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死寂
寂静了很久，王原才晃了晃脑袋，沙土跟着一起往下掉。 姜菲菲也被肆虐的风沙迷了眼睛，刚揉着睁眼就被王原又扑了一头一脸。 当然最憋屈的是姜冯冯，夹在两个人中间被挤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张下嘴，就吃了一嘴土。 可没等他瘪嘴哭，转头就借着洞口影印进来的日光看清了围在他周围的一圈小动物。 有兔子，老鼠，野鸡，羚羊，狐狸，甚至脚边还有两只穿山甲。 姜冯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小动物，尤其是穿山甲，这么……丑的动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忍不住从姜冯冯和王原中间挤出去，想要弯腰仔细看看。 而姜菲菲看见身边窝着的几只黄皮狐狸，强忍着吹进眼里的风沙，心吓的差点跳出来，立马伸手去拉姜冯冯。 本来没什么，但她突然伸手，把周围围着的小动物都吓了一跳，那黄皮狐狸也忍不住呲牙对着她低吼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虽然在叫，脚下却在往后退。 姜菲菲心想，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威慑力了，然后就被后背顶着的小踏板猛的一撞。 还没来得及反应，姜菲菲连同怀里的姜冯冯就扑到了地上。 而一旁的王原根本没功夫伸手去拉人，就被身后的小踏板又顶了一下。 王原一开始以为是风墙，结果连撞了三次，就从小踏板和洞口的缝隙里伸进来了一只灰黄色的毛爪，紧接着就是一阵哼哼唧唧像是小孩子委屈的要哭的声响。 听见这声音，王原和姜菲菲脸色瞬间一白，而洞里的其他动物也跟着一起往后退，只有那黄皮狐狸对着洞口吱吱的吼了两声，只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姜菲菲清楚的看见，那对着洞口吼的黄皮狐狸的腿在微微发抖。 看过动物世界的都知道，非洲草原上，除了集群而居的狮群，还有一种群居动物臭名远扬，那种动物就是鬣狗，鬣狗是一种狡猾的半食腐动物，除了它那出名的咬合力和那喜欢不劳而获的狡猾个性，它们最出名的就是专挑老弱病残下手。 不说别的，它们甚至会对病残的雄狮下手，但这些对姜菲菲来说都不是印象最深刻的，她对这肩高屁股低的食肉动物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它们围攻猎物的时候喜欢专找这动物的后门下手。 生拖肠子，往往那猎物还在跑着，肠胃就已经被它们给拖了出来，当时她看完恶心的两天没吃肉，但她没想到，她会有跟鬣狗正面对上的一天。 她下意识的想要跑，但眼前只有一个不深的土窝，要往哪跑？ 而他们所有的屏障只有身后这艘小小的踏板船。 鬣狗在电视上看着并不大，但到了现实中，从缝隙中偶尔看见那东西大张的嘴，姜菲菲才发现，这东西大的惊人，同样大的还有它们的力气，加上鬣狗是群居性动物，几次撞下来，土窝洞口已经被它们撞塌了一块。 王原也被撞的半趴在地上，嘴边已经咬出了血，但还是强撑着抵在那小踏板上。 看着那不时伸进来的爪子，姜菲菲的头皮抖了抖，但还是毅然决然的把后背靠到了小踏板的船板上，手里在土洞里摸索了块石头，看见伸进来的爪子就砸。 听着洞外那渗人的叫声，再看看身边的王原，姜菲菲恍恍惚惚，好像回到了冬日狼袭的那一夜。 一样的艰难苦撑，一样的群敌环伺，一样的和身边人一起，他们会活下去吧，这一刻她忽然坚定了起来。 他们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感受着身旁隐隐传来的温热，她没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坚信过。 …… 而在京城的余姚和方辰，却正在焦头烂额的忙着搬家。 随着变异潮的涌动，竟然引起了海潮的二次动荡，太阳能板区的支撑力度渐渐赶不上海潮涌来的速度。 为了保护外墙的堤坝，他妈妈的办法，只能把勾连内湖的闸口打开，通过向内城泄洪来减轻城墙的压力。 大量的海水通过勾连的闸门疯狂涌进内城，冬日刚刚退去的水位又开始猛涨，几天时间就把漫过了湖岸，冲向了周围低洼的低地。 因为自身秘密太多，余姚当时选择的小区位置太偏，连带着王居士等一众老人也跟着一起住在了周围，而昨天，太阳刚落下去，海水就淹了过来。 他们连夜收拾了东西，趁着夜色，他们开始搬家。 虽然原泊实验室出了高产玉米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但他们还是悄悄和周围逃难的人群分开，逆流上了西山。 也就是当时朱庭实验室的位置，那里人迹偏僻，地势高，草木丰茂，土地广阔，不管是耕种还是躲水都很合适，而且最关键的是，西山和他们现在呆的这地方之间有一道宽阔的低凹，早几天前就有人看见那低凹被淹。已经和内湖连成了一片汪洋。 这消息对其他人来说是个坏消息，但对于余姚来说，却是个十足是的好消息，内湖的闸口虽然有拦网，但却拦不住像魔鬼鱼，变异海鲳，变异海鳗这种体型细小纤长的小鱼，而这些也是内城人重要的口粮。 因为口粮的需求，大家也一直没有阻止过这种现象，慢慢的，内湖里的鱼群越来越多，已经没人敢再下水，现在，内湖的水漫上来，周围的一片汪洋都成了死地，没人敢下水。 这一道低凹就挡住了所有人的脚步，而这对于余姚来说，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和方辰一起轮换着把独轮车拉到了低凹边，看着眼前不断翻腾上涨的海水，余姚没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而她这一跳，却把坐在独轮车上的方爸爸方妈妈吓了个半死，俩人甚至都没等车停，直接就从独轮车上跳了下来，方妈妈甚至还虚的踉跄了一下，方爸爸伸手把人扶住，两个人一起站到了岸边。 余姚能下水这事方辰其实悄悄给方爸爸方妈妈透过一点风声，但亲眼看着余姚跳水，想起一路上周围落水人的惨状，他们还是本能的跳车跑到岸边张望。 方爸爸还忍不住回头喊方辰，等方辰推着车过来，伸手就给了方辰一拳，“你就让她这么跳下去了？” 然后不等方辰说话，方爸爸就听见了身边方妈妈的惊呼声，他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了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 刚才跳下水的余姚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游了过来。 