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八章:黑色幽默
林言来接林清清的时候,她还像一根木桩一样定定的站在小区门口。一直到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才恍然惊醒。 “上来吧。”这是头一次,林言看见她的时候没有露出笑容。 一言不发的坐上了车,林清清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为什么?”她突然开口问道。 不需要多解释林言也知道林清清此时问的是什么。“以后再解释。”他往左打着方向盘,避开了迎面驶来的货车。 “那你凭什么现在要告诉我?”她偏过头看着林言,目光中满是疑问和探究。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在她的生活归于宁静的时候出来打扰她?为什么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非得扯在一起? 林清清不理解,她也不想和林家有任何关系。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没爹没娘,也不要接受林怀之是她父亲的事实, 面对林清清的戾气,林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清清!”他低声吼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呵。”林清清冷哼一声。“你们林家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有理。”她蔑视的说。 一句林家人,让她和林家泾渭分明。如果有一天她必须给自己的名字冠上一个新的姓氏,那个姓氏只能是欧,一定不可能是林。 纵然林言现在很想解释些什么,但他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他只能沉默的看着林清清抓狂,沉默的应对她如同利剑一般的话语。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林言知道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林家所有人都不得幸福。但真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痛苦,他的心口突然也像压了一块大石一样不得轻松。 到林家的时候,林清清只是冷着一张脸跟在林言身后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刘婉情和林语母女俩正在抹眼泪。 看着她们红彤彤的眼眶,林清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知道着两人是不是真的悲恸到了掉眼泪的地步,也不知道这眼泪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说来这些有钱人也是悲哀,这一辈子都在为了金钱奔波,但到了死的那一天才发现,那些东西到底有多么虚无缥缈。 她冷笑着扫过了这母女俩,然后把视线挪回到病榻上。林怀之此刻已经上了呼吸机,他的脸被一个很大的氧气面罩罩住了,什么表情都看不见。 盯着那个形容枯槁的人,林清清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的指尖传来一阵温热,胸膛里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跳动着。 从细细的血管里流经至五脏六腑的血液都来自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同时也来自于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其实在撞见她妈妈和林怀之两人的苟合之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个很难听的词语,叫做情妇。 关于以前的很多事情她都没了记忆,只知道在被妈妈带来林家之前,她们过的其实并不潦倒,甚至可以说是锦衣玉食。 然而就是这样的生活,却丝毫不能让那个女人眷念。她如同疯了一样,跪下来恳求林怀之,恳求他让她陪在他身边。于是后来,林清清就理所应当的住进了林家,变成了一个佣人的女儿。 当林清清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病榻上的林怀之冲她招了招手。她的思绪被打断,然后目光回到眼前人的身上。 对于林怀之的召唤,她只是视若无睹,依旧站在门边冷眼旁观。其实今天的这一幕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笑话一样,一个关于她自己的笑话。 一旁刘婉情在用眼神狠狠剜了林清清一眼之后,终于兀自走到了床边。她帮林怀之取下了氧气面罩,然后半抱着他靠着床坐了起来。 毕竟是爱过,怎么可能形同陌路。看见刘婉情做完这一切,林清清突然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起码不全是让人讨厌的地方。 她也爱林怀之,林清清十分笃定的得出了这个答案。尽管她总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总是要通过给别人施加痛苦来彰显自己的幸福,但爱本身却没有错。 林清清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初她妈妈死的时候,刘婉情那个惊慌中带着一丝窃喜的眼神。 “清清……我……”林怀之已经气若游丝了。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每吐出一个字就要大喘气一次。“我对……对不起你……”他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完了。 虽然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林清清耳朵里了。她别过脸去,并不看眼前这个人。 让她怎么面对?是面对那些肮脏的过去?还是面对自己是个情妇生的孩子?这些对于林清清来说都像是小时候掉进火堆里留下了印记,尽管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每每别人仔细打量的时候,她却还是想遮挡起来。 林怀之冲她伸出手去,他艰难的举起手在空中虚晃了两下,继而无声垂落了下去,就再也没抬起来过。“怀之……”刘婉情抱着他,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尖叫,继而,她也失去了意识。 如同所有亲人去世的现场一样,这些人此起彼伏的哭声让这个屋子变得嘈杂不堪。在这种嘈杂里,林清清冷静的就像是一个过路人一样。 她的手藏在大衣宽大的袖子里,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她紧紧咬着牙关,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动容。 抬起头和林言对视的那一刻,林清清真的疑惑了。同她装出来的镇静不同,林言是真的镇定。他的眸子里毫无悲恸,甚至连遗憾都没有。 两人就这么隔着半个屋子对视着,那些哭喊声,呼天抢地似乎在这一刻全部都变成了背景板。 其实林清清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去医院之所以空无一人,是因为刘婉情发现了林怀之藏在枕头下面想要给她的财产。 她不知道,其实刘婉情的眼泪全是真的。这辈子她都耗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莺莺燕燕,她都得得体孤独的捍卫她的家庭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