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向朗和贾诩互望了一眼。只见对方头上脸上全是灰尘。长袍上也沾满了泥浆。不由都笑了起來。 贾诩已经一躬到地:“属下凉州武威人贾诩拜见主公。” 向朗知道刘欣在部下面前向來不讲究这些虚礼。笑着说道:“回主公。属下与文和先生蒙主公相召。急于赶路。所以不曾坐车。只是乘马而來。沒想到关中之地。黄沙漫天。路上又趟过了几条小溪。便成了这番模样。叫主公见笑了。” 刘欣点点头。说道:“巨达。这就是我叫你亲自來关中的原因。你此次前來。不仅要重建长安、洛阳。还要恢复关中的生机。除了道路、沟渠、桥梁。被破坏的森林、草地也要修复。原有的田地暂时保留。但是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开垦荒地。要想方设法保持水土。长安作为大汉的都城。总不能老是这样笼罩在一片尘埃之中吧。” 向朗的脸色凝重起來。从刘欣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來。他是要将权力的中心从襄阳迁移到长安了。 襄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繁华已经远胜当年的洛阳。但是地理位置太过偏向南方。而现在的大汉王朝。经济、文化、人口等各个方面。仍然是以北方为中心的。而洛阳乃是四战之地。如果在太平盛世。那里确实是京城的不二之选。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长安被四座雄关拱卫其中。进可攻。退可守。对于志在天下的刘欣來说。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向朗作为工部尚书。又长期掌管研究院和各项工程的建设。对于地理环境自然要有相当的了解。他很快便相通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拱手说道:“属下定然不负主公所托。半年之类。定然要造出一个新的关中來。” 其实他还沒有完全看透刘欣的目的。刘欣是要将中心迁移到长安來。他这样做并不只是着眼于争夺天下。而是考虑到今后整个国家的统治。刘欣看到向朗踌躇满志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巨达。不用这么着急。你要仔细勘察规划。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到后年春天。我会将襄阳的大部分机构都迁入长安。到时候。书院、研究院、医学院都会迁到这里來。官员府邸也要重新修建。” 向朗脑海中浮现出刘欣勾画的蓝图。这才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当下呆不住了。欠身说道:“事不宜迟。属下这就亲往各处勘察地形。匡算土木费用。尽早开工。” 看到贾诩仍然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刘欣朝左边招了招手。说道:“文和。坐到这里來。不要拘束。” 听到刘欣的招唤。贾诩并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微微欠身。说道:“主公面前怎么有属下的座位。属下站着回话就好。” 贾诩原是凉州辖下的一介寒生。穷困潦倒之际投效李傕。谋了一个军中书吏的差事。平生出的第一条计谋。就是让李傕轻骑奔袭阳平关。这本是一着好棋。可惜千算万算。他都沒有算到荆州军的行动会如此迅速。抢在他们前面拿下了阳平关。以致李傕一败涂地。就从那一次起。他对荆州军开始正眼相看。于是便悄悄离开李傕军中。间道來到襄阳。 由于手头拮据。在襄阳的那些日子。贾诩靠着帮人代写书信为生。过得颇为艰难。后來听说了科举考试的消息。贾诩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前去一试。竟然高中状元。倒让他有些意外。与他同时被取中的十人已经派到各郡担任县令一职。独独他被调往了长安。贾诩便知道自己的机会來了。所以在刘欣面前始终谦恭有礼。想要给刘欣留下一个好印象。 刘欣看到他局促的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可有很大差别。不觉笑道:“文和。外面经常传说刘某残暴成性。好色如命。莫非你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惧怕刘某不成。” 贾诩慌忙说道:“主公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乎那些小人的流言。再说了。哪个男儿不好色。属下若是有机会。也想着要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呢。至于残暴。更是不值一提。战场之上本就是你死我活。怎可生妇人之仁。” 刘欣知道当时的大多数人持的正是贾诩这样的观点。自己对于这些观点虽然并不认同。却也不想和他们争论。于是淡淡一笑。说道:“你既然不惧怕于我。那就且请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贾诩知道如果再行推托就有些矫情了。即使如此。他也不肯大马金刀在坐在椅子。而是在椅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支起半个屁股。 刘欣看到他这副谨慎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文和。