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其实,克劳斯那家伙还真算是傻人有傻福。他被苏联人的飞机击中之后迅速迫降,结果降落伞挂在了树上,头部遭到了猛烈撞击,又被吊了整整一天。当地村民发现他的时候,克劳斯已经昏死过去了。苏联人没有找到他,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们也没心思再去找迫降的飞行员。克劳斯非常狗血地失去了记忆,踏踏实实在那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忘记过往对于他这样的军人来说,并非不是一件幸事。只是他的家人和朋友要沉浸在失去他的悲痛中了。 梁紫苏又特地去波恩探望了薇奥拉。她笑称薇奥拉简直太鸡贼了,直接避难到将来的西德首府。薇奥拉得意的说不好好利用穿越女的优势岂不是太浪费了。薇奥拉的父亲战后被英国人俘虏,并被军事法庭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薇奥拉表示这已经是比较满意的结果了。她在波恩的市政机关找到了一份工作,生活还算平静。梁紫苏问她是否还会思念现代的亲人,薇奥拉说现代的生活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当人们真正经历过战争,体验到战争的残酷之后,曾经所在意的种种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这一点梁紫苏深有体会。当她度过了整个战争年代,和施特雷洛经历了几次生离死别之后,她感到曾经那个怡然自得的都市白领,那个每天都滋润地过着小生活的现代女青年,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偶尔的,她也会想念父母,想念她的朋友,但如今的她,最在意的还是将要和施特雷洛共同携手度过的后半生。 后面的几天,施特雷洛陪着梁紫苏奔赴位于苏格兰凯思内斯郡的德军战俘营探望了罗森。令梁紫苏感到惊奇的是,这家伙居然比战时胖了不少。罗森笑嘻嘻地解释说战俘营的伙食不错,苏格兰的天气也很好。让梁紫苏忍不住翻了半天白眼。他可真是不论身处何处都能让自己开心起来啊! “我说,你能感受到苏格兰的什么天气啊?”梁紫苏实在忍不住出言挖苦了罗森一下。 “每天我都有散步的时间。”罗森嘿嘿笑了一下。他没有被定义为战争犯,等英国人看他们厌烦了,估计也就放出来了。 “他们没虐待你吧?”梁紫苏刚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看这家伙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吃什么苦。战后盟军对待党卫军和国防军的态度还是有些区别的。 “像我这么优秀的年轻军人,他们才不会忍心虐待呢!”罗森说道。他一直以来都给人阳光灿烂的乐天派形象,但其实他的心中自有各番计较。他知道帝国军人的遭遇,他在心中为他们鸣不平。他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改变他们的境遇。他现在深陷战俘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每天都过得开心一些。 “真没想到您居然没有阵亡!这太值得庆祝了!”这是罗森第一次见到施特雷洛,他和其他人一样,一直以为施特雷洛阵亡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并且和梁紫苏一同去了美国。“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要办两个人的通行证,原来是这样。埃莉诺,你居然对我隐瞒真相,我真伤心啊!”罗森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睛。 施特雷洛心下十分过意不去,他刚想开口解释,就听梁紫苏说道:“别装模作样的!”他扭过头看着妻子佯怒地样子,突然间有一股她和罗森更加般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理查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是当时也确实没有办法,多一个人知道施特雷洛还活着的消息,他就多一分危险。那些盖世太保太可怕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梁紫苏在佯怒之后真诚地说道。 “我当然明白了,哈哈,我是吓唬你的。”罗森笑道。他看向施特雷洛,“真羡慕您有这样一位好妻子。”梁紫苏瞬时把脑袋靠在了施特雷洛肩膀上做贤惠状。 “我一直没能当面感谢您对我们一家的帮助,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希望我能有机会为您做点什么。”梁紫苏的举动让施特雷洛安心了不少,他努力将刚才那种不快的感觉从心底驱逐了出去。 “您要明白,我帮助埃莉诺并不是为了求得回报。”罗森一改刚才嬉笑的样子正色道。 “我明白,不过......” “等我出来,你们有的是机会。”罗森说道。 “理查德,你要好好的。”梁紫苏的眼眶有些泛红。 “你放心吧。”