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 公主令

    当国家机器运行起来的时候，一切的抵抗似乎变得徒劳起来。

    返回王都的科洛特在女王的授权下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条公主令，对于王国境内所有于末日教派相关的势力进行清剿，理由十分新颖，是从李立那里借用的“反人类”罪，将这种足以排上国际法庭的重大罪名用于定罪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按照科洛特的说法，如果不是这样很难突破王国对于信仰自由方面的宪章，利贝尔特的信仰来自于所有人的共识，套用这个罪名最合适。

    虽然李立很想知道科洛特理解的“反人类”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的公主已经没有功夫搭理他了。

    公主令是利贝尔特独有的政令，同样是继任女王前必要的考核之一，通常情况下都会是对某种现存政令的改进，如果女王没有反对，基本可以当作女王令直接执行，这是为了让利贝尔特的每一位继任者保持革命的创新精神不要停滞不前，据说是某位王室成员留下的教导。只有李立从中感受到浓郁的“国风”，在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听到改革创新的精神，感觉稍微有些古怪。

    科洛特也算是王国有史以来第一个以清剿某一势力作为公主令发布的继承人了，因为在她看来，末日教派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王国的安全，他们的一系列行动差点导致连续的战争爆发，无论是袭击北方王国还是伪装对精灵村的狩猎行动，都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更不用说在军用物资上动手脚，间接协助兽人一方了。原本王国内部还有些许反对的声音，认为在兽人战争还没有结束的现在，协助精灵族抵御兽人的入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况且没有任何明确证明末日教派与三起事件有直接联系，所以建议仿照曾经狮心领的方式针对具体个人发布追缉令就可以了。

    并不是所有的王国贵族都能像莱特公爵那样快速获得北方战场上的消息，所以他们的顾虑其实并没有错。但是当科洛特拿出精灵女王亲笔书写的感谢信并展示随信寄来的友谊徽章后，那些反对的贵族们快要把眼睛都瞪出来了在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集结令准备时，自家的小公主偷偷摸摸的钻到森林里顺手把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兽人可不是能够忽悠掉的对手。换句话说王国的公主科洛蒂亚，在完全没有动用王国力量的前提下击败了兽人入侵森林的军队，这样的战绩怎么能不让人惊叹。

    阿尔弗莉特并没有随他们一起返回王都，而是径自前往精灵的王庭，期间通过飞行信使向精灵女王通告了调查的结果，也让精灵们放下了对人类王国的警惕。感谢信和精灵徽章是通过临近的精灵村送来的，那里有直通精灵王庭的飞行信使，看起来精灵一族的应对速度要比李立他们的脚程更快一些，在刚刚抵达王都没多久精灵的使者就已经到来了。

    因为对象是恶魔侦探团的诸位，所以精灵的使者并没有向王国方面通告，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仅限于王室与参与其中的卡托伯爵家，严格说来那枚精灵之谊归属于侦探团，但是其中也确实有科洛特的功劳，借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证据则是从精灵手中获得的教派纹章，来自于袭击精灵村的猎奴者，因为是从精灵手中获得所以分量更重一些，结合前面精灵之谊的作用，很容易让人理解整个事件的解决过程自己家的小公主协助精灵族击退了兽人的进攻，随后转到东方森林亲手解决了伪装成猎奴者的教派成员，精灵族愿意把袭击者的身份证明交出说明他们已经认可了自家公主的解决方式，不会以此为理由继续纠缠。

    仅仅一个冬季就解决了王国面临的两大难题，所有人看向科洛特的目光已经慢慢产生了变化，这位已经不是刚刚成年的小公主，而是拥有足够能力的王国继承人，而且就目前看来，或许她能够走的比现任的女王更远。

    最终所有参与讨论的贵族统一了意见，联合起来对各自封地中的流动人员进行排查，包括其身份、来源、籍贯等一系列身份信息，同时临近的领地彼此间展开合作，对近期跨地域活动的流动人口展开严密的监控。冬季原本就不是适合远行的季节，末日教派一改往常谨慎的行动恰好给了王国更多的机会，只是人口排查的工作量太大，没有各地贵族的配合根本无法进行。这次借由科洛特的公主令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想必会对利贝尔特境内的教派势力造成沉重的打击。

