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可奈何的悲哀
开春之后，元老就很少找沈云下棋了。 因为输多赢少，偶尔赢上一把，仔细想想吧，似乎还是沈云让着他。 元老直觉自己的棋艺水准虽谈不上是国手，但在庙堂之上也算的上是个高手，不想不到一年就下不过弟子了，这让他感觉既汗颜又欣慰。 即使精力不济，但对于每天的授业，元老依然进行的一丝不苟。 只不过没再考校过那些生字的掌握，因为那根本没任何意义，沈云从来不会出错。 偶尔会在早上去看看沈云，有没按要求练字？好在每次都能见到沈云勤练不辍，然后一脸宽慰的悄悄离开。 其实，对于沈云未来的书法造诣，元老并不怎么看好。 书画技能需要苦练才行，所谓熟能生巧，聪明人通常怕吃苦，所以就很难练好。自己当年就是，后来逼迫自己下了苦功，这才能够写出点名堂。 在元老眼里，沈云显然也是个聪明人，如果不够刻苦努力，将来必定成就有限。 于是撂下一句话“不把字练好喽，就不许说是我的弟子！” 不过看对方虽点头，但实际敷衍的模样，就知道这样的威胁毫无作用。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死，那小子就再不会这般努力习字，于是便督促的更加严厉。 偶尔会和沈云指点江山，叙说一些地理知识，势力分布。 不过那小子，显然只对名山大川游兴不浅，但对于如何伏兵、何处扎营这些，纯粹当是耳边风，惹的元老又是一通光火。 偶尔也会在晚上，寻沈云出来夜观星象，说说天文知识，其实行兵布阵，大量战阵，都是取材于这满天星斗。 也不知这小子听进去没有？ 对于雪灵，元老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灵性十足的小东西，而且十分肯定雪灵可以听的懂人话，最起码也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字词。 有次，曾随口说说“……雪灵啊，你还不如帮我喊那混小子过来。” 结果小东西啾啾应了，跑出去一会，真把沈云带了过来。 元老心中惊异，面上不动声色。 隔几天，又试着对雪灵说，让臭小子带支笔过来。 过没多久，沈云果然带了支毛笔，稀里糊涂的来了。 元老啧啧称奇。 “难道说臭小子，还能听懂雪灵的叫声？” 问沈云？还是算了，那小子只会装聋作哑，让自己怄气。 这一天，春暖花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院门口白影一晃，忽然玩心又起。 “雪灵，快过来。” “啾啾啾。” “去喊那小子将《列国记》……《列国记》那本书，带来。”元老坐直身躯，眼露狡狯之色。 须臾，沈云一脸疑惑，抓了本书跑来了。 元老面无表情，接过书籍，瞧了一眼封皮，随手往石桌上一撂，挥挥手就将一头雾水的沈云打发走了。 心里却明白过来，雪灵只能大致听懂要书，于是就像小狗一般，跑去随口叼了本书给沈云，这才导致随便取来一本书籍。 不过，这才正常，不然完全听懂，要还识字，那就成精了。 又一次，春风吹拂，元老兴致高涨，拄杖行至“观景栏”，看向山下的美景。 忽然想起雪灵，就随口喊了几声。 结果并没听到小狐狸熟悉的叫声，估计她去玩了，也没在意。 结果不一会，就看到雪灵在山下，沿着台阶蹦蹦跳跳的窜了上来，一直来到自己身边。啾啾啾的叫个不停，仿佛在问自己找她有什么事？ 元老顿时惊呆了，自己的喊声又不大，不太可能传到山下，难不成这么远，小狐狸能听到？ 联想到有好几次，呼唤雪灵等了许久她才过来。 难道说那几次，雪灵都离自己很远？不然照雪灵的速度，附近的话，顷刻即到。 仔细想想，好像沈云也总能精确的找出雪灵，偶尔问起雪灵在哪，沈云会随口说出一个确切的位置。 比如去山下玩了，或者去厨房偷吃去了等等。 一旦醒悟过来嘴快了，那小子就装疯卖傻。 一阵春风吹过，元老后脑勺的白发飘飘，他却出神的盯着山下的道路，浑浊的双眼满是纳闷。 难道他们之间有感应？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沈云只是将神识外放而已，特别现在对神识的操控更加熟练，除非是情绪不稳的时候，平常神识笼罩出去，根本不会让凡人察觉。 老头子对雪灵十分溺爱，甚至吃饭都干脆让她呆在桌上，当然雪灵也非常乖巧听话，不是她面前的食物，就基本上不会去碰。 遇到想吃的，只会抬起小爪子指指点点。 她那可爱的眼神之下，老头子总会用最快的速度，将整盆美食推送给她。 当然这仅仅限于饭桌上的礼仪，平常对于老头子和沈云的点心，雪灵总是当仁不让，随时会去分吃一点。 老头子有天笑着对雪灵道“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妖精，你这个小家伙，以后肯定会变成小妖精。” “啾啾啾。”