方爸爸忍不住和方妈妈一样，低声惊呼一声。 然后就看见自己儿子习以为常的把独轮车拖过来递给了余姚。 余姚拖着这车，尽量忽视方爸爸和方妈妈的眼神，游向了对岸。 等余姚来回运了三趟，方爸爸和方妈妈才反应过来，看着方辰和周围老人脸上的表情，他们俩就知道，这些人早就知道了。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方爸爸却不由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能保命就行。 而方妈妈虽然不像方爸爸那么想的通，但也忍着没有多话，表面上看着很平静的伸手让余姚拖着，送到了对岸。 只有抓着方妈妈手的余姚知道，她是有多紧张，不光是手，整个身体都在抖。 但他们不问，余姚也乐得不解释。 而接下来汹涌上涨的海潮也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只是三天，周围的海潮就已经漫过了山腰，方辰站在水岸上向内城的方向远眺，心里绷的紧紧的。 海潮他们能躲的过去，但紧跟在海潮后面的变异潮呢！ 他们还能躲过去吗？ 在部队军用的观测站里，原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整个观测站里一片死寂，除了眼前巨大蓝色显示屏里的海浪声，所有人的嘴都好像被冻住了，紧紧的抿着。 脸上是绝望的灰白色。 沉寂良久，才有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艰难开口，看着原泊的方向问，“你怎么看？” 原泊看着蓝色屏幕里海面下铺天盖地的灰潮，心里觉得这男人问的话很有意思，你怎么看？现在的情况就摆在眼前，他怎么看？跟你看的一样。 原泊淡笑着瞥了那男人一眼，伸手从陈芸手里抢了块剥好的奶糖，“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咱们好像没几天好活的了。” 看着像是句玩笑话，但包括刚才问话的那中年男人在内的所有人却都脸色凝重的看了眼前巨大的显示屏一眼，没说话。 因为他们知道，这话难听，却是句大实话。 大规模海洋生物的变异，迟早会形成变异潮这是大家提前都知道，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变异潮的规模会是这么大，从沿海各地涌现的变异潮一路势如破竹，推动着海潮漫过了沿岸城市，向京城围了过来。 而它们围过来的原因，不是因为这地方时这个古老国度的首都，在动物的思维模式里，它们没有这种概念，它们只是单纯觉得这地方是个它们还没踏足的堡垒，处女地。它们想要进来试一试。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它们。 对于他们的灭顶之灾对于这些海洋动物来说，只是身体发生变化后，突然涌起的好奇心。 所有物种的进化都是以漫长岁月为单位的，如果某一个体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们在惊奇不适之后的反应会是什么？它们会去尝试这种变化在自己身上起到的作用是好是坏。 就好像那些异能电影里得到特殊能力的主人公一样，在早期的惊慌失措过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试一试，我身上突然发生的变化会带给我什么，有什么具体的表现。 能不能让我逆袭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而对于动物来说，它们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它们方反应相对于人类来说要简单直接的多，在早期的迷茫过后，它们会尝试这种变化对于自己在生存阶梯里等级的改变有没有提升，而这种尝试具体点说就是不断挑战其他生物，它们会不断试探，通过最简单的战力结果，来评估，来看看自己在全新的食物链中，到底是处于哪个等级。 而人类，只是它们在这个过程中遇到的一个小门槛。 在它们在海洋中确定过基本等级后，一个新的关卡。 所以它们会汇集成潮，在试探这个新关卡的同时，顺便来点小零食。 而人类也彻底从超脱于普通食物链的顶端落到了食物链中最普通的一环。 在久久的沉寂中，原泊咀嚼奶糖的声音格外响亮。 就连淡漠如王芸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原泊一眼。 偏偏原泊还以为她是眼气他抢了她的奶糖，舔着舌头把嘴里的奶糖吐出来，对着王芸显摆的扫了扫。 王芸：眼白都不想给他一个。 在周围人都在为自己活命担忧的时候，原泊和王芸的互动就格外刺眼。 刚才开口说话的中间男人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原泊一眼，“我记得方将军在走之前，把那东西给了你。” 听中年男人说完，原泊本来还吊儿郎当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眼底是深沉的看不到底的黑色，脸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是又怎么样？” 中年男人被原泊眼中的锋锐扫的忍不住转头躲开，但还是忍不住说，“都现在这时候了，该拿出来了。” 原泊把嘴里的奶糖咽下去，看着那中年男人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中年男人好像被原泊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惹火了，猛的转头看着原泊的眼睛吼，“原泊，你别给我装傻。” 原泊轻轻笑笑，伸手在耳边抚了抚，好像那中年男人说了句废话，“装什么傻？”说完就伸手指着眼前巨大的蓝屏说，“你有没有看见这灰潮已经走到哪了？如果我现在把那东西交出去，炸的是这灰潮，还是我们自己。” 海水流动，距离这么近，那东西爆炸后扩散的辐射怎么办？就现在的条件，挡的住吗？ 有几个人能幸免，是你还是我。别着变异潮还没来，自己先把自己给作死了。 况且，这变异潮的规模有多大？就他们手里的这点东西，能炸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