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乡村天王(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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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谢茂指着正在砌砖的大门摇头:“太矮了, 圈不住。” 自来圈禁就是砌砖封门,何况王府的墙并不矮, 至少普通人是无法攀爬的。 ——然而,谢茂手底下肯定不会只有普通人。 张姿勉强憋住笑, 说:“那卑职回宫上禀陛下,看看是不是把墙也垒一圈?” 谢茂翻个白眼, 道:“每日抄一份邸报来给我看。要不我就让你弟弟翻墙出去打听消息。” 张姿尴尬地搓搓鼻子,凑近砌了半人高的砖前,小声道:“……我回去问问陛下?” “黎顺?”谢茂反身就走,随口吩咐迅速跟上来的侍卫, “孤要吃夜河街上的酸梅浆, 马上去给孤端一碗来!” 黎顺愣了一瞬,迅速答应道:“是。……属下怎么出去?” 谢茂指向大门旁高耸的宫墙:“翻出去呀。” ※ 半个时辰之中,衣飞石就吃上了冰镇得凉沁沁的酸梅浆。 信王府中自然摆着冰山, 有宫人幽幽打扇,谢茂穿着冰丝棉制成的寝衣, 很不气地围在衣飞石身边,一边看衣飞石吃东西, 一边吹牛:“那张姿功夫还没有他弟好呢,从前东宫里身手最俊的侍卫都在我这儿了,——诶,好吃吧?这是酸梅汤调上米浆磨的, 你要喜欢, 我让人每天给你端一碗回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丝绸宫扇, 轻若无物地扇着风。 扇子就冲着他与衣飞石中间,也不知道具体是给自己消暑,还是讨好衣飞石。 衣飞石被他困在寝殿里已经一整天了,早上谢茂去上朝,衣飞石就问过赵从贵,能否给他重新找个小房间安置,不拘哪处,书房、憩室都行。 赵从贵咬死不松口,一定要等谢茂吩咐了才能给他挪位置。 谢茂回来之后,衣飞石就更加走不掉了。 谢茂的信王府是照着三等王爵修的,皇帝登基之后虽给他晋了一等,可大行皇帝刚刚山陵崩,又是先帝国丧又是登基大典各类册封,哪里顾得上给王爷扩建王府?所以,信王府还是谢茂做皇子时的规制。 ——外壳子都和三等王爵的王府一模一样,寝殿三间的装修,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谢茂他是个穿越货啊! 寝殿中间被谢茂装修成厅,当中摆着一组皮质沙发,里边还绷着弹簧,坐上去又软又弹性,沙发前边还照着穿越前的规制,摆着一个长方形的茶几,没电视对吧?西墙边修了个戏台子,闲着无聊就让蓄养的伎人来唱唱曲,表演个情景剧。 东间比较正经,按照本朝风格搭着憩室、卧室,另有一个洗浴用的盥室。 西间又彻底放飞了自我,现代风格的书房,铺着木地板镶嵌了整面墙镜子的健身房。 谢茂没回府之前,衣飞石被赵从贵堵在东间不给出门,谢茂回府之后,笑眯眯地把他带到了西间转了一圈,诚恳地说:“这边真没地方住了。”然后把衣飞石重新带回东间的憩室里,指着那张光秃秃毫无遮拦的坐榻,说,“委屈小衣先在这里住几晚上。” 这间憩室连接着中间厅与东间卧室,有门可以封住厅,对着里间卧室那就是一览无余。 谢茂自己住的里间寝房里大床有帐子封得严严实实的,躺进去顶多看见个人影,他指给衣飞石睡觉的坐榻就太过分了。——这坐榻,大是足够大了,搬开榻上小几,睡上四个大男人也宽松。可它半点遮挡都没有啊!除了给主人值夜的奴婢,谁会住这样的地方? 衣飞石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感激谢茂没直接让他睡卧房?