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的菜摊
熊小鸽是李白慕的同学还是同桌，也是住对门的邻居和发小。两人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李白慕和熊小鸽都读于国际实验中学。这是长沙市的一所知名高中。 在长沙，能考入这所高中的学生，就等于两只脚都已经跨入了大学校门。学习成绩拔尖的，高三上学期就被哈佛等国外名校提前锁定了，引得众校友羡慕不已。其他大部分同学也不差，通过高考，也能上个不错的重点大学。用李白慕奶奶的话说，就是“在国际实验中学读书，想考不上大学都难。” 路上，熊小鸽不解地问“白白，你说，为什么你奶奶对你妈怎么就那么凶呀？我刚在你家门口等你的时候，听到你奶奶在凶你妈。你妈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好像哭过。” 熊小鸽有早起晨跑的习惯。每天清晨6点，熊小鸽就会起床，在捞刀河堤边一边跑步一边戴着耳机练英语听力。7点，吃过保姆准备好的不重样的早餐，再喝一杯牛奶后，熊小鸽就会出门，等着李白慕。 李白慕眉头一皱。说“啊？你确定吗？我怎么什么也没发现。” 熊小鸽说“确定！” 李白慕继续皱眉，反问“确定并肯定？我没看见我妈哭过呀？” 其实，李白慕内心是确定的。 熊小鸽补了句“哎，刚我在你家门口，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你妈抱怨你爸昨晚喝了酒，回家晚了。你奶奶就数落你妈，说男人回家晚或者不回家，都是那个男人娶的女人的错。你爸不回家，是你妈无能。你爸不回家，就是不想看到你妈的那张脸。哎呀，说了一大堆，你奶奶说的那些话可难听了。大概意思就是，说你妈自己没能力拴不住男人怪不了别人。” 听到这，李白慕突然心里特别难受。没想到起床前那么一小会，家里就爆发了一场战争。李白慕不明白，奶奶为什么总是针对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在奶奶面前忍气吞声。不明白既然奶奶和妈妈两人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为什么又要住在一起。 李白慕把这个问题抛给熊小鸽。问“小鸽，你说，为什么我妈不跟我奶奶分开住？” 熊小鸽一时语塞，随口答了句“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和气气，住一起。” 李白慕的母亲赵冬梅。年轻的时候，生得那叫一个水灵。如果当年有长姐或者沙姐选美大赛，赵冬梅肯定能拿个冠军和最佳体态奖。可惜的是，赵冬梅天生不爱学习。这世界挺公平的，大多数女生，美貌和智慧没有兼得。赵冬梅读了个高中就辍了学。没想到这一辍学，把初恋给弄丢了。初恋男友考进了北京的一所大学，两人慢慢有了距离和观念上的差距，分了手。心灰意冷郁郁寡欢的赵冬梅这个时候遇到公交车司机李宝钢。在李宝钢一番死缠烂打的追求之下，赵冬梅极不情愿地嫁给了李宝钢。两人婚后挤在长沙市北郊捞刀河旁的一套安置房里。生下了李白思和李白慕两个孩子。 在李白慕的眼里，母亲是个特别勤快的人。 赵冬梅一直靠卖自己种得蔬菜为生。近些年，捞刀河边上建了几个高档的别墅小区。别墅小区里的住户们都是长沙市的有钱人，对生活的品质格外讲究。生孩子了要请个金牌月嫂，做饭要有个住家保姆，搞卫生会叫个钟点工。 慢慢地，不少家庭开始对食材的源头也开始讲究了起来。吃个牛羊肉费尽心思从内蒙大草原运过来，吃个海鲜还得托人从青岛大连等海边城市空运过来。吃个蔬菜吧，一定得是有机的，没有打农药的。 蔬菜不像海鲜，也不像牛羊，有地域的限制，不用跑去外省空运过来，长沙本地就可以有。 赵冬梅瞧准了这门生意。到别墅和高档小区里去，挨家挨户推销自己种的有机蔬菜。久了，好口碑传开了，很快就有了不少稳定的客户。 每天清晨4点多一点点，赵冬梅就必须起床。 喝了几口温水暖暖肠胃，过后，开着小拖车早早地出门，到菜地里摘菜。摘多少摘哪几种根据每家每户前一天下的订单。如果自家菜地里没有，赵冬梅也会到邻居家菜地里摘，回头再跟邻居按月结算。把所有的蔬菜都准备齐了妥了，已经是5点多了。赵冬梅再原路返回，推着小拖车进别墅小区。因为这个点大部分的客户都还没起床，别墅值班的保安不准赵冬梅开着声音巨响，总是发出“咕隆……咕隆……”声的小拖车进小区。赵冬梅只好推着小拖车，挨家挨户，把蔬菜放在客户的入户大门的门边。送完菜刚好6点。 这个点，太阳在东边微微探出了毛绒绒的头，照亮了长沙城。赵冬梅得赶紧推着小拖车离开别墅，回家。路上，赵冬梅会幻想着客户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一起吃她种的新鲜蔬菜一边聊着家长里短时开心的样子。想着想着，赵冬梅就会开心地傻笑起来。 一到家，赵冬梅马上又进入到了另一种忙碌的状态之中，为婆婆、老公李宝钢、老幺李白慕准备早餐。在李家，每天吃早餐的顺序都是固定的，老幺李白慕吃过早餐后，婆婆再吃早餐，婆婆吃完以后，赵冬梅才吃，最后吃的是开的士下了夜班回来的老公李宝钢。 这个顺序是婆婆定下的，婆婆在家中的地位很高，几乎可以说是一言堂。 好在赵冬梅也不愿意跟婆婆一起吃早餐，跟婆婆单独待在家里对赵冬梅而言已经是一种酷刑了，再单独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简直想都不敢想。 幸好现在，大儿子李白思已经成了家，带着老婆杜鹃住在外面。不然，每天三餐，六张嘴巴等着吃饭，非得把赵冬梅累垮了不可。 这就是赵冬梅的每一天，日复一日，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情况只会在下雨天，下雪天变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