    另外，王国境内的教会也不会无动于衷。

    和北方王国一样，利贝尔特境内同样拥有对付末日教派的势力，那就是为众人所熟知的王国教会。和曾经的教廷不同，利贝尔特教会可以看做是一个松散的民间组织，这并不妨碍然而继承了教廷大部分思想的他们放弃了与恶魔势力的对抗，事实上王国大部分关于末日教派的情报都是由他们的，同时他们手中也掌握着可以应对突变的武装力量王国十字军，当然在李立看来，这种类似团练民兵的练兵方式有些随意，但是不可否认，在狮心领的时候，十字军的存在为他们了不少帮助，甚至连隐藏在商会中的教派成员都没有胆量向他们动手，如果不是有教会和十字军协助，领地的混乱就不会仅止于流言了。

    和北方的猎犬一样，教会对消灭末日教派有着充分的热情，应该很乐意执行科洛特的命令，然后以教派和十字军为网，王国贵族为骨架节点构筑一张覆盖整个王国的大网，借着教派主动暴露的机会一口气解决掉这个隐藏在王国内部的潜在威胁，这才是科洛特不惜以此为首令的真正意图。

    王国不会再纵容这些在暗自破坏的家伙，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有兽人战争作为铺垫，加上王国公主的号召，相信王国内部因为信仰自由而带来的反对声音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科洛特没有时间留在王都，她必须作为侦探团的代表前往自由都市，那里是进入南方荒原的门户，有了魔法学院的支持，在荒原的争夺战中可以占据相当有利的优势，龙枪的仿制品虽然没有看出太大效果，但是那些小罐子的威力可是在兽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科洛特相信，有了这种杀器，哪怕是荒原上的黑暗种族都无法发挥他们的优势，大不了交锋的时候提前向可疑的地方扔一个，无论是巨大的轰鸣声还是范围性的破坏力，都不是黑暗精灵能够抵御的如果科洛特没有记错的话，那些黑暗种族连见像样的皮甲都没有。

    能够成为贵族的人没有几个目光短浅，他们明白继续放任教派行动可能会给王国带来巨大的灾难。黄昏已经开始行动，这是与他们对立的恶魔组织黎明送来的消息。时隔数百年，圣战可能会再次启动，所有的人类王国都将卷入。而这次因为公主的出色表现，王国的应对可以从容许多。

    科洛特这边一切顺利，王国的贵族们会立刻返回领地开始行动，原本用于救援妖精森林的准备反而成了他们对付末日教派的依仗，虽然在人员上或许需要经过排查才能放心使用，但是王国已经授权他们与教会展开密切的合作，教会拥有许多王国无法触及的信息来源，只要想想近乎一半的国民都会选择在教会中祷告，就不会对他们的情报来源有什么怀疑了。

    两者的合作也算是王权和神权的再次结合，虽然仅仅是暂时的，能否重现旧教廷时期的辉煌战绩，就要看看接下来的行动了。

    与科洛特那边的顺利情形不同，李立这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现在包括卡伊在内的三人正在卡托家的旅店中与波维交流着，虽然这家伙最初给李立留下的印象十分糟糕，但是相处过后却发现他的性格意外的不错，排除掉那娘娘腔般的动作不论，这家伙也不失为一个直爽的家伙。而且行动果断，在面对精灵族的使者时表现不俗，也算是给科洛特送上了及时的“助攻”，至少不是“猪队友”就是了。

    几人现在讨论的是当前如何应对奈特商会遗留下来的问题，虽说是讨论，实际上也只有艾利亚特与波维在做交流罢了，李立和卡伊对这种话题毫无兴趣，他们更在意盘子里那些精致的小点心。

    伯爵家与狮心领的合作建立在双方商品交流的基础上，伯爵家可以为狮心领他们缺少的物资尤其是食粮，而狮心领则为其如糖果和精灵饰品等特殊商品，同时作为下任女王十分信任的贵族，彼此间合作也是为了将来的预演。

    然而双方交流的纽带，王国的贵族奈特家因为末日教派的渗透目前处于整顿期间，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所以双方的交流暂时还处于停滞状态。

    “奈特勋爵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吗？”

