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唯爱无敌
夜。 漫长。 厉无极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他疯狂挥剑，将乔不群、纪正千和张必成等人杀了一遍又一遍。除此以外，还有吕正道，彭公子以及自己曾经恨过的所有人。 恨不消除，杀心难止。 五阴炽盛，诸苦缠身。 杀杀杀，仿佛本能。 唯有杀，才能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一些。 然而这些人，仿佛永远都无法杀死。循环交替，周而复始。 “我好恨呐！” 厉无极仰天长啸，只感觉胸中充斥着滔天大恨和无穷杀意，纵使倾尽江海之水，亦难以洗涤。 “恨吗？这就对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略显熟悉。 “师尊！”厉无极惊喜交加，连忙行礼。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师尊忘忧子。 忘忧子双手负背，自虚无中走出。那些极度厌憎之人，此时不知为何，纷纷不见了踪影。 “无极，这天下奸佞之徒太多，就是要提三尺青锋，荡尽世间不平。” “师尊，我只恨自己手中的这柄宝剑不够锋利，无法除魔卫道。”厉无极叹道。 “痴儿，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你只要坚持杀下去，总有一日，终能还这世界一片安宁。”忘忧子语重心长道。 “师尊教诲的极是，弟子谨记于心。”厉无极恭声道。 “徒儿，人性本恶，更兼魔根深种，若无铁血手段，又岂能让他们害怕臣服。”忘忧子神情冰冷，接着道。 “师尊，这就是所谓的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吗？”厉无极道。 忘忧子点了点头，赞许道“你果然已经明白了。反正这些人死不足惜，杀了也就杀了。” “不错，师尊所言极是，确实死不足惜。”厉无极眼中血芒更盛，旋即一抖手中泰阿，“弟子这就去惩奸除恶，一吐胸中块垒。” “好好好，吾徒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为师心中甚是欣慰。”忘忧子抚须微笑。 “无极，你千万不要听信叔叔之语，以杀止杀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这世间坏人固然很多，但是好人同样也不少。若是你一不小心伤及无辜，又该如何自处？”忘晴川忽然间出现。 “荒谬！世人尔虞我诈、睚眦必报，你不杀他，他便来杀你。不如持剑，将他们一齐杀个干净。”忘忧子呵斥道。 “叔叔，你怎会如此偏激，与平素大相径庭。”忘晴川疑惑道。 “那是因为我已经彻底醒悟，认清了世人的丑陋嘴脸。”忘忧子衣袖一挥，随后扭头对着厉无极道“徒儿，你还愣着做什么？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作那妇人之仁啊！” “无极，不要！”忘晴川立刻阻止道“若是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与那些恶人又有何异？” “果然是妇人之见。”忘忧子眼睛一瞪，冷笑道“你没听过惩恶即是扬善吗？生为男子，当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 “叔叔，你说的这些暂且不论对错。但是我觉得，一个人若是只知杀戮，双手沾满血腥，则天人共愤、畜生不如。”忘晴川掷地有声。 “哼，迂腐……徒儿，还不快去！”忘忧子不屑道。 “顽固……不许去！”忘晴川冷冷道。 “师尊……晴川……”厉无极看看忘忧子，又瞅瞅忘晴川，心中委实好生为难。 没有忘忧子，他根本就无法修仙入门。虽然对方很少教导于他，但无疑仍是自己心目中最尊敬的人之一。 可是忘晴川同样也是他最爱的人，重逾生命。 他们两人这般争执，意见相左，实在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听谁的呢？好像无论怎么做，都不可避免的会得罪另外一人。厉无极心中迷茫，惘然若失。 不过他下意识的觉得，是恶人就应该受死伏诛，不管使用什么狠辣的手段，似乎都并不为过。 即使真误伤了好人，那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杀！杀！杀！ 杀尽这天下所有的人！ 他那双充满了暴戾杀意的眼中，一丝残存的清明，有如风中烛火，随时都将熄灭。 …… 魔渊深处！ 阴冷的寒气从地心喷涌而出，溅射在洞壁石岩上后，凝结成实质不断流淌下来，浓郁似墨，发出细细的流水声。 各种魔息，还有那无穷无尽的负面气息，汇聚在一起，让这片黑暗世界更显阴冷。 在这里，邪恶的气息高度浓缩，已然化为了实质能量，使得这片世界的压力恐怖到了极点，外界生物根本无法生存。 然而，恍惚间，似乎有一道微弱的波动犹如脉搏跳动，回响在这片阴冷的世界，若有若无。 呜呜！ 阴风吹拂，寒气涌动。 魔渊入口处的石桥上，实质能量忽然如同雪花片片崩碎，一个散发着无上威压的黑影凭空出现，朝着波动的方向缓缓走去。 黑影所过之处，虚空不断扭曲变幻，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他脚步轻盈，御虚而行，在黑暗世界荡起一圈圈涟漪，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大哥！” 