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眼之墓（一）
在一尊模样可怖的雕像前，小白驻足观察。 如爱德华·孟克那副《呐喊》中所画之人的脑袋，漆黑空洞的硕大眼眶之下，刻上了一条条延伸至嘴巴的刻痕，涂上的黑色染料，如干涸的鲜血，凝固在脸上。 长长的波浪形头发，一直延伸至底座，支撑着雕像的整个身体，或者说，这一整个雕像，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没有眼睛的脑袋。 雕像的一旁，还躺着几具圣巢虫子的尸体，这是小白刚刚顺手解决掉的一些光光和跳跳。 在苍绿之径竟然会有圣巢的虫子出没，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再加上这座古怪的雕像，小白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等着自己去挖掘。 现在的他正处在一个光线还算不错的溶洞之内，和之前的平坦环境没有什么可比性，四处长满了碍事的灌木藤蔓，要不是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倒塌的石柱和破损的石板路，证明里面曾经有过虫子活动的痕迹，他绝对不会钻进这里面来。 沿着依稀可以分辨的石板路不断深入，光线却越来越暗，让他欣喜的是，在岩洞顶上的藤蔓之中，发现了一种全新的植物怪。 “咕儿~” 这种植物怪如一个青色小碗倒扣在岩洞顶端，不知是什么原理感应到了小白的靠近，碗座周围的几朵绿色花瓣中间伸出一根长长的管子。 “咔！” 碗状的身体一缩，一枚硕大的绿色种子就被吐了出来。 小白一骨钉将种子击飞，结果这朵青豆射手肚子里的种子像是用完似的，不断地朝着小白发射，就是不让他继续前进，小白也火了，一发复仇之魂直接把它打爆。 “全垒打！” 拍了拍手掌，刚想继续前进，结果四周的墙壁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堆青豆射手，种子嗖嗖嗖地把小白逼了回去，逃跑的时候还不小心挨了两发子弹，打的人生疼。 小白前前后后尝试了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让他感到有趣的是，当足够接近这些青豆射手之后，它们便会缩回去，等到小白远离之后，又重新把头露出来，所以小白很明智地选择了贴墙走，这样以来自己的压力果然大减。 刚被自己打入冷宫的坚硬外壳又派上了用场，吃了好几发子弹，坚硬外壳连着被触发了几次。 顶着漫天的青豆一路冲刺，小·铁头·白硬是这样穿过了一片枪林弹雨，来到了这个雕像面前。 ………… “古尔卡——侵略性的植物生命体，会在危险接近时为保护自己而回缩，敌人离开一定程度时便会突出自己坚硬的种子。 它的叶子干燥又寡淡，嫩芽也酸得让人反感……哦！但是它们吐出的球里有美妙的毒液！有时间的话就喝喝看，享受它们给你的快感！你会爱上它们的！ 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种上一些，然后等待成熟慢慢享用？不，绝对不！自由的猎人绝对不能被自己种下的食物给绑架！” “……猎人说的似乎有一点道理，不过外面那一段路密密麻麻的青豆射手，实在是有点诡异，就像是有人特意种在那儿的一样。” 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对立面的场景产生了一丝好奇，雕像之后的隧道一片黑暗，小白拿出了灯笼，点亮了光。 看见里头飞舞的光蝇，就让他想到那群电光苍蝇，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头弹了一下灯罩子，把小光蝇吓了一跳。 路上又发现了几只游荡躯壳，眼睛泛黄，嘴里嘶吼着，发出稚嫩的声音。 笨拙单薄的身躯冲向小白，它们看上去是如此年轻，弱小，和十字路口的成年躯壳们完全不一样。 “叮！~~” “……安全……黑暗……” 小白对着一具早已倒在路边的，成年虫子的尸体使用了梦之剑，奇迹般地听到了梦语，对着其它的尸体一一尝试，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许多的尸体都能听见通过梦剑。 “……莉莎……” “……寻求……庇护……” “……妈妈……” 最后一句梦语来自一只幼虫，跪倒再路边，头靠着一根石柱死去。 “应该是他们死前的残念吧，寻求庇护？它们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小白继续深入，周围的环境已经近乎全黑，在灯笼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沿着道路前行，四周安静的不行，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压抑的环境，路边时不时出现的尸体，无一不在刺激着小白的神经。 就在他打算放弃调查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一个雕刻成一张巨脸的石头建筑。 