    波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看冬季即将过去，春季是商人活跃的季节，种子、农具以及各种临时补给物资，都是春季十分受欢迎的商品。而对于贵族而言，沉寂了一个冬季后，举办宴会什么的相互联系下也是十分正常的选择，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购入一些新奇而且能够吸引眼球的东西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品位”吗？至少在王都的波维已经被无数贵妇人们拜访过，问题在于无论是往返于王都和狮心领间的商队还是卡托领与狮心领间的联系原本都是交由奈特商会负责，在狮心领的市场开放初期，奈特商会就以过人的眼光和魄力在领地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以至于现在连市场的管理都要依靠奈特商会出面，所以现在整个狮心领的对外交易几乎都处于停滞状态，如果在春季到来时依然无法解决，无论是狮心领还是与其合作的卡托家都将面临着违约的责任。

    “没有，吉尔正在努力联系，但是无论是奈特勋爵还是其继承者吉文奈特都失去了踪迹，我怀疑他们的失踪和末日教派有关。”

    艾利亚特并没有将吉文与末日教派联系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末日教派的人很少以张扬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他们的秘密经不起别人长久的窥探。另一方面吉文的助手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现在无论是艾利亚特还是科洛特都没有意识到吉文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包括波维这个与其直接接触的人在内，都没有想过教派最近的行动其实都是出自于那位绿毛种马。

    “你的意思是奈特家的掌控者和第一继承人都已经被教派绑架并且藏了起来？”

    波维皱眉思索着这种可能性，考虑到连吉文一直依仗的助手都是教派的重要成员，或许奈特商会被渗透的程度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

    “领地方面暂时由吉尔掌控，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运输方面黎明的商队会加以协助，但是暂时无法弥补运输数量的问题，或许需要你们的协助。”

    艾利亚特知道，伯爵家也有自己的商队，虽然规模不大但多少也能分担一部分压力。

    “好吧，我会向父亲提出的。吉尔是奈特家的次子吧，不能由他暂时接管商会吗？”

    卡托家从狮心领购入的商品大多都是运输方面的小型商品，出动自家的商队倒也没有多少问题，只是成本上稍微提高一些而已。所以波维更期望让奈特商会尽快恢复运行。

    “很遗憾，仅仅支撑起狮心领的分会已经用尽了手段，吉尔在商会内部的认可度不高，基本已经排除了继承爵位的可能，目前能够依靠的只是他的才能而已。”

    经过短暂的混乱，吉尔目前已经重新掌握狮心领分会的运行，这还是依托丽萨在狮心领的帮助，但也仅仅是如此了，想要将他的影响力扩大到整个奈特商会，仅凭次子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想办法救回吉文和老奈特吗？”

    波维是伯爵家的继承人，所以无需对一个勋爵客气，他又不像艾利亚特那样在落魄的时候得到对方的帮助。

    “只能等待公主殿下的收获了。”

    艾利亚特知道科洛特正在下达的公主令，对王国境内的末日教派展开围剿，或许能够得到奈特家两位的消息也说不定。

    “那群家伙不会逃到海上了吧？”

    波维忽然冒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奈特家的领地是从王国购入的港口小镇，实际上并不能算是封地，奈特家只是小镇的实际管理者而已，所有权依然归属于王国，所以严格说来奈特家并不像穆拉家那样属于封地贵族，只是经过了长久的经营，他们对小镇的掌控已经与封地领主没有什么差别了。不过如果商会被末日教派渗透到管理的阶层，这种掌控反而会成为奈特家的桎梏，在波维的想法中，或许末日教派已经获得了港口的掌控权，然后通过船只出行进入内海，那样的话无论王国如何行动，要在内海上救回两人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应该不会吧。”

    艾利亚特也皱起了眉头，内海中可以停泊的港口并不多，北方王国肯定不会是末日教派的选项，自由都市那边有贝拉院长盯着，剩下只有矮人王国和南方小国的港口，如果船舶行使到那里大概会受到海盗的拦截，甚至是南方王国的舰队都可能出动，海上的补给消耗十分巨大，他们总不能一直飘在内海上，即使没有海兽的威胁，内海也不是一片和平。

    “先等待殿下的消息吧。”

    伯爵家并不像莱特公爵那样掌控着强大的军队，他们甚至没有窥探内海的能力，波维叹了口气，看样子卡托家想要取代公爵的地位，未来要走的道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