雪灵显然不太满意这个说法，气鼓鼓的鸣叫。 沈云则在一旁看热闹，笑而不语。 老头子越老玩心越大，脾气也变的更为童趣，见雪灵不乐意，反而干脆将称呼改为“小妖精”，甚至一直叫个不停。 雪灵自然无可奈何，只能啾啾、啾啾抗议几下，见无效就随他去了。 后来，老头子见雪灵不在意了，大概觉得不好玩，于是重新恢复到“雪灵”这个称呼。 沈云明显感到老头子身体的糟糕，经常发现他直接在躺椅上睡着，总会轻手轻脚的替他盖上点东西。 老头子睡的很差，半夜时分，老是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这让沈云感觉十分悲哀。 有时，老头子唉声叹气，嘀嘀咕咕自己没有子侄辈。 沈云知道他担心什么，于是偶尔也会安慰一句“我说老先生，哪天您去地下修文，别担心，小子就是您长孙！就别再磕叨了。” 老头子通常是抓到什么就丢什么，伴随一句“老夫还没死呢，滚蛋！”末了，又偷偷的抹眼泪。 …… 五月的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这一天清晨，朝阳刚刚升起，洒下万道金光。 “观景栏”，元老拄杖静立，凝视远方。 “啾啾啾。” 听到雪灵的清鸣，元老面露微笑，转过身来，朝其后的沈云招了招手，道“过来，和你说说梁都附近的势力。” 沈云刚在练字呢，就被雪灵唤来，闻言微笑点头，靠上前去。 “观景栏”是一块突出去的巨岩，后雕刻平整，又制作了汉白玉护栏，留下这方圆数丈的范围，可极目远眺。 只见元老遥指梁都，一股豪气顿生。 “这京都附近，除了达官贵人，更有好几大不可招惹之势力，你要谨记。这都是一些古老的世家大族，而且每一家都有好几人在庙堂之上，得居高位。” “这几大家族，不仅把持着势力范围内的农业、商业，甚至连帮派力量也受其控制。” “皇家，居然允许这样的世家存在？”沈云一脸好奇之色。 特意走前几步，双手扶栏，双目注视远方。他其实兴趣并不大，老头子偶尔也会如此臧否古今，沈云算是配合他。 元老微笑点头，十分满意沈云的姿态。 于是，更加滔滔不绝，详加解说。 当元老提到眉城附近，上菱峰“石家”时，沈云顿时眼睛一亮，开始认真听讲，还间或提上几个问题。 梁都四周山丘无数，是众山之中的一块平原。 不过这些山丘都很低矮，唯有眉城附近的上凌峰是一座孤峰，高耸入云。 眉城是梁都的陪城，归首都直辖，除了皇家，自是没别的家族势力前去掌控。但眉城以北很大的一片范围，皆是石家的势力，甚至连嘉源城都归属石家管辖。 算下来，七巧帮也是归石家管喽？沈云心中暗道。 “啾啾啾。”雪灵大概见没人理她，清鸣一声，走了。 元老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接着讲解。 “石家目前的家主，据说才三十多岁，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几乎没听谁说见过他。嘿嘿，虽然无官无职，但是石家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无官无职，族人会服他？”沈云一脸好奇之色。但在心里估计，这石家家主十有八九是修仙者，所以族中无人不服。 甚至还怀疑，老头子说的那些古老家族，都有着修仙者的背景在内。 “谁知道呢。”元老呵呵一笑，道，“还有传闻，这石家家主……” 沈云此时心中泛起涟漪，这石瑾很可能就是石家家主之子啊？ 石瑾曾说过，他的家族十分古老，族中还有些更为古老的典籍，如果能找到石瑾，相信以后的修仙之路会顺畅许多。 不过，沈云目前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很想知道，修仙者有没办法能救救老头子？能不能帮老头子延年益寿？ 沈云心目中的高阶修仙者，那是无所不能，特别石瑾曾提过，其姐还会炼制灵丹。 “修仙者的丹药，定能让凡人身体康健、延年益寿。”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不能确定的是，那些丹药老头子能不能服用？ 沈云默默的回忆起，当初石瑾说过的话，再一一印证石家会不会是石瑾的家族。 以至于连老头子后来说，上菱峰风景秀丽，盛产什么十分有名？和桑山茶叶有得一拼等等，都没听的清楚。 老头子见沈云心不在焉，顺手赏了他脑壳一巴掌后，拂袖而去。 沈云浑不在意，本来寻找其他修士的心，都淡了，如今又被重新提起，顿时陷入沉思。 抬头看向无垠的苍穹，嘴里喃喃低语“要不要去石家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