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有劳于老拳师了
“噢，我记下了。”大壮若有所思，忽地又道“原来成仙这么简单啊，看来以后我得多做好事儿，见了讨饭的，就多给点银子啊，饭菜啊啥的。” 马天泽憋住笑，一脸孔正经，“很对很对，孺子可教也。” 沙万里让马天泽给呛了一顿，却是敢怒不敢言，刚才在厅内，马天泽就警告过他，这会儿又亲眼目睹了马天泽与欢喜道人的打斗，马天泽的功力之高，简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无奈之下，沙万里只得强忍怒气，冲欢喜道人一拱手，“在下言尽于此，欢喜前辈何去何从，还请斟酌。” “不用斟酌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欢喜道人摆摆手，一口回绝。 他性情桀骜乖张，独来独往惯了。方才开口请马天泽放过自己，已然是放下身段，颇感羞辱。但毕竟马天泽功力深厚，自己败于他手，因此开口请求，还可勉强为之。 可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若然只是为了怕死，再度向天道盟低头，尤其还是在不入流的沙万里面前，则万万低不下这个头。 事若不济，有死而已。大丈夫岂可一再求人？ 马天泽见欢喜道人拒绝了沙万里，心里也是暗赞不已。不愧能横行江湖数百年之久，品行如何抛开不说，单这份气势，的有高手风范。 即便是品行不端，起因也是为了给媳妇报仇，在某些方面来说，也算一条汉子。 “欢喜老道，咱们开始罢。”马天泽站起身来。 “好，我便陪你再斗一场。”欢喜道人也勉力站定，“小兄弟，经过方才这番交谈，我想通了，无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侥幸赢了你，我都不会散功自爆了。你说的对，每个人可能都是别人的阿欢、细仔，没必要再赔上这许多性命。” “好，是条好汉！”马天泽大拇指一挑。 “来吧！”欢喜道人双掌一错，刚一提气聚力，忽地冷哼一声，面色大变，跟着身体开始不住颤抖，脸上也越来越黑，到得后来，整个面部犹如罩上一层黑纱那般。 “你怎么了？”马天泽眉头微皱，感觉不大对劲儿。 欢喜道人不答，身子抖动的愈发剧烈，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脸上肌肉亦是抖动的厉害，似乎痛苦无比，正在咬牙强忍。 再支持片刻，他蓦地出指，封住自己心脉上的几处大穴，这才渐渐缓了下来。 “唉，小兄弟，看来我没法陪你再斗这一场了。”他一张口说话，一股黑血顺着他嘴角先自流了下来。 “不是，到底咋回事？”马天泽情知出了变故，但不知道原因在哪，只觉得他脸上的黑色有些怪异，不是正常那种黑，而是呈现一种……怎么说呢，应该是一种死气。 欢喜道人苦笑一声，结果先吓了马天泽一跳，咋成满口黑牙了？仔细一看，原来是牙上沾满了黑血。 “善恶相报，终有是非，唉……”欢喜道人叹了口气，“小兄弟，我恐怕是不成了，这数百年来，我吞食了不知多少剧毒之物，毒性之杂乱猛烈，简直无法想象。” “此前一直仗着我本身耐毒，加上灵气深厚，总算还能压制的住。只是刚才那番拼斗，我身受重伤，灵气乱窜，竟而突遭反噬。” “可有解救之法？”马天泽问道。 “万毒齐攻，此刻纵使大罗金仙在此，恐亦难救我。”欢喜道人尚未说完，又是一声微哼，“噫，又发作了。腹痛如绞，唔，这是断肠散之毒，心麻且痛，应是五彩雪蛛之毒……” 说到后来，他神志渐渐迷糊，声音也越来越低，只能一个劲儿的咬牙苦忍，显然万毒攻心的滋味很不好受。 “小，小兄弟……”欢喜道人一咬舌尖，强自打起精神，“能否求你个事儿？” “但说无妨。” 欢喜道人吸了口气，“我金丹已成，即便散功身亡，也须耗时许久，甚是遭罪，你可否，可否送我一程？” 马天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严格来说，他马天泽不算什么好人，也不算什么坏人，既不大奸大恶，也不大仁大义，实则他就是个普通人。 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其实就是一门心思的要宰杀了欢喜道人，但自从知道了他与阿欢的悲惨过往之后，却不可抑制的有了恻隐之心。 或许马天泽就是个普通人的缘故吧，反而才能被这种平凡普通的情感所感动。 要换成什么才子佳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啥的，他还未必感冒呢，更别说感动了。 此时见了欢喜道人身受之惨，马天泽心肠一软，点头说道“好，我便送你一程，你放心，我出手很快，你也马上就能见到阿欢了。” “真的？真的还能见到阿欢？”想到阿欢，欢喜道人眼前陡然一亮。 “自然是真的。”马天泽笑道，心说都两百年了，能见到才真见了鬼呢。 “阿欢，阿欢，早知道下去能见到你，我两百年前就下去陪你了。不过不打紧，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你还像从前那样，嫌弃细仔笨手笨脚么……” 欢喜道人喃喃自语，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连眼睛都在笑着，就在他沉浸在与阿欢甜蜜相见的憧憬中，蓦然而逝。 马天泽悄然出手，震断了他的心脉，让他瞬间便死去。与此同时，还分出一股灵气，震碎了他的金丹，直接在小腹上飞溅起一股血花。 至此，总算才得以窥见他的本体，犹如梅花鹿般大小的蜜獾。 “于老拳师，欢喜道人一事，到这就算了解了。此人虽然恶毒偏激，也算一个有情义的汉子，所以，我震碎了他的金丹，免得有人觊觎，再行剖腹取丹之举。” 马天泽交代完，忽的感觉有些意兴阑珊。本来诛杀当世淫贼，乃是皆大欢喜之事，但不知怎地，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会儿众人几乎都在院内，见识了马天泽的大展神威后，此刻再度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都充满了钦佩敬仰之意，但亦包含不少惧怕忌惮之色。 盖因马天泽显露的身手之高，已经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简直是不在接受范围之内了。 要知道，他们皆是江湖的世俗武者，修为最好的也不过是筑基，欢喜道人对上他们的时候，简直就是碾压，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毒死谁就毒死谁。 可如今，马天泽轻轻松松就弄死了欢喜道人，关键是看着还不怎么费劲儿，这就有些过于恐怖了。 众人心里对马天泽生了惊惧之心，此刻看他神情郁郁，登时没有一人敢去打扰他，生怕他万一翻脸，那是绝对吃不了兜着走的。 此时敢接话的，也就只有于老拳师，倒不是他胆子有多大，而是因为马天泽找上他说话了。 “是，恭喜马少侠手刃奸贼，我想马少侠之侠名，定然会在短短时日便传遍大江南北，老夫先道喜了。”于老拳师恭恭敬敬抱拳行礼，一点不敢含糊。 马天泽点点头，不置可否。 于老拳师暗暗揣摩他的心思，言道“马少侠，你看将欢喜道人的尸身厚葬可好？” 果然马天泽闻言有些意动，回了一礼，“如此有劳于老拳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