你本是西凉人氏。又在西凉军中多年。应该明白我请你到长安來的用意了吧。” 贾诩心头一惊。他是西凉武威人氏。这一点是无须隐瞒的。在报名参加科举的时候已经登记明白。但在西凉军中的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从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而看刘欣的表情。对这一点却似乎十分笃定。也不知道问題出在哪个环节。 惊讶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贾诩并不担心刘欣会对自己不利。毕竟双方地位悬殊。刘欣如果真要弄死自己。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在贾诩看來。刘欣提到他的过去。无非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死心塌地的为刘欣效劳。不要有任何异念。其实。贾诩想错了。刘欣只不过根据后世的记忆随口说出來罢了。并沒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第329章紧急公文(二更) 贾诩虽然被刘欣随口点出他曾经在西凉军中任职一事吓了一跳。但是并沒有乱了分寸。要说刘欣召他來长安的用意。在路上他就猜出了大概。然而。面对刘欣直截了当的询问。老谋深算的贾诩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故作沉思。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主公手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属下与诸位大人相比。并沒有什么突出之处。属下思之再三。主公之所以召属下前來。定是因为属下乃是西凉人氏。主公此举必是为了收服凉州。” 刘欣知道以贾诩的机智。这么简单的问題绝对不用思考这么久。却也不点破他的做作。抚掌笑道:“文和果然大才。刘某初到长安之时。便欲对凉州用兵。然奉孝对刘某言之。只要刘某坐镇长安。不出月余。凉州诸豪强必來相投。刘某不大放心。又派了董卓手下的降将樊稠前往凉州各郡游说。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凉州方面却不见一丝动静。刘某正为此事担忧。” 贾诩在襄阳待了半年时间。对于刘欣手下的这些文臣武将多有耳闻。也知道郭嘉的大名。他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条计策的用意何在。却一脸谦逊地说道:“主公谬赞了。属下实在汗颜。郭大人此计甚妙。西凉群豪皆是好勇斗狠之辈。若是主公立即用兵。他们必定结伙与主公相抗。但是主公一味守候却也不是好办法。” 刘欣知道贾诩心中一定有所计较。连忙问道:“文和既出此言。当以良策教我。”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來。天下的读书人又有谁不想谋个出身呢。那些所谓的高人隐士。或者怀才不遇。以致蹉跎岁月。心灰意冷。或者华而不实。只会纸上谈兵。全无用处。贾诩寒窗苦读。当然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立于庙堂之上。他既已认准了刘欣是个明主。第一次献策肯定想留下个好印象。自然格外慎重。 尽管关于如何平定西凉。贾诩已经仔细考虑了两天时间。听到刘欣相询。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又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确定沒有什么遗漏。这才说道:“回主公。郭大人所料并无差错。但是却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这些西凉豪强迫于形势而來相投。是为口服心不服。久后心反。要想使凉州永定。只有恩威并施、剿抚并用。” “恩威并施、剿抚并用。”刘欣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错。恩威并施、剿抚并用。”这番话说出來。贾诩反而不再拘谨。充满自信地说道。“就算董卓任西凉刺史的时候。那里就不是铁板一块。西凉多羌人。羌人与汉人之间矛盾重重。诸豪强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主公要想彻底平定凉州。必须打一部分人。拉一部分人。” 刘欣点点头说道:“文和。你这是叫我杀鸡儆猴啊。那么。我该拉谁。又谁打谁呢。” 贾诩胸有成竹地说道:“主公可以利用羌汉之间的矛盾。打击羌人。拉拢诸郡的汉族豪强。”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羌族百姓也是我大汉的子民。等刘某拿下凉州。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缓和羌汉矛盾。让羌民和汉民真正成为一家人。就像刘某在荆、益二州对蛮族实行的政策一样。还有一件事不妨让你知道。前些日子羌族首领北宫伯玉在郿邬城外被我大军俘获。我已经放他归去。他也答应终身不叛。并愿说服羌族各部遵我号令。” 贾诩喜道:“羌人悍勇。若得羌人相助。凉州平定指日可待。既然北宫伯玉愿意投效。主公当拉羌人。打豪强。” 