罗森说道,“你们也要保重自己,不枉我努力把你们送到美国去。” “那是肯定!”梁紫苏笑着说道。 告别了罗森,意味着梁紫苏的回国之旅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她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必须回去上班。而施特雷洛也开始准备去苏联探寻索夫洛娃大婶。两人依依不舍地告了别,期待着在美国的重聚。梁紫苏无数次地想象索夫洛娃大婶的样子,开始诚惶诚恐地迎接恩人地到来。她特意收拾好了一个房间,准备让索夫洛娃大婶居住。梁紫苏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见公婆的小媳妇,这个认知让她偷笑了好久。 可惜的是,施特雷洛没能见到索夫洛娃大婶。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个小村庄了。他推断出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蹲在已经夷为平地的索夫洛娃大婶的小屋前哭得像个孩子。当他带着悲痛和遗憾回到美国的家中,把噩耗告诉梁紫苏时,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施特雷洛征得了妻子的同意,向施密特借了一些钱,租下了他看中的那间店铺,开了一间命名为“索夫洛娃”的酒吧。正如施特雷洛所预料,酒吧的生意还不错。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酒是并不懂调酒的施特雷洛亲手调制的,它以索夫洛娃大婶最喜欢喝的伏特加打底,名字叫做“怀念”。 chapter 274 光阴(一) 1953年。斯图加特。 “动作快点女士们,我们要迟到了!” 这是一个饱含着生命繁华的春日清晨,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逆着光看去,可以看见空气中扬起的无数尘芥。尘尘缕缕的阳光温柔地投注在绿叶上,激起微小的光晕。而那些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则被筛成斑驳的影子,变成些或明或暗的影子,印在地上成了或深或浅的圆。 略带甜意的风从街道掠过,春的气息在城市中游走。在斯图加特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清瘦俊朗的男主人眼带笑意地催促着妻子和女儿们。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九,可看起来美丽温柔的女主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在耐心地为她的大女儿梳辫子。已经成年的大儿子相貌和男主人如出一辙,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刚满1岁的小妹妹轻轻摇晃着。 这是一个异常温馨和谐的中产家庭。和德国许许多多的中产家庭一样,男主人有着体面的工作,女主人操持家中事务,孩子们有着良好的教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度过人生中的每一天,看起来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丽薇,我亲爱的,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及菲利普的满月宴了。”男主人走到妻子身边,轻吻了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柔声说道。 “约亨,我很快就好。”女主人笑着说道,顺便把最后一圈皮筋稳稳地绕在了女儿金黄柔软的头发上。 “好了,埃尔克。我们可以出发了。”妈妈的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敏捷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欢快地跑向了自己的哥哥。 是的,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正是约阿希姆·派普和他的妻子儿女们。多亏了艾尔维特少校锲而不舍地上诉,1947年秋天,派普被减刑为有期徒刑20年。但艾尔维特少校仍旧没有放弃,继续多方奔走,虽然刑期再没有减少,但派普于1951年获得了假释。他终于走出了牢笼与家人团聚。出狱后,派普在保时捷找到了一份销售工作,一家人搬到了斯图加特定居。由于业绩突出,他很快被提升至了销售部经理。日子是忙碌、充实而快乐的。最令派普激动的事,就是奥利维亚又为他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这同样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孩,派普为她取名为西尔克。转眼间,小女儿已经一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派普一回家就抱着她哄来哄去,让家里的另外两位女士吃味不已。