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过了许久，这雪已经从雪粒子飘成了雪片儿，风也更大了，披风在黎素瑾身上裹成了一团。 众人可见玉妃的脸虽然被冻红了，可是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似乎这天寒地冻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等了半日，这宫门总算是吱呀吱呀被打开了，出现在面前的是皇后的御撵。 黎素瑾等人急忙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尼玛，终于把你逼出来了。 帐帷内皇后语气平淡道：“平身吧！摆驾锦澄宫！” 黎素瑾等人急忙让道，皇后御撵继续前进，而黎素瑾也上了自己的轿撵。 一上去，柚儿便道：“娘娘快暖暖！” 黎素瑾将手炉放进柚儿的手里道：“你暖暖，我还不冷。” 柚儿惊讶地发现黎素瑾的手确实是暖暖的。 一路行到锦澄宫，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不过对于生孩子来说，并不能算多长，徐昭仪依然还在里面挣扎。 进了锦澄宫，黎素瑾和皇后等人现在外屋脱了披风暖了身子才获准进入了内屋。 “徐昭仪现在如何了？” 这个时候淑妃已经到了，看到皇后和她身后的黎素瑾，不免暗恨黎素瑾的反应快。本来自己得到消息的时候也踌躇着不想来，好不容易想着说去找皇后看，可是下面的人说玉妃已经去请皇后了，锦澄宫缺一个主持大局的人，还请淑妃娘娘赶紧进去。 “回皇后娘娘的话，徐昭仪已经进产房许久了，太医和医女都瞧了，说徐昭仪这胎恐怕有些艰难。” “黄太医和郑太医都来了吗？” “黄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屋里坐诊，只是不能够进产房，郑太医……据说还在顾嫔那里。” 皇后顿时不乐意了，道：“什么时候了还呆在顾嫔那里！顾嫔也是，明明身子好得很，却日日要请太医，真是觉得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最金贵么！传本宫旨意，着郑太医马上到锦澄宫来，若有一丝怠慢，不要怪本宫连罪顾嫔！” 小太监急忙拔腿就去了。 皇后在主位上坐下，环视了一眼屋内。 经过三个月的紧闭，皇后似乎比以前还要深不可测了。 外面北风呼号，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徐昭仪的惨叫，那叫声可真瘆人。 黎素瑾生过孩子的，也猜得到徐昭仪叫的这么惨，恐怕这胎很不容易啊。 陆陆续续有几个妃嫔来了，说是担心徐昭仪，可是在皇后到来之前怎么就没人来呢？是怕担责任吧？ 皇后看着这群莺莺燕燕，觉得真是碍眼的很，关键时刻没有一个派的上用场的。等到有好处的时候就都迫不及待上来了，趋利避害的能力也太强了一些！ 郑太医来的速度也挺快的，进门便给皇后磕头，不等皇后问便道：“因为天气渐寒，顾嫔娘娘有些风寒之症，故召了微臣前去。” 皇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道：“这自然是要事，可是现在徐昭仪正产皇子，顾嫔此时添乱也太不懂事了。郑太医，你身为院判，更应该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对于后妃更不能带有个人喜好偏见，你可明白？” 郑太医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道：“微臣明白，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道：“快起身吧！去后面看看徐昭仪现在如何了。” 郑太医急忙爬起来朝后面去了。 黎素瑾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奇怪，这郑太医和顾雅茹行事并没有多做遮掩，也没有多小心谨慎，这后宫之中的人怎么就没几个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的呢？到底是剧情发展需要还是大家真瞎了眼？ 这天气压得大家的心情也都沉甸甸的，没人说话，只有杯盏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儿太后传了懿旨来，命太医和医女以及产婆等人一定要好好照看徐昭仪，保证小皇子顺利出生，另外慰问各位在此辛苦等候的皇后和妃嫔们。 ☆、第70回 太后的懿旨没有让这里的氛围轻松一些。 后面的尖叫惨叫不时传来,还有北风呼号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心底起毛。 这时淑妃冷不住道：“皇后娘娘，这徐昭仪叫的这么大声，等会真的需要力气的时候使不上力了，可怎么办？” 皇后看都不看淑妃一眼，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道：“那边有太医有医女有产婆,这些事情他们都清楚，肯定劝过徐昭仪,既然徐昭仪不听，那也没有办法。” 