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杀机重重火腾空
房内落针可闻,两人踩着细碎的步子,一步步接近床上的霍廷恩。 很快距离只有一丈,两人各有些得意,孙统领可是答应过他们,只要杀了这小子,便提拔为小头目。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红会帮众,而且还是新来的,若是没有贵人相助,想向上一步,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所以当孙迅召进两人,说出只要暗杀了霍廷恩,便提拔时,两人二话不说便应下。 他们心中也有疑惑,为什么孙统领不亲自动手?这种事对孙迅来说,不过反手为之而已,为何偏偏让他们来做,还特地叮嘱,虽然对方弱小,但需要小心翼翼,杀了便赶紧走,两人不解其意,不明统领为何要这般复杂,不过机遇摆在眼前,可遇而不可求,两人便少了许多顾虑。 霍廷恩六尺之内,两人面有喜色,其中一人按捺不住,屏住呼吸,缓缓拔出短匕,一刀刺下。 只听一声脆响,房内烛光随之亮起,那出手之人大惊,借着微弱光亮再望去时,床上躺着一名清秀的少年。 少年持着枪,用枪身挡住刀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廷恩?” 两黑衣人扯了扯嘴角,统领不是说过此人是弱者么?怎么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点亮烛光的霍廷恩从阴影中走出,望着床上的李种,眼眸里尽是繁复的情绪。 两人一呆,怎么会有两个人,那统领所说的目标,究竟是哪个? 李西来见两人不答,挑开刀尖,枪口直指一人。“是谁让你们来害廷恩的,再不说话我可开枪了。” 两人毕竟是新人,眼见事不可为,自己还可能丢掉性命,第一时间便想到卖了孙迅。 “是谁敢闯进这里?”门外传来一声夹带怒气的声音,孙迅大步而近。 其实孙迅一直都没有走远,他躲在暗处,眼见着两人入了房间,听得里头骚动,更有李种的声音,孙迅大惊,若是两人伤到李种,那他不会原谅自己。 孙旭极速敢来,房里声音愈发清晰,李种应该没受伤,他便大松口气,然而放下心不过一瞬,孙迅就感觉自己要发狂了!李种居然在霍廷恩房里过夜! 两名手下看到孙迅,脸上大喜,可惜被黑布包裹,他人无法察觉,但只看两人眼睛,似乎在哀求,求孙迅救救他们的性命。 “居然有刺!小种,让我来!” “统……”孙迅瞬息拔枪,两人倒下。 望着那不甘的眼眸,孙迅早已是咬牙切齿,两个废物,连霍廷恩都杀不了。 目光从尸首上移开,孙迅看到床上仅着内裳的李种,还有烛光旁同样只穿内衣的霍廷恩,一时间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只知道要完成两冤死手下未完成的事。 孙迅怒发冲冠,枪口一转。“给我死!”霍廷恩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允自冷笑不止,那毫不在乎的神色,更加刺激得孙迅意欲暴走。 李种也拿着枪,他不如孙迅有天赋,纵使李西来先传给他,李种现在也才刚刚百中,这点枪法在李西来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面对常人,也算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李种枪口颤抖,似乎要指向孙迅,威逼他不要射杀霍廷恩。“小迅,不要对廷恩出手!” “廷恩?廷恩!小种,你怎么能这么叫这个烂**的货?”孙迅难以置信。 霍廷恩一听‘烂**’三字,顿时怒气爆发,毫不顾孙迅枪口,就要上前与其争个高低。 李种急了。“廷恩,你别动。”霍廷恩不知为何,乖乖站在原地,但他望向孙迅的目光中,依旧有着腾腾的怒火,不减分毫,换做往日,这让霍廷恩失去理智的怒火燃烧,他肯定已经冲上去,只是不知现在?为何僵在原地?难道被人施了定身法? “小种,你别拦我,我今天定要一枪杀了这个烂**的货。” 