片刻后，黑影从虚无中跨越而出，在一个石幔遮掩、石晶簇生的冰洞前停了下来。 咔嚓！ 巨大的石幔中心忽然裂开，露出了一个旋转的幽深黑洞，一道恐怖的魔音从里面隐隐传出，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黑影微微躬身，郑重道“大哥，就在不久前，我察觉到有人试图调动世界之力。” “是谁？”魔音低吼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在意。 黑影轻轻摇头，“还不知道。那个气息一闪即逝，等到小弟欲查探时，已经没有了踪影。不过，好像并非魔昂。” “嗯？”魔音仿佛有些惊异，许久后，方才再次响起“我会将此事禀告给父亲，你去吧。” “是。”黑影似欲转身，却又陡然止住去势，迟疑道“大哥，还有一事……” “说！”魔音似有不耐。 黑影低声道“魔昂已经跟随大军出征，小弟担心，他一人独木难支。” “不用担心，魔昂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吧去吧。”魔音显得愈发不耐。 “大哥，不知父亲大人他……”黑影眸光一闪，小心翼翼道。 “不要多问！总之你不可妄动，安心等待即可，父亲大人到时自会有安排。”魔音断断续续，渐不可闻，只有那幽深的黑洞无声旋转着。 黑影眼中若有所思，静静地立在原地。 许久后，伸手蓦然朝前一探，空间震荡扭曲，一层层黑色的波纹迅即蔓延，那朦胧的身影随即一点点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 “徒儿，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看，那些坏人都已经杀过来了！”忘忧子面色不悦，手中宝剑直指后方。 “不要上当！那些全都是幻觉。只要你心中没有杀意，他们自然便会消失。”忘晴川目光冰冷。 “师尊……”厉无极神情彷徨，一直看着忘晴川，意甚踌躇。 正在这时，乔不群一马当先，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振臂高呼道“大家一起上，联手杀了这个小贼！” “上上上，杀了他，替我儿纪云报仇！”纪正千随声附和道。 “你们都让开，这只小狗与本仙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就让我来将他碎尸万段！”张必成越过众人，咬牙切齿道。 “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凌霄道人，聂元，彭公子和吕正道等人立刻狞笑喧嚣，在后方鼓噪不休。 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有恃无恐、气势汹汹，如同那虎豹豺狼，恨不得将厉无极连皮带骨一起吞下。 “小狗，受死吧！”张必成傲然冷喝，一掌拍来。 “老狗，休要夸口，看我怎么剁下你的狗头！”厉无极手势一抖，泰阿发出一声清吟，挥剑迅疾迎了上去。 蓬！ 张必成的掌影如潮似浪，势不可挡，将剑气直接碾爆，又击在了厉无极的胸口。 噗！ 厉无极甜意涌上喉头，感觉再也无法控制，嘴角不由沁出了一丝鲜血。 “哈哈哈，你这只小狗，现在知道本仙人的厉害了吧。”张必成得意大笑，又是一掌轰下。 “怎会这样？”厉无极心下骇然，急忙后退。 自己为何会如此脆弱，在对方的手下变得不堪一击。 忘忧子在一旁责备道“徒儿，看见了吗，就是因为你太过犹豫，杀心还不够坚定，所以才会不敌。醒醒吧，拿起你手中的剑，将这些恨你的人全都杀个干净！” “大哥，不要……小心！”忘晴川猛地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张必成猛烈的一击。 呯！ 掌影如山似岳，轰然击中了忘晴川的后背。一口热血，喷溅而出。 “晴川！”厉无极目眦尽裂，用力抱紧了爱人，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将这些恶人屠戮一空。 “你怎么样？撑住啊，我现在就过去，为你报仇。” “不要啊！求你了。”忘晴川气息奄奄，哀求道“大哥，在你的心中，不应该只有‘嗔憎怨恨杀’等等阴暗负面的东西，还应该有仁信义勇爱……” “爱！”厉无极猛地愣住了，犹如是一道亮光，蓦然划过识海沉沉夜幕，让他仿佛久梦乍回。 “不错，是爱！”忘晴川依偎在厉无极的怀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再无声息。 爱，是爱！ “师尊，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厉无极对那四周叫嚣的众人恍如未见，扭头看向忘忧子。 “爱……爱是什么鬼东西？”忘忧子神情愕然，犹如看白痴一般的对视了过来。 “很好！”厉无极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泰阿。 “那么，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一道剑光璨然怒放，绚烂光芒，瞬间照亮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