众人暗暗里交换眼神,以前的皇后性格虽然阴狠，但是表面上还是会装出柔和的样子来，现在的皇后,凉薄狠毒都摆在脸上了。 黎素瑾心中微微泛寒，看皇后这幅模样，是连熟人都勿近了，本来以为皇后是修身养性了，没想到是过了头了。 皇后语气很差，面无表情，任何人都看得出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很不好，所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连低声交谈的声音都没有，每个人坐着都跟木头菩萨一样。 屋子里的炭盆加了新炭，又被撤了出去，换了新的上来，屋子里暖融融的，可是黎素瑾却觉得有些冷了。 天一直阴沉沉的，也没办法判断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多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人们已经将所有的烛火都点了起来，烛光映在每一个人脸上，影影绰绰虚虚实实，给人有幻境的感觉。 黎素瑾神飞天外，思绪飞到了滚滚那里，现在滚滚已经开始长牙齿了，因为牙龈痒痒，见什么都想咬一口。 正当黎素瑾想着要找些什么给滚滚磨牙的时候，一个太监的身影闪了进来，躬身道：“皇后娘，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是否传膳？” 皇后缓缓睁开闭着养神的眼睛，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皇上到后宫来了没？”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并没有来，只是传了话，说今晚宿在明德宫，近日天寒，请众位娘娘们保重身子。” 皇后挥挥手道：“那就传晚膳吧！” 这徐昭仪的声息已经渐渐地弱了，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这顿饭是吃的索然无味，任何人要在皇后面前端着规矩吃饭，是都吃不好的，而且现在皇后还是一张死人脸。 饭吃到一半，后面一个宫女进来了，大家并没有很大的动作，其实悄悄地都在关注那边的动静。 现在黎素瑾也是妃子了，所以坐的离皇后并不远，支起耳朵就能够听见两个人在说什么。 “启禀皇后娘娘，徐昭仪娘娘已经晕过去了，太医说，昭仪娘娘这胎恐怕凶险，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生了半天了还没生出来，凶多吉少啊。 皇后表情没有任何波澜道：“传本宫旨意，太医和所有医女产婆都务必尽全力保住徐昭仪和小皇子，若是有半分差池，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 那宫女吓得差点直接跪倒地上去了，皇后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场实在是太吓人了！ “是是是……奴婢明白，奴婢马上回去传话！” 宫女灰溜溜地走了，好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她的背影，想探个究竟，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黎素瑾也不明白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为徐昭仪着想？皇后不像是开了窍要做贤良大妇的人，怎么在徐昭仪难产的事情上态度却那么坚决？ 用完了膳，外面早就全黑了，北风仍旧在怒号着，没有一丝减弱的迹象。 黎素瑾站起身，冲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妾去出个恭。” 皇后瞥了一眼黎素瑾，只是挥了挥手。 黎素瑾带着柚儿去了后面恭房，黎素瑾低声吩咐道：“等会你寻个机会回漪澜宫，让朱婠来替你！你在这里站了大半日了，肯定饿了，也累了，徐昭仪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还完不了。你回去之后，让那些抬轿子的太监也回去，让南嬷嬷熬一些驱寒的热汤给他们，再每个人包几两银子。你回去之后，跟南嬷嬷她们说清楚了，然后去歇着，等到子夜时分我和朱婠还未回去，你便来替朱婠。另外，让南嬷嬷和西悦看好小皇子。” 一下午没见着儿子，黎素瑾还真是有些抓心挠肺的感觉。 柚儿认真听了，等到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果然寻了机会回了漪澜宫，没过多久，朱婠便来了。 在锦澄宫里，所有的人都是枯坐着，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谁也不敢妄动，黎素瑾忽然有些明白皇后的意思了，这次她虽然被自己胁迫出了祥裕宫，但是不代表她不能给所有的人一个下马威，她让所有人的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其实是想确信她皇后的威仪是不是没有受到侵犯，是想告诉所有人，即便是她受了罚，她也还是皇后。 