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嫩羊
看到门头几个大字的时候，石雷、米粟等人的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 最近这半年来，这也是他们听到最多的城市名字，无数逃难来到西铁的幸存者把这里描述成了个堪比地狱的地方，各种惨状数不胜数，让人瞠目结舌，所以他们记得非常清楚。 当然也有没听过的，比如胡教授，他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发明创造的典范，但胡教授在看见城门口一幕幕的时候还是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城门的人正在有选择的盘问进入的人群，时不时用手捏来捏去，目标都是那些女性，只是这些女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女人，短发黑脸，肮脏和污渍覆盖了本来的肤色，如果不开口根本分不出男女。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从盘问者身上搜查，找出藏匿的食物，只要是好的罐头等物立刻抢走夺走，甚至不惜拳脚相加，只有那些什么虫子啊、腐肉啊、草根啊之类的才勉强放过，根本看不上眼。 “这是守卫？”南爻非常平静的问了一句，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城门口这些家伙看起来都非常瘦弱，衣物肮脏，虽然他们努力装出凶狠的模样，但实力却很弱小——算起来和门口被盘问的那些人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他们的人数，和故作耀武扬威擦在裤带上的刀子棍棒。 “不是，这里没有守卫，只有城区才有，这里的守卫都在城墙上，门口这些都是暴民团伙，他们不敢招惹我们的，”想了想，米粟自然接上了南爻的话头“你看，那边开车的来了，他们肯定不敢阻拦。” 果然，南爻他们前面的两辆吉普车趾高气扬的开进了城，城门口的十来个人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因为他们知道拥有车辆的都是城里的各种团体，有枪，有些还有异能者，根本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 这些暴民看来只会欺负一些更弱小的团体，欺软怕恶并不是强者的专利，很多弱者欺压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时候更加变本加厉，凶残异常，这是动物的本能，也是这个弱肉强食社会最真实的写照。 车子缓缓开进了城，城里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屋和简陋的帐篷，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群，这些人和乞丐没有什么差别，天色渐渐黯淡，不少地方开始点燃了火堆，火堆上乱七八糟烧煮着散发奇怪味道的食物。 夜幕之下，到处都是散发着臭气的污水，污水汇聚到大大小小的水潭中，上面飘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当中不乏骸骨，其中有几块明显就是人类的颅骨，各式各样的污物浮浮沉沉，时不时有老鼠从这当中钻出来，叼着莫名的东西快速窜向暗角。 这种时候，马上就有人朝老鼠扑过去，抓住，一口咬掉它的脑袋，先是吮吸老鼠的血，然后把吸干的鼠尸高高兴兴的放在火上烤熟…… 这里虽然已经过了关卡，但是并不属于真正的无尽之城，真正的城墙距离这里还有数公里，这里只是无尽之城管理者划分出来任由幸存者自生自灭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的法律和管理者，只是一块能够在夜晚躲藏的地方，毫无秩序可言。 很多幸存者城市都有这样一块区域，位于第一道防线之后，第二道防线之前。 这叫做缓冲区，或者叫做放养区。 如果异兽群太过凶猛，第一道防线无法完全挡住，那么或者就会打开这里的城门，让异兽能够冲进来吃掉一些人，很多时候得到足够食物的异兽就会撤退，让防线的人得到喘息的机会。 其次，如果发生异兽狂潮，那么这里的用处更大，第一道城墙会有意识的分批放进异兽，然后关门，在异兽吞吃这些人的时候第二道防线会协助攻击，两道防线的交叉火力能很快杀死一批异兽，缓解第一道防线的压力。 一切，都在米粟口中娓娓道来，听得大家心里一片发寒，看向南爻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尊敬——如果不是南爻，他们也有可能落得如此下场，生不如死。 还是应验了那句话杀人，有时候真的是为了不杀人！ 车子缓缓而行，城门已经封闭起来，夜幕下的这一片黑暗虽然没有什么光亮，但是却依然无比热闹，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嘶吼和惨叫，以及时不时飘过的血腥味…… 经过三四里的杂乱之后，来到了另外一堵高大的城墙面前，这里的城墙比外面的更加高大，而且射击孔也更多，更密，城墙上站着清晰可见的守卫，城门口已经有了真正的守卫——他们从任何想进城的人手中收取入城费，同时警惕的审视每一个人。 校车抵达城门的时候，立刻有人走了上来，敲了敲车门，用还算中规中矩的声音问道“检查登记，请开门。” 车门打开，一小队士兵上了车，领头的是个一星能力者，脸色非常严肃，但是当他的目光扫过车上的众人之后，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很显然，这家伙的眼力很好，短短数秒已经看出了这一车人根本不是他惹得起的。 “诸位，请问来无尽之城做什么？”