半晌才低声道:“是。” 就这么住下来了。 信王府的绣娘先来给衣飞石量身裁衣,朱雨开了库房给衣飞石准备金银玉饰,谢茂腻在衣飞石身边就不肯走了。他挨着衣飞石就要牵牵手,搂搂腰,说着话一口气就要吹到衣飞石的耳朵上。 衣飞石再是做好了准备,被他这样时时刻刻地缠着也有些怒气。 可……看着谢茂温柔带笑的脸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殿下。”吃完那碗酸梅浆,衣飞石心中升起一股精疲力尽的倦意,“我有些累。” 谢茂接过朱雨递来的漱口盅,亲自送到衣飞石嘴边,衣飞石忙起身道:“不敢。” “你先漱口,待会让朱雨服侍你泡个脚,这就去睡。”谢茂特别温柔耐心。 衣飞石谢了一句,还是不肯让谢茂服侍漱口,谢茂只得把漱口盅递给他,看着他将漱口水吐尽痰盂,上前扶他回憩室休息。 憩室里已添了不少常用的器皿,坐榻上也收拾好寝具,谢茂亲自上前试了试枕头,有点发愁:“你受了伤,夜里怎么睡?”趴着睡?那能睡得舒服么? 衣飞石不理解他的意思,怎么睡?该怎么睡就怎么睡啊。 朱雨已带着宫人端着两盆水过来,衣飞石眼也不眨地靠着榻沿坐了下去…… “哎哟你不痛啊?”谢茂惊吓地拉住他。 刚才在厅有沙发,还垫了软垫子,这硬邦邦的木头怎么敢坐? “你伤口上还抹着药呢,该弄糊了!” 衣飞石目无表情地站在铜盆里泡完了脚,侧身倒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偌大坐榻上睡着纤长单薄的少年身影,谢茂挥退了下人,独自坐在刚搬进来的单人沙发上,就这么静静地守着。 前几世静静守着衣飞石的机会其实不少。当了皇帝的谢茂经常借口有事商议,把衣飞石传进宫中,再假装批阅奏折,让衣飞石在一边等候。——这时候衣飞石是不能抬头窥视帝迹的。衣飞石不能抬头看他,他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衣飞石。 他最熟悉的无非是衣飞石的坐姿,坐姿和坐姿,跪姿也很熟悉。 这样侧身躺在自己身前安静入眠的衣飞石……好像从来没见过。除了誓师出征时,他甚至很少能看见衣飞石的背影。 他最心爱的衣大将军,总是安静沉默地低着头,躬身退至殿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转身离开。 他可以往前一步,和衣飞石躺在一起,近距离端详衣飞石的睡颜,抚摸他青涩漂亮的脸庞,亲吻他的嘴唇,就算做更过分的事,衣飞石大概……也不会拒绝?他现在不是皇帝,衣飞石也不是举足重轻的衣大将军,他们的事对这个天下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他可以更进一步。衣飞石已经答应他了。——可他根本不想做任何事。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守在衣飞石身边,听着衣飞石安稳的呼吸,他就觉得很温馨了。 ※ 第二天,信王府的大门、侧门、角门,悉数被砌砖封闭完成。 羽林卫将军张姿没有来。——他当然不会天天都来。羽林卫是皇帝最心腹的卫队,张姿是皇帝最信任的武臣之一,伺候皇帝都来不及,哪有空天天来看谢茂? 不过,昨日邸报并宫外的消息,被张姿通过羽林卫传了进来。 “承恩侯夫人在长秋宫哭厥了过去,皇后娘娘没去见陛下。”黎顺交代宫里的消息。 谢茂昨日向张姿要邸报是假,实际上要的是京城内外的消息。张姿肯告诉他的,一定都是皇帝允许他知道的。 “哦。”谢茂翻着邸报,“陛下也没去见皇后?” 承恩侯夫人钱氏一直有点拎不清,这时候去杨皇后宫中哭诉,当然是为了逼杨皇后给儿子报仇。