同也很是高兴。姚贵妃让出来的日子，她一天都不会占，等下面这些人尝到了好处，姚贵妃再想“病愈”的时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至少她不会再轻易的占据三分之一的日子而让众人敢怒不敢言。 谁叫她装什么不好，偏要装病呢？唉！ ☆、第22章 好你个皇后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皇后这么决定感到满意的。尤其是跟姚贵妃走得近，站在她那边的人。 对于她们来说，跟着姚贵妃，所得的日子也并不少。姚贵妃虽然十分骄纵，一向不喜有人比她更加得宠，但是对手下的这些人，却也还算宽待。如此一来，她们便比别人好了不知多少。 皇后这么一来，虽然说她们也有益，却并不大。何况皇后平等视之，并不偏颇任何人，她们即便有好处，但和其他人的差距却消失了。这对于她们来说，表面上看没什么，实际上却是极大的隐患。 原本她们比别人得宠，自然地位更高，有孕的可能，晋封的可能都更大。可是如今却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叫人如何甘心？虽然知道这是皇后的意思，但是姚贵妃身份特殊，却是并不会畏惧皇后。 因此在散了之后，便立刻赶去了永寿宫。 听到嫔妃们的汇报，姚贵妃果然勃然大怒，“好你个皇后！本宫没有找你的麻烦，你倒是找起本宫的麻烦来了！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对于自己的太后姑妈，皇上表哥，姚千喻是很满意的，所以并不觉得这两人会倒向这个莫名其妙的皇后那边。所以在生气过后，到底是留有理智的，没有当着这些嫔妃的面儿再多说什么。 相反她还压下怒气，对她们道，“你们能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我，可知也是对皇后这种做法有所不满。放心，既然她的法子不得人心，那就注定了难以长久。” 到底不是没有脑子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宫里混到现在。就算有皇上和太后罩着，也总要自己能够扶得起来。赶来的几人既然是站在她这边的，此时自然顺着话头说。 芸贵人道，“贵妃娘娘说得是。不过，宫里也就贵妃娘娘能够和皇后抗衡，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也说得上话，嫔妾们，说到底还是要指望贵妃娘娘。” 另一个齐常在道，“正是，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嫔妾们可就放心多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这些人虽然都是越王送进宫来的，但是跟越王的关系反而不大。毕竟越王弄那么多女人入宫，又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想让叶峥沉溺女色，将本来就不健壮的身子给掏空，如此他不用费什么劲，只要等着皇上驾崩就行了。 如果这些女人跟自己这边关系密切，怕是小皇帝反而不敢放肆亲近。 这也是她允许姚贵妃在宫里的原因。总要有个贴心人儿，反正海州姚氏的势力不大，也不怕她占了个贵妃的名头，皇上就能得到什么强援。相反，那些世家大族知道自家女儿即便是去做皇后，也要跟个贵妃争宠，才不会将自己的棋下在皇上身上。 当然那一切的前提是越亲王他还活着。现在人死万事皆休，纵然他留下了几个儿子，然而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所以那一系的人，心已经散了，不然苏家也不会起这种心思。 所以这些本来和越王关系就不大的嫔妃，现在更是只能巴紧了贵妃的大腿，以使自己能够在宫里平安的生存下来。 姚贵妃没有被这些称赞冲昏头脑。实际上，她是十分善妒的，若不是太后姑妈反复的强调过，自己不可能完全占有皇上表哥，不是给这些人，也会有别人，再者也是笼络人心的机会，她才懒得理会这些人呢！ 这件事，自己还需跟太后姑妈商量一番才好。也怪她之前听说太后姑妈居然将身边的蒋嬷嬷给了那苏云同，跟太后姑妈置气，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居然会做出称病不去请安的事，现在反而给了皇后借口，把自己的日子都分掉了。 但要姚贵妃现在承认自己没生病，明日就去将绿头牌重新挂上，她也不愿意。那可太丢脸了。 这种事情，她也是头回遇到，而且直觉对自己影响很坏，所以不得不去跟太后姑妈商量了。想到自己之前还在置气，现在有了事又只能去找姑妈，不由气闷不已。 姑妈不许她在宫里有太大的势力，也不许她碰宫权。从前是因为要平衡越王，现在又是因为顾忌世家的态度，说什么自己已经十分得宠了，若是再掌着权柄，那宫里就该姓姚了。 这对皇帝表哥十分不利，因为世家大族跟着皇上为的就是名利地位，如果皇上表哥太看重姚家，他们也怕自己辛苦一场，最后好处都是姚家得了。 这些事情，姚贵妃懵懵懂懂的，并不十分清楚，但太后姑妈说了，她就记住。一切对皇上表哥有好处的事，她都会去做，就算……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也好。 打定主意，将其他人敷衍走之后，姚贵妃就去了永福宫。结果才到太后面前，连请安都来不及，太后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教训，“糊涂，谁叫你过来的？！” “姑妈……”姚贵妃有些无措，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太后姑妈怎么也不高兴了？ 太后见她满脸茫然的模样，便知她根本没有明白，不由叹了一口气。想想皇后，看着不是个机灵的，其实却生了颗七巧玲珑心，许多事情，一点就透。就算进宫来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她也把准了行事的脉络，而自己这个侄女，唉！ 不过聪明有聪明的好处，愚笨也有愚笨的优势。自己当初之所以让千喻嫁给皇上，不就是因为她是个没什么心思的，纵然骄纵些，纵然会犯错，但因为不是有心，便格外难能可贵。在满是算计的后宫里，皇上需要这么一个人。而他的心，而已只会给这样的人。 千喻不需要权利，不需要独宠，不需要皇后的身份，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心，那姚家就不会倒！ 想到这里，太后终于放缓了表情，对着姚贵妃招手，“过来吧。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