他尽量放慢声音，堆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 “路过，过夜。”因为位置的关系，坐在司机座上的劳斯立刻充当了回答的角色。 “欢迎各位来我们无尽之城，非常欢迎……我已经登记好了，麻烦各位交一下进城费就可以进去了……”能力者在言语中尽量的表达善意“不多的各位，你们看……拿什么交一下……” “我们给肉干吧，大概多少？”劳斯倒是很干脆。 “不多，十一……呃，不不不，各位五斤就行了……” “给他十斤，”这个时候南爻开口了，很平静“顺便打听一下，我们要找地方住，在那里比较安全？” “哎呀，要不我带你们去吧？”拿着高展博扔过来的十斤肉干，能力者笑容可掬道“反正我马上下班了，给我两分钟交接一下，马上带您去，保证满意，您看行不？” 于是，在这名自称李继平的能力者的带领下，南爻等人找到了一家还算是不错的旅店，每人每天三斤肉干的价格租下了五个房间，而车辆也被安全的停在了有人看守的后院——李继平也欢欢喜喜的从老板手上拿到了两斤肉干的回扣，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肉类果然是最稀缺的物资，西铁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蜀山秘境的关系，也同样主要是以催生的红薯、土豆为主，这个守卫小队长的表现更是从侧面证实了这点。 赶了一天路都累了，停车之后，南爻还是建议出去吃顿饭，顺便看看这个和西铁完全不同的基地，算是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南爻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众人都在，包括两只恶魔达达尼央和古利特，但没想到的是南爻说完最先响应的居然是两只恶魔，按照常理来说，恶魔吃一顿可以坚持数天，出发前才刚刚饱餐过一顿，他俩居然这么快就饿了？ 这倒是有点奇怪。 俩恶魔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刚刚来的路上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香味，引得它们口水长流，很快就把胃里的食物给消化光了…… 说得众人都有些好笑。 一路上，众人见到了不少交易的摊铺，内城和外面的情况完全不同，这里的人明显在气色和衣物上比外城区好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各种铺面林立，而且热闹异常，和末世前几乎有的一拼，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有大酒楼，也有小餐馆，既有商场，也有杂货店，既有流莺，也有专门的娱乐中心，既有街边摊，也有专门的酒吧…… 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跟着两只恶魔的嗅觉，众人很快来到了一条街，很多铺子都人满为患，而达达尼央所指的店铺外甚至还排着数十个人的队伍，而这里的名字居然是—— 嫩羊烩。 一排都是以羊肉为名的食肆，热闹非凡。 众人围了上去，立刻看见摆在门口的一口汤水沸腾的大锅和熊熊燃烧的炉火，而就在大锅的旁边是个巨大的案板桌，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看起来才刚刚杀掉不久，血还在不断的淌下，滴在下面的盘子里。 而作为助手的墩子，不停的在这个东西上面仔细的切割，把切下来的肉快速的切成片，递到大锅旁边的厨师手里——肉片在倒入漏勺，在热汤中快速的翻滚几下，捞入碗中，浇上一勺汤水，热腾腾的递给排队的食客。 端起汤碗的人立刻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哧溜一声把白生生的肉片吸进嘴里，满脸的享受，边吃边朝里面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但更多的人则是干脆就站在街边大快朵颐，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但是，米粟等人的脸色却变了。 因为他们已经看出了那吊在架子上被不断切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个人，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三的小孩，虽然皮已经被烫熟扒掉，但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看出是个被砍掉四肢的人！ 原来这就是嫩羊！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虽然吃人的事情见过，但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而且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吃——看他们的表情，这就和吃羊肉、猪肉一样，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活习惯！ 甚至就连南爻都为之动容。 记忆在这一刻复活，那份属于前世的记忆真真实实的告诉他，曾经，他也是吃人者中的一员，为了生存，他不止一次伙同他人把人类变成了自己的食物…… 只是为了活下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曾经是为了活下去吃人，而不是像这样大张旗鼓、全城蔓延的吃人行径！ 这一排，全部都是羊肉店，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