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过了一会儿，张怀德从里屋出来道：“昭仪娘娘的情况已经稳住了，皇上说各位娘娘恐怕会有些挂心，所以请各位娘娘进去瞧瞧昭仪娘娘，等会儿昭仪娘娘就要歇下了。” 众人没有意外，按照不同的品级鱼贯入内。 徐昭仪这里也是金玉灿灿，布置得很是富丽堂皇，徐昭仪这个人也是喜欢金玉之物的，这样子的布置确实是符合她个人的喜好。 大家给皇上见了礼，皇上让大家起了身，然后让人端了凳子来坐了。 皇后上前查看了一下徐昭仪，徐昭仪脸色苍白，犹有泪痕挂脸上，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皇后虽然心中不屑，脸上却一点都不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道：“徐昭仪现在感觉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徐昭仪蠕动着嘴巴，似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旁徐昭仪的婢女急忙替她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昭仪娘娘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太医说皇子已经保住了，只是以后昭仪娘娘要注意歇息，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了。娘娘现在才醒来，所以说不出话，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黎素瑾不由得看了那个婢女一眼，还真是伶牙俐齿心思灵敏的。 皇后点头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啊！徐昭仪怎么突然就这般了？” 那婢女突然不说话了，似乎这话很难启齿一般。 这个时候燕夏昱也道：“对了，朕差点忘了问了，徐昭仪怎么突然有小产的征兆了？” 那婢女诚惶诚恐道：“今日奴婢一直伺候在昭仪娘娘身边，昭仪娘娘今日如往常一般起身用膳和用了点心。用完晚膳之后，昭仪娘娘突然想起厨房还有玉嫔娘娘送来的乌鸡汤，而且娘娘听说玉嫔娘娘身边的南嬷嬷曾经服侍过先帝爷的容妃娘娘，觉得南嬷嬷的手艺肯定不一般，而且经过南嬷嬷的调理，玉嫔娘娘身子骨很康健，养胎很顺利，所以就想尝一尝，如果觉得合胃口，还想派人去跟南嬷嬷学一学呢！可是喝完汤，娘娘躺在榻上歇着没多久，突然觉得肚子疼，下面……下面就开始流血了，奴婢都吓坏了，还好皇后娘娘拍了经验丰富的嬷嬷来，不然……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黎素瑾本来抚着手臂上花纹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徐昭仪，你的手段就这么点吗？不要让我小瞧了你！ 这奴婢的话，详详细细说了黎素瑾送吃食还有徐昭仪的想法，就是为了造成错觉，徐昭仪就是因为喝了黎素瑾送的乌鸡汤才小产的！而大家很容易忽略，她前面才用了晚膳呢！而且这婢女后面还捧了捧皇后，传递的意思就是，这一次，徐昭仪要争对的人就是黎素瑾，让皇后娘娘不要插手，如果能够助她一臂之力，是最好不过的了！ 大家惊讶的眼神落在黎素瑾身上，好像都相信了一般。 倒是皇后功力最深厚，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道：“徐昭仪，你可有切实的证据？没有的话，可就是污蔑帝妃，到时候本宫求情都没用！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徐昭仪突然道：“臣妾当然有证据！” ☆、第41回 这个时候徐昭仪是有些急了,因为她看到黎素瑾淡然的样子，似乎自己的婢女不是在指证她一样，所以就忍不住喊了出来。 听到徐昭仪的话，黎素瑾也只是挑了挑眉，这徐昭仪还真是准备齐全，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重重一击了,可是似乎没有选对时机。 “哦？爱妃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显然燕夏昱也不怎么相信。 徐昭仪坐起身子，后面的婢女急忙给她拿了靠垫,徐昭仪道：“这乌鸡汤是从漪澜宫送来的，就是玉嫔的贴身宫女碧春送来的！当时臣妾中了毒,还好身边的人机灵，很快就拿住了碧春，现在她已经全部都招了！” 徐昭仪一直盯着黎素瑾,想看到她害怕或者惶恐的样子，不过她要失望了，因为黎素瑾只是坐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因此，徐昭仪也没有注意到，燕夏昱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了。 而一旁的皇后却看到了，心想着皇上为何脸色变了，而且不是变好了，而是变难看了，难道这其中皇上知道一些什么？ 