刘欣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刘某既不许汉人欺压羌民。当然也不会利用羌人來屠杀汉族百姓。此事无须再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点在当时大有市场。包括贾诩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一上來就劝刘欣拉豪强打羌民。见到自己想了很久才制定出的。利用汉族与羌族之间的矛盾來树恩立威的策略。被刘欣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贾诩不觉有些紧张起來。手心里渐渐渗出些许汗水。 刘欣看到贾诩的脸色突然间就有些发白。不由笑了笑。说道:“文和。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碍事的。” 贾诩强迫自己镇定下來。拱手说道:“回主公。如果不能利用汉羌矛盾。那就只有利用凉州诸豪强之间的关系。拉一部分人。打一部分人了。” 刘欣沉吟道:“刘某并不崇尚武力。但是凉州临近司隶。如果不能够早日平定。将会影响到我大汉王朝的复兴。万般无奈。也只有刀兵相向了。文和。你本是西凉人氏。对于凉州豪强的情况应当比较清楚吧。你帮我分析分析。” 关于凉州的情形。贾诩着实下了番功夫。做了许多准备。于是欠身说道:“回主公。凉州豪强大大小小有十多个。实力较强的有韩遂、马腾、杨阜、裴茂等人。其中尤以韩遂势力最大。属下以为。若要在西凉立威。对付那些其他豪强不能展示实力。当在此四人中择其弱者而击之。” 刘欣颔首道:“我听说韩遂与马腾是结义兄弟。可有此事。” 贾诩笑道:“韩、马二人确实曾经结为兄弟。但都是利益使然。时分时合。作不得数的。” 刘欣沉思片刻。说道:“文和。你刚才说过。这些豪强之中以韩遂的势力最大。” 贾诩点点头。说道:“回主公。韩遂手下有八部兵马。领军主将都有万夫莫当之勇。诸豪强皆难望其项背。” 刘欣一拍桌子。说道:“那好。就拿韩遂开刀立威。” 贾诩沒想到刘欣会选一个最强的下手。迟疑道:“主公。若是攻打韩遂。恐怕士卒会多有损伤。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刘欣不以为然地说道:“既是立威。当择其强者击之。只要打败了韩遂。其他豪强谁还敢说个‘不’字。” 其实刘欣还有一句话沒有讲。在他的印象中。杨阜一直是心向朝廷的。裴茂这个人不太清楚。估计也沒有什么大作为。要花力气对付的应该就是马腾、韩遂二人了。韩遂兵力虽多。手下却沒有什么厉害的战将。倒是马腾。他的儿子马超。侄子马岱。大将庞德都是勇冠三军。所以刘欣并不将韩遂的那八部军马放在心上。反而对马腾倒有几分拉拢之心。 贾诩不禁被刘欣的非凡气魄所折服。站起身來。双手抱拳。说道:“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属下愿往军前效力。” 刘欣笑道:“文和。你且坐下说话。你是凉州人氏。对那里的人文地理都比较熟悉。如今用兵自然少不了你。” 贾诩并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黄帛來。在刘欣面前的桌子上轻轻展开。说道:“主公请看。这幅凉州地形图乃是属下亲手所绘。哪里宜设伏。哪里适野战。哪里需强攻。属下皆标未明白。” 那个年代的地图大都制作比较粗糙。何况这幅还是贾诩手绘的。刘欣也沒有太过在意。随手拿起來瞧了两眼。突然便被吸引住了。指着地图的左上角问道:“文和。原來这里便是玉门关和阳关。从此往西应当就是西域了。” 贾诩拱手说道:“主公所言不差。关外便是西域。我大汉曾在那里设置都护府管理西域。如今已经废弃久矣。” 刘欣对于西域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是记得古代的丝绸之路就是通过西域來实现东西方交流的。听说西域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都是大汉领土的一部分。不由來了兴致。拿着那幅地图看了半天。方才说道:“文和。你说我们可不可重设西域都护府。” 贾诩沒想到凉州还沒有平定。刘欣就将眼光放到了西域。不禁一愣。旋即更为刘欣能有这样的雄图大略而激动不已。说道:“大汉初年。西域都护府统管三十六国。几经变幻。到了后來。西域都护府管辖范围已经限于葱岭以东。乌孙、大宛不复为大汉所有了。直到现在。大汉式微。葱岭以西虽然名为大汉所有。西域都护一职却已经空缺多年。如果主公能够恢复大汉在西域的管辖。实乃不世之功。” 刘欣强按住心头的喜悦。说道:“要想稳固西域。必行平定凉州。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 正说话间。门外士兵突然來报:“启禀主公。襄阳送來紧急文书。” 贾诩从那士兵手上接过文书。恭恭敬敬地递到刘欣手上。文书用火漆封着。里面的内容贾诩无从得知。但封皮上用火红的印记戳着“紧急”二字。格外地刺眼。显然发生了什么极其重大的事件。 刘欣的眉头微微一蹙。自己不在襄阳的这段时间。那些宵小之徒还真是胆大。难道又有什么人在打襄阳的主意。拿着那封紧急文书。刘欣并沒有急于打开。他在心中默默回味着当前的局势。袁术主动提出罢兵。曹操败归濮阳。江东有甘宁和许褚当无大碍。莫非是中南那边的战事不利。 贾诩一直注视着刘欣的动作。只见他缓缓撕开封皮。抽出里面的公文。匆匆看了一眼。突然神色大变。 第330章大度的马芸(一更) 贾诩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出了什么事。” 刘欣长叹一声。说道:“子柔先生病危。最多还有三天时光了。” 