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一 相同的错误

    罗布斯大公爵很讨厌刑具，他认为那种沾满了血腥的道具不符合贵族优雅的审美观，所以他创造了更符合自己口味的刑罚，至少在这群不听话的末日教徒身上试用后效果很不错。

    现在这群桀骜不驯的小家伙正颤抖着蜷缩在地牢冰冷的石板上，而他们身边则是一群高大壮硕的骸骨战士，手中的骨质长刀足有一人多高。

    自从获得了新的力量，这里就成了罗布斯大公爵的练习场，尸体和骸骨这里都不缺少，将入口封闭后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踏入进来。已经无数年没有碰过魔法的大公爵仿佛一个疯狂的魔法师一般不断试验着自己的新力量，那种畅快的感觉令人沉醉不已。

    当然，眼前这批客人却无法忍受眼前的景象。

    当他们看到腐烂的尸体重新站起，身上剩余的血肉一块块落下化为泥土，最终只剩下一具光滑的骨骼时，哪怕是最坚定的信徒也开始畏惧这样的死亡，在他们看来教派里最邪恶的魔法师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

    ——罗布斯大公爵给这群客人们加了点料，在亡灵系统的魔法中，很多诅咒都可以影响到人的意志和心情。

    曾经也有人用这种诅咒破坏掉身为人的自觉培养出只知道服从的死士，和眼前的这位大公爵相比又显得逊色不少，因为人家用的原本就是尸体。

    当然罗布斯大公爵的做法并不是想向客人们展示自己有多么变态，他只是稍微有些洁癖，无法容忍那些恶臭的味道而已。亡灵法师可以支配亡者也可以创造强大的骸骨战士，对于他而言坚固而且行动更加灵活一些的骸骨战士要比那些尸体漂亮的多，多花费一些功夫就是了。

    对于这些客人倒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力量，与他们口中的那位使者相比，自己才是这片区域未来的主宰。

    “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了？”

    坐在骸骨王座上的罗布斯大公爵轻轻的转了转手中那小小的头骨，这并不是人类的头骨而是猴子的，毕竟地牢不会接纳未成年的儿童，这里只是拷问的场所。

    选择猴子的头骨是因为它与人类的最为相似，在昏暗的地牢中更加威慑力。虽然在地牢中摆放一个骸骨王座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但是目前暂时没有更好的地方，总不能把这堆骨头搬到客厅里去吧，现在大公爵还没做好正面对抗王国军的准备。

    “是的，大人请原谅我们此前我无理”

    教徒们的代表艰难的回应到，诅咒加上环境的压力已经让他们彻底丢掉了此前的傲慢，从他们的位置只能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骸骨王座以及在对方手中不断转动的“幼儿”头骨。

    即使再蠢他们也能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他们需要协助的对象，如果不是恶魔的使者还有谁会做出这种邪恶的事情。

    和吉文相比，罗布斯大公爵更清楚这些末日教徒的想法，毕竟和信仰自由的利贝尔特相比，南方王国的教派更加狡猾，也更擅长趋炎附势。

    因此罗布斯大公爵在他们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力量，无论是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弄到这里还是在地牢中布置了一大群看上去就不好对付的骸骨战士，目的都是彻底折服这群不听话的家伙。

    “哼！回去告知你们上面的那群老家伙，我将取代你们口中的‘使者’全面接管这里，让教徒们向这里集中，在募集令的时效结束之前必须完成。”

    罗布斯大公爵没有说明需要他们做些什么，这是上位者的余裕。他不需要向这些恶魔的信仰者们解释，作为恶魔的从者，仅仅是魔人的身份就足够了。这可是无数末日教徒们不断追求的境界，结果在恶魔的手中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恶魔所拥有的力量确实远超人类所能想象。

    然而要建立一个国度只依靠亡者是远远不够的。

    大公爵已经尝试过，那些看似强大的骸骨战士只能执行自己最简单的命令，比如攻击、停止等等，其智慧甚至比不上石像鬼。毕竟拥有魔力核心的石像鬼也算是从魔中的一种，而大部分的骸骨战士纯粹只是用魔力拼接起来的骨头。

    因此要支撑起一个王者的国度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以这些贵族派的末日教徒为构架维持运转，毕竟是来自王国的贵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然后以骸骨承担起战斗的部分，这样一个小小的王国雏形就能构筑起来。

    这是以现在的罗布斯领为蓝本构筑的王国雏形，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原本的构架，却在暗中悄悄替换掉各地的管理者，由这些末日教徒填充进关键的职位，同时也将他们原有的势力整合成一张可以覆盖整个南方王国的关系网，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他们来影响贵族议会的决议方向。

    “是的，大人。”

    恐惧的感觉已经稍微适应了一些，身体的颤抖也已经停止下来，这是新的使者所下达的命令，虽然他们仍然认为再次集中的风险太大，很有可能引起教廷和南方王国的注意，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当前议会和教廷双方僵持的时候，这已经是最好时机。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追求是什么，但是我会赐予你们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力？欲望？这些对于我而言不过是随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如果想获得一切，就臣服于我吧！”

    和擅长交涉的吉文不同，身为南方王国三位大公爵之一的罗布斯家早已是王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末日教徒中的贵族派也不是那种用一句口号就能吸引其效力的家伙，所以大公爵的要求简单而且直接，直接展示力量并要求对方服从，再以利诱作为补充，他并不担心这些家伙们的反抗，尝试过恶魔赐予的力量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最初的末日教徒总是追寻着恶魔的力量，这确实是不应该属于人类的力量。

    “是！大人！”