碧春是燕夏昱的人，可是燕夏昱已经许久没有动用她了，现在的燕夏昱似乎已经放弃了弄掉黎素瑾的孩子。现在他的棋子他没动，别人却动了，你让燕夏昱作何想？这个时候燕夏昱更关心的不是谁对徐昭仪下药的问题了，而是碧春怎么会擅自行动的问题了。 只见燕夏昱怒气沉沉道：“那就把人带上来审问一番！” 见燕夏昱生气，徐昭仪还以为是燕夏昱相信了自己的话，顿时有些喜形于色了，道：“皇上英明，恐怕这事儿还有许多细节需要问清楚呢！” 皇后却是不赞同，徐昭仪这次恐怕要失手了，想也是，黎素瑾快临盆了，而西北战场正是形势大好的时候，别人不知道，她这个皇后却是知道的，黎素瑾的哥哥黎正浩居功甚伟，这个时候黎素瑾只要不是犯了什么要造反之类的大错，皇上是不会怎么样她的，谁叫人家的护身符多呢？ 但是看清楚这件事的人唯有皇后一人而已，其他的人都偷偷瞄了瞄黎素瑾，又瞄了瞄皇帝那张比便秘还难看的脸，心中幸灾乐祸者有之，准备看好戏者有之，只有庄嫔郭妙倩担忧地看了一眼黎素瑾，却见人家木菩萨一般入定了。 不一会儿，碧春被带上来了，身上绑着身子，嘴里还塞着布，不挣扎也不哭闹，一进门就祈求地看着黎素瑾。 老老实实跪下给皇帝磕了头之后，皇帝声音低沉道：“让她说话！” 后面的人急忙上前一步拿掉了碧春嘴里的布，碧春马上哭喊出来道：“娘娘！您快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啊！” 这一喊好像是直接把黎素瑾定罪了一般。 要是这个时候碧春看到了燕夏昱的脸色，她就喊不出来了。 一旁的朱婠忍不住道：“碧春，你近日来越来越少呆在娘娘身边伺候了，现在自己惹了祸事儿就想起娘娘来了，你好没良心！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往娘娘身上泼脏水！？” 这个时候朱婠真是气鼓鼓的。 徐昭仪斥道：“这里哪有你这个奴婢说话的地方？掌嘴！” 马上徐昭仪身边的嬷嬷就要过去拉朱婠。 这个时候黎素瑾终于开了尊口：“慢着！” 那嬷嬷突然被黎素瑾的气势吓住了，果然不动了。 黎素瑾美目带着一丝凌厉扫过了碧春，碧春只觉得自己的胆儿被割了一下一般，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一眼，似乎将她看了个通通透透！ 最后黎素瑾的目光停在了徐昭仪身上，似笑非笑道：“昭仪姐姐，何必那么心急呢？刚刚是碧春那个奴婢与我说话，我不愿自降身份去应答，朱婠帮我答了，有什么错？昭仪姐姐这般心急，好像是赶着要对付我似得呢！” 徐昭仪不由得脸一白，心中的得意早已去了大半！ 燕夏昱看着黎素瑾慢悠悠地说着话，一点都不心急的样子，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她会如此从容镇定，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指证，不都会慌乱的吗？燕夏昱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好像没有完全认识黎素瑾的感觉来。 徐昭仪恨恨地咬了咬唇，道：“是我太心急了，退下吧，现在主要是要审碧春这个丫头！” 这个时候皇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道：“碧春，你是玉嫔身边的人这毫无疑问，徐昭仪的乌鸡汤是你送来的吗？” 碧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是奴婢奉我家娘娘之命来送给徐昭仪娘娘的。” 一句话就把黎素瑾又拉进来了。 皇后继续道：“是从漪澜宫端过来的？” “是的。” “有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在鸡汤装进食盒里面之后就只有奴婢端着，奴婢在路上没有遇上任何人也没有松开过食盒，在这之前，是南嬷嬷在做的鸡汤的，然后端去给娘娘，娘娘用了说好，然后说起徐昭仪娘娘，说她也怀了小皇子，需要补身子，这药膳乌鸡汤正是补身子的，送一碗给她表心意。然后南嬷嬷装了一碗放进食盒，奴婢就提到锦澄宫来了。” 还真是滴水不漏，反正药是在漪澜宫下的就是了，碧春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排演的还真不错。 皇后看了看皇帝，见他没说话，忍不住道：“皇上，您看这事儿……” 燕夏昱几乎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碧春颤抖着身子摇摇头。 “那朕就要说了。” 黎素瑾打断道：“皇上，臣妾可不可以问碧春几个问题。” 众人惊讶，这玉嫔还真是大胆，竟然敢打断皇上的话。 没想到燕夏昱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简直是习以为常！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又是一番思量。 “碧春，我问你，鸡汤是你送到锦澄宫昭仪娘娘就喝了，还是过了会儿才喝的？” 