子柔是蒯良表字。刘欣初到襄阳的时候。蒯家出力最多。蒯良兄弟为他出谋划策不算。还将三千家奴交给刘欣。以解他兵力不足之困境。从去年冬天开始。蒯良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虽经张机、华佗二人联手医治。拖了大半年时间。始终不见好转。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 刘欣心里清楚。张机、华佗虽称神医。并不能包治百病。就算后世医学再怎么发达。人的寿数也有尽时。对于蒯良的状况。其实刘欣早有思想准备。只是沒想到來得这么快。放下那封紧急文书。刘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來。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文和。我现在就委任你为凉州总管。全权负责平定西凉的战事。翼德、汉升手下的军队皆归你调遣。” 贾诩绝对想不到刘欣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慌忙说道:“主公如此厚爱。属下实不敢当。属下只是尽力辅佐二位将军就好。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刘欣正色道:“西凉的情况你最清楚。居中调度的事情只有你最为胜任。上阵杀敌有翼德、汉升他们去做。公台也在萧关。遇事你可以多和他商量。长安、洛阳一带有公明镇守。粮草辎重的事情我自会交代他妥为调运。你只管一门心思地帮我将凉州拿下來。” 贾诩听到刘欣交代得这样清楚。赶紧拱手说道:“主公有令。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听主公的意思。您似乎要回襄阳。” 刘欣脸色凝重地说道:“子柔曾经立下大功。我想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好好送他一送。也不枉他追随我这一场。再说了。我过去坐镇长安。是为了给凉州诸豪强施加压力。现在既然已经决定用兵。我在与不在便沒有分别了。” 看到贾诩面露难色。刘欣明白他的意思。解下腰间的佩剑。说道:“文和。你是不是担心翼德、汉升不肯听从号令。这柄佩剑乃是当年刘某在河间时所铸。兄弟七人各持一柄。见剑如见人。你持了我的剑去。如我亲临。谁敢不从。” 确实如刘欣所料。贾诩有心在此次平定凉州的战役中露一手。却又担心自己威望资历都镇不住那些骁勇的将士。沒想到心思已经被刘欣一眼看穿。贾诩不敢怠慢。双手恭恭敬敬地从刘欣手上接过佩剑。朝着刘欣深深一揖。说道:“属下多谢主公。” 刘欣挥了挥手。说道:“文和。你抓紧时间去准备吧。顺便将异度先生请过來。我和他一起回襄阳去。” 为了能够赶上见蒯良最后一面。刘欣和蒯越日夜兼程。幸好从襄阳到长安一路上的驿站都已经恢复。他们每到一处。便稍作休息。喝点水。吃些干粮。再换匹马儿继续赶路。第三天的清晨。他们便出现在久违的襄阳城下。 沐浴地清晨阳光下的襄阳城依然那样雄伟壮丽。护城河里的水已经置换过了。在战斗中损毁的便桥栏杆也修缮一新。曾经有无数生命从这里消失的河岸已经重新栽种了花草。仿佛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样。 蒯越在马上朝刘欣施了一礼。说道:“主公。属下先去探望家兄。就不送主公回府了。请主公勿罪。”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异度。我不忙回府。先和你一起去见子柔先生。” 蒯越也知道刘欣离家半年有余了。还想再劝。可是看到刘欣眼中坚定的神情。他的嘴巴嚅了嚅。终于沒有说出口。 襄阳城的城门和往常一样昼夜不闭。不过。清晨这段时间却是襄阳最冷清的时候。刘欣看了一眼。见街上并沒有多少行人。也顾不得自己定下的规矩。策马穿城而过。 蒯良躺在病榻上。脸色蜡黄。已经两天沒有吃东西了。张机、华佗再次诊断过后。已经放弃了进一步的治疗。刘欣进來的时候。正碰上他们两个拎了药箱准备离开。 张机看到刘欣吃惊地说道:“主公。您怎么回來了。” 华佗却是满脸羞愧。摇头叹息道:“属下无能。” 刘欣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你们已经努力过了。这个怪不着你们。好好下去休息吧。” 蒯良听出是刘欣的声音。突然來了精神。挣扎着坐起半个身子。说道:“主公……” 这两个字喊出來。蒯良已经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來。刘欣上前扶着他。让他重新躺下。说道:“子柔。你我之间无须多礼。我这次从长安赶回來。就是想看看还有沒有什么办法再将你的身体调养一番。” 蒯良看了看刘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蒯越。哽咽道:“主公。属下的身体属下自己知道。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属下能够跟随主公一场。此生也知足了。只是……” 刘欣以为蒯良是担心他的家族以后的生计。赶紧抓住蒯良的手说道:“子柔。你不要说了。只要有我刘欣在一天。保证让蒯家子弟尽享荣华富贵。刑部尚书一职以后就由你的儿子蒯均暂代吧。” 蒯良摇了摇头。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属下现在操心不了他们的事了。均儿虽然自幼饱读诗书。但是以他的才能做一郡太守已经顶了天。哪里能够担此重任。属下只求主公今后能够善待天下百姓。” 说到这里。