他的大儿子海因里希已经进入了大学学习,主修法律。大女儿埃尔克今年十岁,正在上小学四年级。她和她的哥哥一样,继承了父亲聪明敏捷的头脑,学习成绩非常好。 奥利维亚经常会感谢上苍,让他们一家人能够平安度过战后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曾几何时,她几乎认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和丈夫团聚的机会了。但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紧密地生活在一起,奥利维亚知道,所有的不快和阴影都永远地消散了,在她今后的人生中,只有幸福如影随形。 今天是拉尔和海莲娜儿子的满月宴。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却是第一个儿子。拉尔被美国人关押了5年,1950年被释放了出来。当时西德政府刚刚成立不久,他很快接到了老上司斯泰恩霍夫将军的邀请,加入了西德空军。拉尔和海莲娜定居在了西德首都波恩。离斯图加特不算太远,和派普家还保持着联系。不久前,海莲娜诞下了一个男孩。为了纪念在战争中阵亡的老朋友汉斯·菲利普,拉尔将他取名为菲利普。 “爸爸,我们下午就能看到小弟弟了吗?”当一家人终于启程赶往波恩的时候,埃尔克坐在轿车后排好奇地问道。 “当然,西尔克。你还能见到你的米娅姐姐和安娜妹妹。”米娅和安娜是拉尔和海莲娜在战时生下的两个女孩,埃尔克见过她们几次,三个姑娘相处得非常愉快。 “太好了!”埃尔克手舞足蹈地说道,“那菲利普弟弟和西尔克一样大吗?”埃尔克边说边瞅了瞅旁边坐在婴儿座椅上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妹妹。 “菲利普弟弟刚一个月大,还很小呢。”奥利维亚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我可以抱他吗?”埃尔克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不过,你要特别小心。”奥利维亚说道。 “爸爸,有件事情我想要请求您的同意。法律系有三名交换生名额,我想......”坐在副驾驶的海因里希突然间说道。这周他在学校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很想报名,但必须要征得父母的同意。 “去哪里交换?”派普问道。当出狱回家时,他看到了海因里希的成长。他和奥利维亚直接的隔阂已经消除,他发自内心地尊敬并爱护着他的继母。这让派普欣慰不已。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那是一所很棒的学校。”奥利维亚说道,她看起来很高兴,“海尼,我认为你应该去试一试。你说呢,约亨?” “我们德国的大学并不比美国佬儿的差。”派普冷哼了一声。他一直对美国人印象不好。特别是还有个美国人曾经对他妻子意图不轨。一想起儿子要去美国读书,他的心里本能地抗拒了起来。 “爸爸,我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法律系非常著名,我一定能从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我恳请您能同意。”海因里希恳切地说道,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父亲。 “约亨,你就答应了吧。”奥利维亚柔声细语地劝说道,“海尼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再说,男孩子应该得到锻炼。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四处跑么......”说到最后,奥利维亚几乎是趴在丈夫耳边悄声道。 然后跑出了海因里希。这句话奥利维亚是在心底里说的,顺便哼了一声。但是派普却听见了,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你就去报名试试看吧,美国是一个你不熟悉的地方。要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对人要和气,但不要过分亲昵。多倾听别人的意见,但只对极少数人发表你的意见。接受每一个人的批评,但要保留自己的判断......”派普虽然并不十分情愿,但还是尊重了儿子的选择。 “约亨!”奥利维亚笑道,“这些话能不能留着等海尼真要去美国的时候再说啊。”她的丈夫年纪越大,越爱唠叨。有时她都快要受不了了。 “我记住了,爸爸。”海因里希正襟危坐地说道。他心里高兴极了,因为父亲同意了他的请求。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去美国学习的事了。 “我也要去美国!”埃尔克突然间冒出了一句。 “那要等你长大些。”奥利维亚说道。 我才舍不得让我的宝贝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派普在心里说道,奥利维亚也听见了。