张开的嘴巴是进去的门，被雕刻而出的眼睛下仍旧是深深的刻痕，表情似在痛苦的呐喊，长发散于两侧，左右两端各立着一座和外面一样的无眼雕像。 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小白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才发现原来这张脸的内部，通往的是另一个洞穴。 当然，洞穴之内同样无光，借着灯光，小白看见了断裂倒塌的石柱、布满青苔的石墙，空无一人的房间——这里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过。 这些房间是贴着溶洞的岩壁建造的，将中间的区域围了起来。看见走廊外面的草地，小白本以为是一个花园，可是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雕像。 这座石雕大约五米多高，形象是一个巨大的头，如鹰喙一般的尖嘴之上，被掏空的眼眶之下满是黑色的裂痕。 一条条长蛇一般的发辫盘踞在两侧及脑后，雕像的周围，躺着几具早已死去的躯壳，从体型上看，都是些幼小的虫子。 小白走近雕像跟前，腰间的梦之剑微微发热，一道白色的透明身影闪现在雕像前方。 一头如美杜莎蛇发一般的白色长发，在空中飘荡着，头顶两根细长的触角，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硕大的，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球，流出的黑色的血液，在脸上留下一条条漆黑狰狞的泪痕——正是她身后雕像所雕刻着的样子。 灰色的盔甲所包裹着她纤薄的身躯，梦境的小球从她体内涌现，整个人都在空中缓缓漂浮，口中哼着悠扬动听的旋律。 见她自顾自哼着歌儿，似乎没有看见自己，小白一点点靠近，直到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是透明的……这难道是灵魂吗？” 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无形物质，如空气一般。 “孩子……是你醒了么？……是不是做噩梦了？……” 无眼停下了口中哼着的歌曲，声音悦耳动听，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令他困惑。 “额……你好……你看得见我吗？我是……”小白开口问道。 小白话才说到一半，无眼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嘴里大声地叫喊着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你还睁着眼睛吗？你还看得见吗？……求求你……求求你，别吓我。” “你怎么了？我没有恶意，真的，我什么都没干！”小白连忙解释道。 “别睡……睁着眼睛就……无法入眠……还在呼吸就……无法如梦……小宝贝……别睡……”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白觉得面前的这个虚影充满了古怪。 无眼脸上痛苦的表情突然换成了一脸微笑，语气充满了宠溺。 “宝贝……你睡着了的时候会说些令人讨厌的事情，你的小爪子还在乱抓乱挠……” 随即又一脸紧张，语气充满了关心，“你是做噩梦了吗？孩子……” “……” 小白这才发现，原来她只是在自言自语，看她此刻的表情，像是在担心着什么，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我珍爱的孩子啊，有个怪物在黑暗中向我们走来了……你会为我唱歌吗？” “睡吧……孩子……我给你唱一首摇篮曲……” 悠扬动听的歌声又响了起来，正是她刚出现时，口中哼着的那个曲子。小白耐心地听着，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孩子……是你醒了么？……是不是做恶梦了？……” “孩子……我的孩子，你还能看得见吗？……求求你……求求你，别伤害我。” 小白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这个灵魂的虚影仿佛在循环播放一般，一遍又一遍，说着同样的话，哼着同一首歌。 如果没有梦剑的话，自己进入这里，恐怕看到的就只是一个造型古怪点的坟墓雕像了吧。无眼脚下的一块石板之上，刻着简单的几个字——“永远怀念我的莉莎”。 “莉莎？外面躯壳的梦语之中，也曾呼唤着莉莎，难道就是她么？”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个冲动，想要用梦之剑砍她一剑，他还是第一见到灵魂的存在，不知道用梦之剑砍在她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想到就干脆试试！小白抽出梦之剑，劈砍而下。 “叮！！！！！” 这一次梦之剑斩击的声音尤其强烈，小白只觉得世界猛地一暗，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