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仇暂时没法儿报。杨皇后不肯轻动,谢茂毫不意外。 “陛下一直在前朝。”你惹出来这么大一摊子破事,皇帝哪儿还有空逛后宫? 见衣飞石默默竖起耳朵听消息,谢茂将邸报放下,问道:“前儿夜里发生的事呢?有处置了吗?” “事极复杂,陛下钦点锦衣卫指挥使常青园督办此案,羽林卫、大理寺协理。卫戍军指挥使与西城兵马司指挥使都被夺职,听候处置。” 谢茂撇撇嘴,真是什么脏活儿都丢给锦衣卫干。他冲衣飞石点点头,表示已妥了。 “还有吗?青梅山有消息吗?”谢茂这是帮衣飞石打听的。 黎顺摇摇头,“梨馥长公主府有消息。” 衣尚予带着次子衣飞石在青梅山大将军行辕遥控战局,长子衣飞金则在襄州前线领兵。只有梨馥长公主马氏,一直带着不到五岁的双胞胎儿子,住在京城的长公主府。名义上是方便进宫探望淑娘娘,实际上这人质的意味非常浓厚。 梨馥长公主是个相当聪明低调的女人,她的府上会传出什么消息来? 黎顺看了谢茂一眼,慢吞吞地说:“其实,王爷,这也是……长信宫的消息。” 衣飞石碗里的燕窝粥已经很久没动了,谢茂瞪黎顺一眼:“卖什么关子?快说!” “太妃娘娘……请了宗正义老王爷做大媒,去长公主府给您提亲去了。” “噗——” 谢茂一口汤全喷了出来,难以置信地问,“提亲?我?” 黎顺瞅了衣飞石一眼,小声说:“这不是您昨儿嚷嚷要和清溪侯成亲的么?” 我那是漫天要价,等着我妈我哥就地还钱啊! 这二话不说直接打发人去提亲是怎么回事?我该说亲妈不愧是亲妈吗?! 谢茂觉得吧,他此次重生已然很是放飞自我了,可是,与他彪悍的亲娘相比,他依然还是个渣渣啊! “咳咳!” “……哪晓得承恩侯世子居然诬陷臣弟是外族匪盗!这事儿臣弟能忍吗?臣弟乃大行皇帝十一子,臣弟妃母出身林族世家,家中三代内相,他杨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给臣弟脑袋上扣屎盆子!” 谢茂规规矩矩地面北跪于玉堂殿中,越说越生气,猛地抬头望向义老王爷:“哎,老皇叔,你说对吧?杨靖这瘪犊子玩意儿不是个东西!居然敢说我是外族匪盗,他咋不说我哥也是外族匪盗呢!哦哟,那当然不能说,我哥是他姐夫呢嘛。呵呵!” 义老王爷先附和地点点头,旋即瞪他一眼:“奉陛下之命,有话问你!” 谢茂又蔫嗒嗒地跪回去:“臣弟在。” “陛下问你:朝廷自有法度,尔身为谢氏子孙,天家骨血,岂可枉顾圣人教导,私刑杀人?” “臣弟知错了。这不是一时气不过,刚好手里有把匕首,刚好杨靖那厮……咳咳,承恩侯世子就站在臣弟面前,臣弟这手一时控制不住,才把刀掏出来,承恩侯世子就自己欢天喜地地撞了上来……哎,都怪他心窝子太软了,一捅就破……” 义老王爷:……妈哒爷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无耻之人。 谢茂在玉堂殿老老实实跪着和义老王爷鬼扯,衣飞石也已被请到了旁边的画楼殿。 梨馥长公主居东坐于金玉席上,殿中原本就清凉,几座冰山幽幽散发着凉气,衬着梨馥长公主一丝不苟的宫装充满了威仪。两个褐衣嬷嬷一左一右立于梨馥长公主身侧,另有一个妙龄侍女侍奉在席前,正在替长公主捧香。 衣飞石进殿之后,守在殿前的侍女便轻声问赵从贵:“长公主要和二公子谈话。” 这是要撤掉所有信王府宫人的意思。 人家母子要说悄悄话,信王府还真没有强行监听的道理。赵从贵立刻吩咐殿内众人退下。 眼见画楼殿殿门封闭,早有准备的赵从贵冲常清平使个眼色,常清平闪身就进了画楼殿西侧的暗门,顺着不见天日的小楼梯往上,蹑手蹑脚地爬。 这条小道通向画楼殿穹顶之上的一处横梁,本是个密处。不过,衣飞石功夫太好,赵从贵爬上去只怕就要被他发现。