又听到烂**三字,霍廷恩喘着粗气,欲要上前和李种分个死活,但显然,定身法还存在着。 “你要是杀了廷恩……我……”李种颤抖着移动枪口,却指着床下的地面。他终究没有枪指孙迅。 孙迅心中悸动,同时眼中不无得意,高高俯视着霍廷恩。“小种,我知道,你不会用枪指着我。” 霍廷恩无甚表情,李种神色一呆,失去了持枪的力气,那手枪也随之掉在地上。 孙迅心中喜悦,他目光一厉,便要扣动扳机。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李种掩面背过身,一眨眼功夫,低低的哭泣在房中回荡。 霍廷恩一时怒火更甚,而孙迅则是愣住了,这句话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他孙迅无法承受,完全无法承受,哪怕半分!都是他不能够负担的惩罚! 孙迅闷闷收了枪。“小种,为什么?明明是我先的。” 李种只顾低泣,也不说话,孙迅听了,心中如针锥猛扎,却又烦躁莫名,狠狠跺了跺脚,大步出门。 “小迅,这两个人我知道,不要再害廷恩了,好吗?” 大步的孙迅脚步顿住,牙关紧咬,一点铁锈味逆冲而上,后入鼻腔,良久。“嗯……” 孙迅远去,霍廷恩心中一分得意,九分莫名,他走到李种身前。“小种,别哭了,听得人好难受。”霍廷恩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从未有过,反正只知道心里闷闷的,很不自在。 李种转过身,强自一笑。“廷恩,你好好休息,小迅不会再来害你的,放心吧。” 面对那犹挂泪珠的清秀脸庞,霍廷恩默然点头。 李种也走了,望着那不时轻颤的背影,霍廷恩心里沉闷至极,那种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压得霍廷恩几乎喘不过气,他双手握拳,指甲入肉,面孔狰狞有如恶鬼,不下上次不堪遭遇之状。“都是孙迅害的!” 话分两头,李西来明劲小成,千叠二早已掌握,他甚至能发出更强的弹闪千叠,正因如此,李西来才有信心,直面那位诡异的,不下巅峰高手的神父。 一路潜行到那港口,如同上次一般,突然,李西来眉头一皱,似乎有个不怕死的人跟踪他,李西来挠挠头,瞬息辨认出来,也不多管,他来都已经来了,可不想顾虑而无功而返,再来第二次。 轻轻松松进了货舱底,李西来取出火石。 火焰缭绕,李西来嘿嘿一笑,藏在舱底,射杀几名前来救火的毛人,直等到火势无法挽回,他便换了一艘。 如法炮制,第二艘也起大火,李西来在岸边阴影处,望着两艘装满鸦片的货轮,在深夜中,绽放冲天火光。 等候不久,那总商麦斯急匆匆赶来,还未接近货轮,四周温度已骤然拔高,汗水不觉间沾湿后背。 麦斯面色阴沉来到近前,看到已无法挽回的一切,大把银子就这样通通烧光,麦斯欲哭无泪,有冤也没处叫。 李西来在暗处,正考虑要不要逮住麦斯,没多久,神父格尔拉也赶来,见此,李西来暂且继续隐藏。 “我就知道葡萄牙人靠不住,现在可好,一把火把货全烧光了。”麦斯摇头叹息。 格尔拉眼中也有些可惜,指使无措的巡逻红毛人前去救火,但火势之大,抢救不得,待一切平息,佛山城中恢复静谧,余留下黑沉沉的海面上,两块同样乌黑的残骸。 两人登船,脚底允自发烫,望了眼鸦片残迹边被李西来打死,现在化作焦炭的尸首,麦斯怒气冲冲。“果然是这群野蛮人抽烟引起的火灾。” 一席话说得幸免于难的红毛人不服,便有人开口。“大人,您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失职?难道没可能是他人闯入,烧了鸦片?” 麦斯冷笑。“此地官府与武师,谁敢动我英商的货?更别提懦弱的本国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够,怎么?你说有外人闯入?谁发现了?” 那人不敢吱声,他们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麦斯心中尤为不顺。“快滚!”一众红毛人灰溜溜的走了。 麦斯抓了一把化作黑灰的鸦片,眼里神色分外疼痛,“这两船不是小数目,要有下次来货,最少都得等到年底,红会那边的合作也得搁置,唉!” 