蒯良喘了口气。朝着蒯越等人用力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和主公讲。” 刘欣看看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握紧蒯良的手说道:“子柔。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你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蒯良怔怔地看着刘欣。说道:“如果说属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就是不能够亲眼看到主公荣登大宝。属下求主公一件事。待属下走后。可将属下的头朝着京城方向。等到主公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属下也可以瞑目了。” 刘欣怎么也想不到蒯良的遗言竟然是这个。他一句话都沒有说。只是拍了拍蒯良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等到蒯越、蒯均他们再次进來。蒯良已经不能再开口了。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 依着蒯良的意思。自己病重的事情是不要惊动刘欣的。但是马芸还是坚持给长安发了一封紧急公文。刘欣到了襄阳。不先回府。而是直接來探望蒯良。对于整个蒯家來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就冲着这两点。蒯良就沒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蒯良走了。却走得十分安详。他临走前到底和刘欣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去打听。但是大家都认为他提了什么特殊的要求。刘欣也沒有说破。而是亲手操持起蒯良的后事。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才返回州牧府。 刘欣回到襄阳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回了府里。只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蒯良过世的事情。对他至今沒有回家也十分理解。虽然与家人久别重逢。但是因为蒯良的事。刘欣还是提不起精神。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天。直到蒯良下葬的那一天。他才走了出來。 蒯良的葬礼十分隆重。在襄阳的文武官吏悉数到场。还有许多士族世家的代表也來给他送行。当刘欣和马芸夫妇联袂出现的时候。那些以为蒯良的去世会动摇蒯家在襄阳地位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想法。毕竟蒯越还在。毕竟刘欣对蒯家还很重视。按照刘欣的吩咐。蒯良棺木的一头朝着长安方向。这也是刘欣花了三天时间。下的最后决定。他要将未來的都城定在长安。再不犹豫。 马芸知道刘欣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而蒯良兢兢业业地跟随他一干就是七年。所以在得知蒯良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才会用紧急公文的形式。将这件事送往长安。在回州牧府的路上。她看到刘欣还沒有从蒯良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來。不由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总是这个样子。蒯良要是在天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刘欣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不单单是因为蒯良的去世而伤心。他毕竟是染病身故。也算寿终正寝了。但是。这些跟随我的将士。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魂断战场之上。” 马芸笑了笑。说道:“行了。你也不要继续伤感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回來三天了。也不和姐妹们见个面。是不是在长安别有新欢了。难怪沒有这封紧急公文。你都舍不得回襄阳。” 刘欣知道她是故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也笑了起來。将马芸揽进怀里。说道:“你还别说。这半年我可忍得好苦啊。好几次都差点憋不住。想要放纵一下了。” 马芸斜着看了他一眼。嘴角浮出一丝浅笑。说道:“人家可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将你看得死死的。男人嘛。偶尔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要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只要不忘记我们姐妹和孩子们。我也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