请示谢茂之后,这个密处就交给了常清平,让他来办这偷听的差。 这地方不止能听见殿内声音,也能顺着缝隙往下看。 常清平知道习武之人都有直觉,一旦自己的目光扫向衣飞石,衣飞石必然会有感应。所以,轻轻爬到地方之后,他也顾不得上边没打扫的灰尘,背身坐着闭上眼,凝神倾听。 等了许久也没声音,梨馥长公主不说话,衣飞石也不说话,若不是画楼殿中自鸣钟咔嚓咔嚓的齿轮声响传来,常清平都要以为自己走错地儿了——这是啥情况?不会被发现了吧? 常清平正困惑时,一个鄙夷嫌弃的女子声音清晰地响起:“寡廉鲜耻。” ……这是长公主? 常清平不能往下打量。可是,当着衣飞石的面,敢用这种口吻说这句话的女人,那就只有梨馥长公主了。 衣飞石低头跪在席前,呼吸很轻很轻,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从小就不得母亲疼爱。听乳母说,母亲怀他的时候,本是双胎,出生的时候,先出生的哥哥孱弱瘦小,只得巴掌大,他却足有五斤六两,赶得上独胎出生的婴儿了。与他同胞的兄长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死了,对外只说生了一个儿子。 更糟糕的是,他出生的时候胎位不正,母亲折腾了两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坐褥半年不得起身,至今还有遗症。那出生开始,梨馥长公主就恨他,觉得他凶残狠厉,在胎里就害死了一个兄弟,更恨他妨害了自己,害得自己落下一身病痛,在生育时险些丧命。 在衣家,长子是梨馥长公主的命根子,双胞胎幼子是她的开心果,唯有次子,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塞回肚子里的孽种祸胎。 在母亲跟前罚跪是家常便饭,衣飞石进门就跪下了,根本没想过能起身。 “我从前只以为你命毒性戾,总算还有点儿衣家的骨气。倒是我看错你了。”梨馥长公主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上,骂人时依然轻声细语,语气中的轻蔑不屑刻薄到了极处,“好好儿的爷们儿不当,你要当妇人。是我对不住你,竟给你了一个丈夫腔子,耽误你上赶着给人日|逼了。” 常清平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说的是日、日啥?……那词儿粗得市井妇人都不敢轻易出口! 衣飞石听惯了来自母亲的各种羞辱责骂,却是第一次听见这样难堪粗俗的词语。 他再是被打骂责罚惯了,目睹着母亲对长兄与幼弟们的疼爱,心中对母亲也存着几分妄想。父兄都劝他,开解他,说母亲只是太心疼折了的双胞胎兄长,说母亲心底也是爱他的,说母亲是爱深责切怕他走歪了路……他明知道不是那样,也还是自欺欺人地选择了相信。 被梨馥长公主这样羞辱两句,衣飞石眼眶微红,低头小声道:“阿娘误解了,事……” “你是说我错了。”梨馥长公主打断他的话。 她刻薄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威严,衣飞石微咬下唇,低声道:“孩儿不敢。” “你不孝。” 冰冷而熟悉的三个字砸下来,衣飞石骨头都似要垮了。 这么多年,他太熟悉母亲的规矩了。不孝两个字压下来,他就只能乖乖地听训领罚。 辩解?辩解就是狡辩,就是不服管教,就是不敬母亲,就是该死的逆子。原本只打二十板,辩解一句就翻倍打四十板,再敢吭声,打到不敢吭声算数。 “……请阿娘责罚。”衣飞石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说完了心尖才有一丝苦涩腾起。 