麦斯并非自言自语,他这话是说给格尔拉听的。 格尔拉摇头,虽然损失了许多银子,但他心情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而听到麦斯还要做这份生意,他也不多说。 “善后的事情,不要让人联想到教会身上。”格尔拉语气平淡。 麦斯连称是,同时心里有些吃不准,这两船鸦片,也能为格尔拉提供不少银子,现在没了,不知神父大人是否会迁怒于他?心中七上八下间,麦斯已打定主意,明日多送几位美人以当赔罪。 格尔拉转身欲走,麦斯也思忖事后如何处理,今夜这场火势浩大,瞒不过佛山平民百姓,不过这事上好办,给官府施压即可,红会那边如实相告,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有神父大人的喜怒,他没个准数。 麦斯格外头疼,本来便损失一大笔银子,现在还得再出银子,为格尔拉搜寻美人,这次他真是亏大了。 两人从未想过,会是外人潜入,烧了他们的鸦片,官府不敢,因为麦斯背后代表的英国,何况官府也不知道,他们这两船货物乃是鸦片,红会亦无可能,两方正合作亲密,红会哪里会自断财路。 至于平头百姓中的武者,那更没有这个胆子,别说他们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麦斯只需一席话语,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狠狠踩了两脚那焦炭尸身,麦斯正待回身,却骤然一愣。 焦炭在他脚下自然是四分五裂,散发出一股股恶心的焦臭味,同时也让一颗黑乎乎,顶部却闪烁金属光泽的椭圆形物体出现,那是弹丸,李西来乌绝开枪后留下的子弹。 “格尔拉大人!”麦斯俯身捡起,擦去污渍,果是一颗子弹!便马上叫住格尔拉。 格尔拉见麦斯满脸错愕,便大步而来,当看到那子弹时,格尔拉脸上微惊。 唤来几个手下,麦斯让他们从焦炭尸首中寻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子弹。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面色阴沉下来,每一具尸首内,都能找到一颗同样的弹丸。 事情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并非葡萄牙人失职,而是真有人闯入!“他们,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麦斯说完,目光狠厉盯着子弹,“谁敢与英商作对!” 弹丸做工精致,单单这一点,就能说明开枪之人并非凡人,所拿的枪也是好枪。 “给我去查查法国商会和西班牙商会。”鉴于这颗做工精细的弹丸,麦斯更加不认为是本地武者,这种国家,怎么有能耐生产好枪?况且他几乎没见过武者用枪,这些莽夫只相信自己瘦弱的肌肉,于是麦斯第一时间,便想到和英商暗自竞争的另外两家。 法国现在缓缓崛起,似有觊觎英国霸主的地位,而西班牙虽然没落,但好歹也是昔日老大哥,手里还是够硬。 身为商会虽然不能完全代表身后的国家,但微微冒出几丝意思,也能知道个大概,毕竟每个商会的会长,都不是小人物,就比如说他麦斯,就跟皇室有着远亲关系,正因如此才能担此大任。 两人返程,暗处偷听的李西来十分纳闷,一开始,两人就没怀疑过本国人,发现弹丸后,直接怀疑到其他商会,这让李西来不知该笑两人还是悲哀。 甩去杂念,李西来心中也惊奇,他全程跟随,格尔拉居然毫无反应,如若他真是明劲巅峰,李西来的窥伺万不可能瞒过这等高手才是。 难道格尔拉已经知道,故以伪装?李西来摇摇头,完全不像。 一路尾随,跟到两人分开,各自回府,李西来便跟在格尔拉身后,轻轻松松窜进他府内。 趴在房顶,往内一看,格尔拉正洗净双手,同时闭眼祷告,絮絮叨叨说得话,似乎跟佛家一样,在超度今晚那船舱里死去的红毛人,让他们早日回到上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