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奥利维亚满眼深情地看着专心开车的丈夫,他如他们当年第一次相遇时般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岁月在他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却没有在他的心中刻下伤疤。战争的失败未曾磨灭他的斗志,世人的冷眼也从未令他屈服。他总有办法将他的家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他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现在的她,一直在拼命地感谢着当初坚持的自己。 埃尔克仿佛是困了,把小脑袋伸进了母亲的怀里。奥利维亚安然满足地望着她的整个世界。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 chapter 275 光阴(二) “我勒个去,罗森这个死家伙,他结婚为什么要让我当伴娘?你见过大着肚子的伴娘吗?” 梁紫苏叉腰做茶壶状气势汹汹地大声说道。她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粉红色的“炸弹”。“炸弹”的始作俑者是她的老朋友理查德·冯·罗森男爵,他不仅郑重邀请施特雷洛夫妇参加他的婚礼,还特地邀请梁紫苏当伴娘。这让梁紫苏大为光火。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梁紫苏像囚笼里的狮子般来回走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跟他媳妇又不熟,我怎么当伴娘啊!他一定是想看我大着肚子穿什么都不好看,然后自己偷偷捡乐,一定是这样的!” “埃拉,你先坐下来。别这么激动。”施特雷洛好脾气地拉着妻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你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当伴娘啊!”梁紫苏就差呼天抢地了。她郁闷地瞪着施特雷洛,“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样子挺好的啊......”施特雷洛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觉得因为怀孕而圆润了起来的妻子特别好看。 “好个屁!”梁紫苏恨不得把口水全喷在施特雷洛脸上。 “既然罗森发出了邀请,你总不好拒绝。到时候去订制一条礼服就好了。”施特雷洛笑眯眯地安抚着已经炸了毛的妻子。 “哼!”梁紫苏从鼻子里重重出了一口气。表达她的极度不满。施特雷洛在一旁偷笑不已。 1955年的纽约依旧是一派繁华奢靡的景象。它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世界经济中心的角色,华尔街的交易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人们习惯于快节奏地生活,每天都在忙碌地奔波着。在这里,你可以通往天堂,也可以坠入地狱。这正是这座城市令人着迷的地方。 自从施特雷洛开了“索夫洛娃”酒吧之后,生意一直不错。随着经济形势的越来越好,酒吧的生意也愈发地兴隆。梁紫苏干脆辞去了工作,帮助施特雷洛打理酒吧。很快,客人们便喜欢上了这位性格直爽的老板娘。 酒吧里卖得最好的酒依然是“怀念”。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的由来很好奇,纷纷询问施特雷洛和梁紫苏。每到这时候,他们两人都会说这是为了纪念一个故人。随后便会将目光转向吧台后的墙面上。那里镶嵌着一个玻璃镜框,里面有一枚奖章。一些懂军事的客人认出那是苏联的勇敢奖章,好奇地问施特雷洛是不是参加过反法西斯战争的苏联军人。施特雷洛却笑而不答。这更让人们有了猜想的兴趣。 罗森被英国人关了4年之后终于被嫌弃了。1949年的时候被放了出来。那时候梁紫苏刚刚生下她和施特雷洛的第一个孩子,想着这个孩子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梁紫苏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诡异。还差点给孩子起名叫“建国”。罗森在德国待了一年,第二年也来到了纽约。在银行找了个工作,闲暇时和旧时的战友撰写503重装甲坦克营战史。他说这段历史不能被人遗忘,他必须要将它记录下来。梁紫苏顿觉罗森似乎也是个挺靠谱挺着调的好青年。 罗森来到纽约的第六个年头,他突然决定结婚了。新娘子是一名德裔美国人。梁紫苏见过她一面,是一个长得很娇小的姑娘。和一般高大威猛的德国女人不太一样。样貌只能算尚可,但胜在气质出众。笑起来的时候很甜美。这和梁紫苏印象当中罗森必然会寻得一个绝世大美女结婚的想法大相径庭。后来梁紫苏得知,罗森的这个小媳妇来自萨克森维腾堡的韦廷家族。虽然只是旁系,但依旧算是名门之后。梁紫苏啧啧感慨说,果然婚姻要门当户对。说罢瞟了施特雷洛一眼,让施特雷洛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怎么说,挺着大肚子的梁紫苏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当伴娘了。