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番外篇 苏以乐（一）
我叫苏以乐，是个五岁就没了母亲的孩子！ 有母亲在的幼年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父亲的影子，在看到其他小孩有父亲时，我就问母亲，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每当我这样问的时候，母亲就会笑着对我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才可能回来一次，但他和母亲有约定，只要我听母亲的话，当个好孩子，他就会在我六岁生日的时候回来！ 母亲这句话影响了我很长时间，虽然我本身不是个调皮的孩子，但还是更努力让自己更听话，只为了见到他，我的父亲。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即便是被其他孩子嘲笑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我也不在乎，因为我一直相信，等我六岁生日到来的时候我就可以见到他，我的爸爸，因为我已经很听话了，不是吗？ 虽然我一直这样认为，但事实就是当前的生活中只有我和妈妈，所以我的性格比其他女孩子更加硬直，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妈妈！ 我一直这样认为，但长大后我才知道，那不是强大的表现，那是自卑下对自我的保护。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当看到其他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撒娇，我会选择避开，远远地逃开，他们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刺眼，让我想要拥有时又带来几乎撕裂心肺的刺痛！ 这样的压抑一直持续到我五岁，上幼稚园的时候。 因为家是由母亲用自己那微薄的收入和辛苦劳动撑起来的，我们的生活有些拮据，我上的幼稚园也是穷人孩子上的那种。 即便是这样，有母亲在我身边，我感觉我是幸福的，我很清楚，只要母亲一直在，一辈子过这样贫穷的日子我也不在乎，虽然没有父亲的遗憾无法补偿…… 母亲对我说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只是看着别人是没办法过自己日子的，过得开心就好”，这句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有人说过，孩子是家长的复制品，这话虽然不妥当，但很现实。 因为是穷人的幼稚园，里面的孩子都来自贫困家庭，所以孩子们的性格呈现出非常明显的两极分化。 一类是内向、自卑、胆小、懦弱、爱哭，一类是乖张、嚣张、暴力、极度的利己主义！ 感谢我的母亲，我并不是两者之一，所以注定我的幼稚园生活没办法平静。 暴力的孩子会欺负其他孩子取乐，作为强势的一方，他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而被欺负的孩子只能忍耐，丝毫不敢反抗，甚至是不敢对自己的家长说。 穷人孩子上的幼稚园能有多高的水平，教师都是一些没责任心，混吃混喝的家伙，只要别闹出死人的大事，对于孩子中的暴力，他们都是视而不见的。 被人知道我没有父亲后，那些嚣张的孩子开始嘲笑我、讥讽我，说我是野种，说我是母亲和野男人生下来的孩子！ 因为无知，那些孩子不知道这种话会对同龄人造成大多的伤害，这也体现出那些孩子家长的素质水平，我现在已经清楚这一点，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他们的愚蠢。 对他们来说，这可能只是人生履历上可以被一句“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就可以毫无愧疚覆盖过去的污点，但对于被伤害的我来说，绝对不会原谅的、绝对不会忘记的！ 国人有八大宽容：大过年的、人都死了、来都来了、都不容易、还是孩子、岁数大了、为了你好、习惯就好。 有一些不无道理，但有一些是畸形的宽容，是对罪恶的放纵！ 当长久的不满挤压到井喷的地步后，我再也忍受不了，和欺负我最凶的男孩子打了一架。 我是个女孩子，身体比那个男孩更加瘦弱，但怨恨与自我保护的甲壳让我打赢了，那个男孩被我打怕了！ 虽然身上的创伤传来痛楚让我落泪，但我还是笑了，因为我赢了。 这样的胜利换来不是日后无人敢惹的幼稚园生活，而是无赖的讹诈！ 第二天，和我打架的男生带来了他的父母，而且他身上伤比我和打架的时候重了很多，一口牙没剩下几颗。 我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长大后我才明白了，真是令人作呕的手段…… 因为被对方家长堵门，老师就站到他们那边，联合起来逼问我，年幼的我那软弱的硬直性格最终崩溃了，只能哭着不停地说，不是我、不是我…… 后来，他们把母亲找来，要母亲赔医药费！ 因为我刻意隐瞒，母亲并不知道我昨天跟人打了架，被叫到学校来的她那满是诧异的目光盯了我一眼，然后就开始道歉，不停地道歉，承受这种不应该被强加的耻辱！ 我的长相九成九继承于母亲，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母亲的长相是有多么招惹人，但男生父亲看着母亲的目光让我很恶心，因为那里面只剩下欲望、赤裸的欲望！ 结果就是我们赔钱了，赔了一笔对我们来说是天文数字的钱，托这件事的“福”，我们原本的生活彻底崩溃了。 我们离开了原先住的地方，到了个更远、更偏僻、更便宜的地方，为了还债，母亲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操劳让她加速衰老、额头上的白发增多，身体也日渐一日的虚弱！ 而我，没再上幼稚园，待在家里，不仅是因为没钱，还因为我已经厌恶那种地方，那段伤痕记忆的痛苦永远无法抹去。 母亲的工作让我见不到她，即便是看见的时候她也是在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根本没有闲暇管我，这让年幼的我对她不满了！ 在一次次看看其他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亲待在一起时，我终于是受不了，我多希望我有父亲啊，和其他孩子一样，但结果就是我没有！ 我问母亲，为什么在我们困难的时候父亲还不回来，等我六岁的时候他真的会回来吗？ 母亲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好好听话，他等我六岁生日的时候就会回来，但我接受不了，我已经无法相信这种没有任何保证的话！ 结果，我对母亲发脾气了，发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脾气，也是最后一次对母亲发脾气。 等我从家里跑出去，大半夜冷得受不了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母亲一个人偷偷地哭，那种痛苦是我从来没在母亲身上见过的！ 我明白了，可能我每提到父亲一次，母亲就会痛苦一次，所以我再也没在她面前提到父亲的事情。 就在我六岁生日到来的前一个星期，长期积压病痛的母亲身体彻底崩溃，以至于卧床不起。 事情发生得很快，三天后母亲就去世了！ 我还记得母亲临走前对我重复了好多遍的话。 “小乐，以后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加油，好好生活下去！” “小乐，不要怪他，以后如果他找到你了，你一定不要怪他，他也是没办法……” “小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小乐、小乐、小乐……如果你是个男孩……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