碧春不知黎素瑾为什么这么问，看了一眼徐昭仪，才颤抖着嘴唇道：“当然是端过来就喝了，趁热喝才好啊！而且昭仪娘娘喝了鸡汤就觉得不舒服了，才把奴婢拿下的。” 顿时众人的表情又五花八门了，精彩的很啊。 ☆、第42回 众人还记得刚刚徐昭仪的奴婢说的是徐昭仪用膳的时候想起了厨房还有一碗漪澜宫送来的乌鸡汤,才端上来喝的，到了碧春这里，就是直接喝了，显然口供不一致。 看到大家的脸色都变了，碧春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回答错了，睡觉徐昭仪只是让她诬陷黎素瑾给她送了一碗下了药的鸡汤,而没有仔细对口供呢？ 黎素瑾却没什么感觉，本来她就没做这件事,而且这事儿漏洞多得很，不需要仔细想就能够找出来很多。 “碧春我再问你,鸡汤是你今天中午送过来的还是晚上送过来的？” “是……是……”碧春有些犹豫了，要是再答错这事儿肯定就败露了，不说皇帝怎么处置她,徐昭仪也不会让她好过！ 皇后催促道：“今天的事情还要想那么久吗？” 碧春咬咬牙道：“是晚上送过来的。” 黎素瑾露出一丝笑容，道：“朱婠，你跟碧春说说今天我喝的什么汤。” 朱婠便道：“今日娘娘早上没有喝汤，喝的是银耳粥，中午喝的是鲜鲫鱼汤，您还嫌南嬷嬷盐放少了，南嬷嬷却说这样才喝着新鲜。晚上您喝的是鸽子汤，放了红枣等补气血的东西。” 黎素瑾点头道：“确实是如此，前些时候我是一直在喝乌鸡汤，只是昨日我跟南嬷嬷说了，想换换口味，于是南嬷嬷今日就做了鱼汤和鸽子汤，并没有做鸡汤。不知道这碗鸡汤从何而来？如果皇上和姐妹们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把南嬷嬷叫来问问，搜一下漪澜宫的小厨房也是可以的。” 碧春不由得脸一白，瘫坐在地上，她只看见厨房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乌鸡汤，以为是南嬷嬷流出来给别人喝的，南嬷嬷一般是把最精华的部分给黎素瑾，其他的边角料也不会丢了，会赏给其他的小丫鬟小太监之类的，不少人都得过南嬷嬷的恩情的。自己以为那碗汤是留着赏人的，没想到是个诱饵！ 这个时候碧春终于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自己在玉嫔身边那么就，见识了她那么多手段，怎么会小看了她，怎么会觉得投靠徐昭仪是一条好的路？ 碧春也终于发现，皇帝正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了，这贱婢竟然敢蒙骗徐昭仪，诬陷玉嫔，拖出去杖毙吧！”燕夏昱冷冷发话道，这意思是不追究徐昭仪了，徐昭仪却没有感觉好多少！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玉嫔一个破绽，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让她戳破了，自己还像一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闹出了那么多！难怪玉嫔一直冷冷地看着，原来人家心里早就有数了！ 而且徐昭仪很清楚，皇上之所以轻轻地饶过了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好运，更不是因为宠爱自己，而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要不是自己怀着身孕，结局还未可知！ 碧春的求生意识一下子迸发出来了，抱着黎素瑾的腿大哭道：“娘娘！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吧！求求您了！您救救奴婢吧！” 黎素瑾大着肚子本来就是行动困难，现在被碧春拉着一只脚，更加走不动了。 燕夏昱含着怒气道：“你们这群人是死人吗？朕说了把这贱婢杖毙！” 两个太监急忙上前把碧春拉开了，拖了下去。 本来对于碧春，黎素瑾的感觉是很复杂的，除掉了习秋，黎素瑾本来没有打算动碧春了，一是碧春没有习秋那么聪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放在身边没什么妨碍，正好也可以让燕夏昱安心，二是黎素瑾留着碧春占着这个位置，如果碧春去了，势必要来新人，她正处于关键时候，如果让有心人把棋子□来了，危险的还是自己。没想到碧春自己赶着找死了，既然碧春生出了异心，那自然不能留了。 另一方面，燕夏昱那边是不可能放过碧春的，他生气，不是因为碧春陷害了自己，而是因为碧春背叛了他，碧春是他的棋子，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是燕夏昱真正除掉碧春的缘故，所以即便是黎素瑾出面求情，也是没用的，碧春死定了。 恐怕在别人看来，这又是皇上宠爱玉嫔的表现吧？ 黎素瑾心中并没有多畅快，知道太多的事情，反而是一种负累。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太监来报：“皇上，碧春已经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