当她发现伴娘有四个的时候,心里便彻底踏实了。 “前天晚上我在另一家酒吧,点了一杯叫‘失身’的酒。”一个叫哈里森的姜黄色头发的青年在“索夫洛娃”酒吧里眉飞色舞地和施特雷洛聊天。他是酒吧的老客人,每天下班都会来喝一杯。偶尔也会去其他酒吧,不过他总说还是这里让人感觉最轻松愉悦。 “我以为那会是一种高度数的烈酒。谁知道刚尝了一口,我就大呼上当了!”哈里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冲刚刚走过来的梁紫苏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那个酒喝起来就像日本的梅子酒,还兑了好多水。我宁愿去和可乐!” 施特雷洛和梁紫苏听了哈里森的吐槽,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在这时,酒吧门口出现了一位二十初头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一头浅棕色的头发,梳理得有些随意。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是远游已久。身上背着的超大双肩旅行包更证明了这一点。年轻人犹豫地站在酒吧门口,似是在踌躇要不要进来。梁紫苏捅了捅施特雷洛,后者会意马上迎了出去。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施特雷洛将门打开,友善地问道。 “我......我只是看到了这个酒吧的名字。感到很熟悉。所以就......”甫一开口,施特雷洛便判断出他不是美国人。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东欧口音。施特雷洛端详着年轻人的样貌,是了,这是典型的苏联人的长相。 “请进来吧。”索夫洛娃是苏联人的常见姓氏,小伙子感到熟悉也在情理之中。 年轻人跟随施特雷洛走进了酒吧,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那枚勇敢奖章。他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勇敢奖章!是苏联的勇敢奖章!” “是的。”施特雷洛笑着说道。梁紫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客人。 “我身上也有几枚勋章。”年轻人骄傲地说道,“是我们苏联人民英勇抗敌的最好证明。” 施特雷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梁紫苏示意调酒师调制一杯“怀念”,招待新来的客人。 “嘿,伙计,你来自什么地方的?”哈里森主动和那个年轻人攀谈起来。 “我是苏联人,家乡在奥廖尔州的一个小村庄。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 “嗯,我确实没听说过。但我想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哈里森说道。 “它曾经很美。”年轻人惆怅地说道。 奥廖尔州?施特雷洛警觉起来,那不是索夫洛娃大婶的家乡? “曾经?我明白,都怪那场该死的战争!”哈里森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谢尔盖。” “好的,谢尔盖,我叫哈里森。你全家都搬来美国了吗?”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的家乡也没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很遗憾......”哈里森沉默了。 “我之所以走进您的酒吧,是因为看到了酒吧的名字。那是我救命恩人的名字。是我最敬重的长者......”谢尔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股浓烈的思乡情绪伴随着味蕾的刺激自心头油然而生。 “索夫洛娃......”施特雷洛喃喃念道。他的心在狂跳。可能吗?这个小男孩是村子里唯一的幸存者?他认识索夫洛娃大婶? “我四处流浪,走过了很多地方。不知道终点在何方......” 谢尔盖环视着这里的一切,感到了莫名的亲切。特别是施特雷洛的样子和记忆深处的一个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您有没有兴趣留下来?酒吧正缺少一个酒保。如果您愿意的话,留下来帮忙怎么样?”梁紫苏眼含着泪水说道。她大概猜出了谢尔盖的身份,但是她不能点破。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挽留他。 “您流浪了这么久,应该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开始平静的生活了。”施特雷洛说道。他的手紧握住了梁紫苏的。他敢确定,谢尔盖一定是经常去索夫洛娃大婶家偷东西吃的孩子们中的一个。他要把他留下来,用另一种方式报答索夫洛娃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