梨馥长公主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端庄秀气的下巴微微抬起,就是一股嫌恶的冷漠。 两个立在席边的嬷嬷绷着脸上前,左边圆脸微胖的叉手行礼,道:“请二公子宽衣。” 衣飞石一直低着头,这熟悉的场景让他情绪反而变得稳定,他顺从地解开衣衫,精赤上身,露出打熬得匀称漂亮的一身肌骨。见左嬷嬷从怀里摸出一块熟悉的鹿皮囊,他脊背微微发凉,心中却想,是了,这是信王的地方,母亲总不会动板子…… 左嬷嬷屈膝道:“请二公子抬起手臂。” 衣飞石抿唇抬起双臂,举过头顶交叉环抱。左嬷嬷将鹿皮囊展开,里边一排特制的长针,绣花针粗细,三寸长短。她熟练地捻起其中一根,朝着衣飞石腋下深扎。针具没入半寸长,鲜血就顺着衣飞石腋下蜿蜒淌下,爬了半个侧身。 衣飞石受惯了这样见不得人的惩戒,疼痛在其次,更让他痛苦的是,这是来自母亲的折磨。 七八根针全都扎进了衣飞石的左腋下,他疼得脸如白纸,呼吸微沉。 过了许久,梨馥长公主才重新开口:“我将你的八字,换给义王爷了。” 此时议婚,媒人上门,女方家中同意,双方便换帖子。这帖子就是男女双方的家族资料,籍贯,八字。两家都将八字拿去卜问凶吉。当然,通常都是吉。不吉想办法砸钱化解也要吉。——若是“测”出来大凶,两家的亲事就做不成了。 负责交换双方帖子的人,就是媒人。——淑太妃替谢茂请的媒人,正是义王爷。 梨馥长公主说把八字给义王爷,意思就是答应了淑太妃的提亲。 上午听说淑太妃提亲的消息之后,衣飞石心中存了一万个侥幸,只希望母亲至少在此事上要问问父亲的意见。梨馥长公主恨他,衣尚予就更疼他几分,长公主愿意把他嫁出去,衣尚予是绝不可能肯的。 他低估了长公主对他的厌恶,也低估了长公主的愚蠢! ——和信王府联姻,这是嫌衣家满门死得不够快?! 衣飞石缓缓抬起头,他一直低垂的双眸依然带着一丝赤红,盯着长公主的眼神中,褪去了几分|身为人子不得不有的虚弱:“听说义老王爷还在信王府。请阿娘把孩儿的帖子取回来。” 他在梨馥长公主的折磨下软弱孝顺了十多年,第一次露出如此不驯的目光。 梨馥长公主被他眼神一刺,挺直端庄的脊背软了一瞬,瞬间又更加疯狂地朝着衣飞石镇压了下来:“不孝子,你敢这样看我!来人,给我打!打烂他的嘴!” 左嬷嬷退至一旁,站在另一边的尤嬷嬷上前施礼:“二公子,得罪了。” 梨馥长公主厉声道:“你冲他气什么?他这样的畜生,本就不该生下来!打!给我打!快快给我打烂他的嘴!” 尤嬷嬷挽起袖子,啪地一耳光抽在了衣飞石还带着一丝青涩的英俊脸庞上。 瞬间就是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 衣飞石到此时仍举着双手,腋下受着针刺之刑,一张脸被抽得满脸开花,眼睛却盯着长公主,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阿娘,家中不能与信王府联姻。此事请与父亲商量。” 他眼中升起一丝淡淡的自嘲,“阿娘不想见我,将我嫁给谁都行。信王府不行。” 他是儿子,只要衣尚予活着,只要还没分家,他就会一直留在长公主的眼皮底下。 把他嫁出去。这样惊世骇俗被信王评价为“奇葩”的事,大概是梨馥长公主此前从未想过的“方法”,也是让她欢喜无比、如释重负的方法。 ※ 与此同时,常清平早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画楼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人震惊了,不行不行,必须得立刻告诉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