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在君克尔的逼视下，布尔却并没有退缩，事关小镇人在伊思普尔的未来，布尔也不会那么好说话，但面对君克尔所提出的理由，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由头，这些小镇人，虽然在这十年来再犯下什么大错。

    但纵容便是原罪，旁观便是进监狱的理由，对于养殖场人来说，即便勠力同心，但心中大多数人还是仇恨小镇人的，因为这些小镇人的祖先，便是依靠着出卖自己的同胞，而获得活到死的自由权利，说到底，他们跟那些十年前背叛人类的叛徒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君克尔即便再是天才，他所站着的角度便决定了他的态度，对于这些曾经无视人类付出惨痛代价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姑息养奸的，不杀死他们已经是君克尔最后的仁慈，他么必须要在监狱里面吃尽苦头，才能平息君克尔，养殖场人的怒火，在这一点上，君克尔是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的。

    可无奈，在这件事情上，布尔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放在其他事情上，君克尔态度如此坚定的情况下，布尔能让也就让了，但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做这么大的退让，虽然布尔的心中，若是论起对这些人的恨，绝对要比君克尔深得多。

    君克尔对于这些助纣为虐的小镇人的恨，主要来自于历史遗留问题，是属于数千年的意识形态问题，而布尔对于这些人的恨，可是切身的，别忘了，布尔和杰娜、马克的父母都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场起义中，而这些袖手旁观的人，便是旁观者，他们显然要比君克尔更有理由杀死这些叛徒。

    但布尔此时却万万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保下这些人，不然小镇上其他的人会怎么看他？他们可不会认为这些人该去坐牢，而是会认为自己懦弱无能，在国家大事上只能听命于君克尔，布尔绝对不甘愿如此，所以这件事上，他也很难妥协。

    会议室中的气氛便僵在这儿了，其他人都不敢讲话，养殖场的人唯君克尔之命是从，眼下君克尔态度强硬，他们即便想要表态也很难，只有一旁的杰娜建议道：“要不，再往后拖一拖。”

    此时除了继续往后拖延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若是今天就要出结果，很可能会造成小镇和养殖场彻底的分裂，至于延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和隐患，杰娜也无法顾忌那么多了，对于杰娜的意见，君克尔是接受的，眼下伊思普尔的事情很多，百废待兴，若是会议就此作废，那么整个伊思普尔的建设工作，都将陷入停滞，暂时把这件事情搁下，以后再商讨，显然正和君克尔的心意。

    更何况往后拖延，便代表这些小镇人被关押的时间也将会延长，这对于君克尔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是同意延后的，但布尔却并不同意，他看着君克尔，以及其他五位公爵说道：“各位，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我的意愿就是减刑，五年以下减刑两年，五年以上减刑一年，如果会议不能通过这一点，我只能辞去大法官的职务了。”

    布尔的话让现场一片轩然，杰娜转过头说道：“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布尔，延后吧，眼下，还是顾全伊思普尔全局为重。”布尔辞职可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离开工作岗位那么简单，这也代表着小镇人将不再配合养殖场人，进行伊思普尔的建设，代表着人类社会的分崩离析。

    布尔以人类社会的团结作为筹码，换取那些囚徒的减刑，这是君克尔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即便是杰娜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并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对于布尔的执着，只是当做善良来看待罢了。

    只有聪明如君克尔，才能立刻明白布尔的野心，原本君克尔也以为布尔的坚持，是因为善良，但眼下看来，为了保下这些人不惜破坏人类社会当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显然就不是善良的范畴，而是属于谋略的范围，君克尔看向布尔的眼神一变，他沉吟了一声，轻声说道：

    “布尔，请不要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伊思普尔的制度是我跟你一起制定的，制定了制度，自然要遵守，更何况，作为大法官，你本身就有裁夺量刑的权力，根本不需要跟我们商量，对于这批囚徒的量刑，我仅代表议会，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君克尔，这….”君克尔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让亚历山大不由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君克尔的眼神示意之下，亚历山大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一旁的杰娜则是诧异的看向君克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君克尔这么大的妥协，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杰娜还不太懂两人之间的碰撞，但她凭借女人的直觉能够感觉到，君克尔和布尔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在刚才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恩，鲁尔尼，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既然议长交由我全面负责，我会在会议结束之后，再跟你商讨具体的处理方案，现在，请下一位官员来汇报工作。”布尔倒是很淡然的说道，仿佛君克尔的妥协，并不值得他引起注意似得，但他心里却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可谓是把自己的野心全部暴露在了君克尔的面前。

    如今君克尔之所以妥协，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人类社会最基本的稳定而已，再加上君克尔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布尔的野心暴露的如此突然，君克尔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这份野心，这才选择暂退一步，待来日以作他途。

    对此，君克尔十分的清楚，如今的退却，看上去像是君克尔在尊重自己的权力，但实际上，自己刚才的这一番话，无疑会让本就矛盾重重的两方，在未来更加猜疑，心中对于人类未来的前景闪过一丝阴霾，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君克尔的妥协起码立刻让布尔获得了肉眼可见的好处，那就是对于罪犯的审判，将由布尔本人乾坤独断，自己起码可以跟小镇人做一个交代了，布尔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

    至于人类的未来如何，他也实在是想不到那么久远之后的事情了，便是李尔，也无法设想，十年后的人类，到底会如何，他只能现在和过去，至于未来，则不是守护神能够了解的，那是专属于超然神明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