    这次的回答听上去似乎顺耳了许多，大公爵喜欢这种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完美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颠覆这个国度的计划需要花费很久才能实现，从这个角度考虑，将大公爵领的势力逐渐分割出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被那些觊觎他位置的家伙们紧盯不放。

    罗布斯大公爵的计划有两个，需要根据对手的应对方式做出调整。

    末日教派最大的威胁其实并不是王国议会，而是拥有无数信徒的南方教廷。前者的决议至少要通过层层传递再由执行者根据情况执行，其中可以操作的机会还有很多。而教廷方面直接用圣殿骑士开路就可以召集信徒们发起圣战，指望这些末日教徒渗透进教廷的体系？别开玩笑了，给人家送菜还差不多。

    所以罗布斯大公爵的第一步行动就是挑起教廷与王国议会间的猜忌，无论是袭击村庄的石像鬼还是占据北方城镇的末日教派，都是这次行动中的催化剂，出现和退场只是加速了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教廷和南方王国间出现了重大裂痕，大圣堂直接被王国骑士团封锁，而位于罗布斯领的圣殿骑士也以叛国者的身份被通缉并追剿。

    不可否认的是，在南方王国的国境之内，教廷的影响力虽然巨大，但是仍然敌不过由贵族们层层构筑的统治结构，因为失去了教会这一种可以直接将消息传递到信徒中的途径，只要大圣堂方面的信息被阻断，连王都内的信徒可能都无法及时得到消息。

    也正是如此，教廷的三位大主教才会决定从荒原上寻找新的机会。

    将信仰传播到荒原听上去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因为那里是野蛮人的领地，人类方面则只有犯罪者和盗贼才会长期居住在荒原上，再加上定期出没的商人，就构成了荒原上奇特的人员结构。

    最初李立也对科洛特的提议感到莫名其妙，凭借那荒凉的土地真能满足教廷的需求？但实际上这对于教廷而言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所谓的传播并不是将原本居住在那里的野蛮人变成神的信徒，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肯定更好。

    纵观人类的历史中，信仰的传播总会伴随着人口和文化的流动，换句话说将信仰传播到荒原这个话题本身就意味着南方王国的人口迁徙，而得到回报的贵族议会也认可了这一点，只要荒原的开发能够为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他们并不介转移一部分王国内的人口，反正那些坚定不移的信徒原本就是潜藏的不稳定因素。南方王国也在一直试图不留隐患的摆脱教廷的影响，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但是这对于计划在荒原展开行动的黄昏恶魔而言却未必是好消息。

    恶魔固然是强大的魔法种族，但是其种群数量却很难增加。自从魔界之门中不再诞生新的恶魔开始，恶魔的种群就开始逐渐衰落下来。黄昏的恶魔们尝试了无数的办法，但是仍然无法阻止情况的恶化，所以才会考虑通过不完整的“方舟计划”回归那个残酷却又熟悉的世界。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简单。等待他们从漫长的尝试中回过神来时，人类已经从原本的一小块区域扩张到了近乎半个大陆，而起掌握的力量也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

    其中有来自恶魔的也有来自精灵的力量，将这些糅合在一起的正是被人类称之为教廷的组织。

    所以说旧教廷确实为人类的发展贡献出了不可磨灭的力量，这一点哪怕是经历过信仰革命的利贝尔特和毫无信仰的北方王国也同样承认。

    总体而言，黄昏的恶魔并不惧怕人类，但是却讨厌麻烦，从人类王国穿行的道路被验证无法通行后，他们果断的选择了内海和外海两条不同的途径，如果不考虑不完整的方舟计划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可怕后果，或许与黎明合作的人类才是死缠烂打的一方。

    因此吉文的出现给黄昏的恶魔带来了一些转变，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来自商人的固有思维告诉他不要去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所以按照他的建议，黄昏的恶魔认可了用人类去应对人类的做法，事实上如果对手仅仅是那些弱小的同胞，黄昏的恶魔应付起来也不算麻烦。

    于是才有了第二颗恶魔核心，这种精细的分割方式很麻烦，对恶魔也是一种负担。如果不是吉文的主人突发奇想，或许没有恶魔会选择这种低效而且没有任何效果的方式。

    但事实证明，在面对人类这样弱小但是数量庞大的群体时，一群石像鬼要远比一个恶魔更具威胁，所以他们才会将视线重新投向末日教派这个一向不被看中的人类团体。

    无论是吉文还是罗布斯大公爵的能力其实都是基于这一角度上的延伸，力量上并不出众，但是却可以依靠数量来弥补，加上不错的智慧及对人类行为模式的理解，两人对于黄昏的帮助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巨大。

    亡者的国度其实是来自于吉文的建议，当然这并不代表着要将整个南方王国化为死者的国度，那里可是有着教廷这个亡者的克星，哪怕有恶魔的协助也难以在对方的土地上完成。

    他只是想到一个可以将南方王国拖住的好办法，哪怕罗布斯大公爵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依然可以换一种方式凭借地理位置将原本布置在荒原一线的战力全部拉回到北方。

    由亡者组建的军团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和正常人类战争的消耗不同，这些永远不知疲惫的骸骨既不需要补给也不担心损耗，只要有尸体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站起来，不畏死亡的军队在战场上也可以给对手带来巨大的压力，

    而对于南方王国而言，这种跨越整个国境的军队调动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吉文的目标不是让罗布斯大公爵一劳永逸的拿下南方王国这片对荒原战争的战略要地，他只需要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当然这些吉文都没有告知对方，作为商人，最重要的情报应该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当对方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时更是如此。

    罗布斯大公爵其实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现在犯下了和托克大主教同样的错误，被巨大的诱惑冲昏了头脑导致他已经忘记了，他的对手远远不止议会和南方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