皇后关禁闭这么久，想必坐功已经十分了得了，所以别人熬不住的事儿，皇后最是熬得住。 做得久了，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了，但都还是强撑着，不敢有任何不造次。 黎素瑾闪过一丝庆幸，还好郭妙倩没来，这样的坐着，孕妇恐怕都受不了。 顾雅茹是一千个一万个小心的，这样的时候，她当然会缩在后面，而晴容华更是像蜗牛缩在壳里一样缩在清雪宫轻易不露面。 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尖利地叫声划破了长空，众人不由得都一耸身子，瞬间都清醒了过来，一小会儿的骚动之后，看到上面怒目金刚似得皇后，顿时又都安静了下来。 徐昭仪又开始她艰难的挣扎过程了。 黎素瑾搅了搅手帕，真是无趣，这皇后实在是太坏了，这个时候不是一般都应该说，时候不早了，众位都先回去歇着么？ 后来，皇后为大家准备了点心，和茶水，火盆更是一下都没停，就是不让大家回去，让大家陪着她枯坐着，不少人早就熬不住了，瘫软在椅子上，只要皇后没注意，就不要形象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慢慢长夜，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积雪，从窗子里看过去，晶莹得刺人眼睛。 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了，连皇后自己都露出了疲态，可是她是个不服输的，面上仍旧淡定从容道：“你们依次进侧室进行梳洗吧！说不定等会儿皇上就来了。” 说到皇上可能回来，大家才打起了一些精神。 在这里梳洗肯定比不上在自己宫里了，大家都要梳洗，时间紧迫，又只有一两个贴身侍女服侍着，难免匆匆忙忙，有些忙乱。 洗过脸的黎素瑾已经是神清气爽了，感谢老天没忘了给她一个空间，不然她真的熬不住。 朱婠一大早就带着黎素瑾的梳洗之物过来了，她将守着下半夜的柚儿换回去歇着了。 匀开面脂，黎素瑾用热水洗了手，又开始一层一层地摸，别的嫔妃看到她这条理分明又准备齐全的盒子，羡慕不已，不少人都是临时准备的，很多东西都没带全。 虽然熬过了漫漫长夜，但是徐昭仪还是没能顺利生下孩子。 都说七活八不活，徐昭仪现在是七个多月，可是照着这个样子折腾，就算是孩子活着，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生了这么久都没有生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孩子卡住了，生不出来，按理说七月份的孩子个头不大，难产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如果胎位不正的，就真的是只能靠老天保佑瞧老天的脸色了。 梳洗完毕，用完早膳，大家坐下来继续苦等，可是本来以为会来的皇帝没瞧见身影，皇帝也没派人来问，皇后倒是派了几个太监去跟皇帝禀告。 燕夏昱果然薄情，这女人为他生孩子，在生死线上挣扎了这么久了，他竟然都不来瞧一眼。黎素瑾想自己当初生的时候，燕夏昱也不在，不过那个时候人家是有别的事儿在忙啊！这么想起来，这个徐昭仪实在是有些可怜。 太后倒是派人来问过几次，太后固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不是每个妃嫔都能够像黎素瑾那样顺顺利利生出来的。 等到了大上午，等到了太阳都升起来了，里面又是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徐昭仪又开始挣扎了，这都快一天一夜了，耐心早就被磨光了。不少人甚至都合起双手祈祷让徐昭仪快一些生出来，不是为徐昭仪担忧，而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疯掉的。 皇后轻蔑的看了那些坐立不安的妃嫔一眼，这些就是她的对手，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对手！ 混乱的声音响作一团的时候，突然在一个点，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大家不免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啊————”一声惨叫十分凄厉绵长，又带着一种爆发性的解脱，黎素瑾心中落下一块石头，终于是生出来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宫女前来大声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徐昭仪娘娘生了！” 皇后挑了挑眉毛道：“哦？生的如何？是皇子还是公主？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