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 智慧与经验的交锋

    “好嘞！再来一个！”

    伴随着大胡子欢快的叫声，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那是用投石带扔出的会爆炸的陶罐，地精制作的陶罐很结实，炸开的气势也很足，但是和李立印象中的“手雷”相比差距同样十分巨大。

    从单筒望远镜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滚滚浓烟过后只留下惨叫着倒地的人，看上去很可怕，但是只要不是直接送命以这个世界的魔法应该能够得到及时救治吧，只是不知对方会不会动用珍贵的魔法师为那些雇佣来的冒险者治疗而已。

    对面受伤的人基本都是没有护具的冒险者，从威力看来似乎还不如矮人的火枪，稍微厚重些的皮甲也能防护住，没有面甲覆盖的头面部和手脚是主要承受伤害的位置，也有靠的太近被灼伤的情况。覆盖面积倒是很大，六七步的半径内基本都能覆盖，算起来大概也有四五米的样子，以这种程度的爆炸物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虽然对装备全覆式铠甲的士兵没有用处，但是似乎可以用来对付骑兵。”

    科洛特没有在意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既然是敌人就要抛开无意义的同情，同情心可以以胜利者的身份施舍给对方，但是如果自己是败者一方又有谁会给予自己同情，在这方面利贝尔特的公主还是十分清醒的。

    “南方王国的战马不是有覆甲的吗？”

    李立感觉很奇怪，这种土制炸弹其实并没有多少威力，算起来比起他见到的爆炎术还差一些，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不会使用魔法的人也能用，不过期待普通人能拥有矮人的臂力和技巧什么的还是不太现实。

    南方王国的战马大多是覆盖铠甲的重装甲骑，连中级以下的魔法都可以直接无视，这种威力不足的火药罐应该没有太大作用。

    “是说声音，马本身就是一种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经过训练的战马可以做到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而不被其他声音扰乱，有时在训练时也会刻意让它们习惯魔法带来的轰鸣声，但是这样的巨响它们一定没听过吧。”

    科洛特向着对方的方向努努嘴，那里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和主人的呵斥声，看来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从来没听到过的巨响还是对马匹产生了影响。

    “让大胡子稍微收敛些，或许在撤退时还能派上用场。似乎找到了一种可以应对南方王国骑兵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南方王国的骑兵是以重甲骑兵为主的进攻型骑兵，每次调动都会让其他国家如临大敌，基本可以算是只要陈列在边境地区就能形成威慑。在战斗时会用方阵拖住对方的战阵，然后让重骑兵展开突击，当正面的阵型被重骑兵撕碎后，作为辅助的步兵也会趁机压上把整个阵型全部撕碎。除非在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与对方正面对抗，否则相互冲锋后生下来的那支一定是南方王国的重骑兵，南方王国很富有，为重骑兵配备的都是矮人打造的优质品，哪怕使用同样的重骑战术也无法跟上对方的消耗战。

    不过重骑兵是相当依赖于配合的兵种，如果没有其他战士配合，重骑兵灵活性不足的情况就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南方王国很少会让重骑兵单独出动，一般都会派遣其他兵种配合，所以动用重骑兵的同时也有大规模的军团调动，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是行不通的，大陆议会也会视其为不正当侵略，南方王国很强大，但是还没有强大到无视其他王国的程度，而且他们本身国内的问题也很严重。

    利贝尔特与南方王国的边境线上，针对于南方王国的重骑兵预设了许多防御性的预案，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真正启动过。科洛特准备把地精新弄出来的小罐子作为备用方案之一，只是不知道能够发挥多少作用。为了避免战马受到惊吓相互踩踏，上战场前大多会堵住战马的耳朵，残忍一些的训练者甚至会提前破坏掉战马的听力，科洛特无法确定南方王国使用的是哪一种方式，所以这些罐子也只能作为备选方案了。

    眼前的这些“骑兵”很明显不是南方王国引以为傲的重骑兵，而是贵族的私兵，连轻骑兵大概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骑着战马的士兵而已。无论是南方王国还是利贝尔特，对于贵族拥有的骑兵都是严格限制的，想来南方王国的大公爵家也不可能把珍贵的骑兵送到这里，大概只是调用了一些马，把他们称为骑兵实际上只是习惯性的称呼。

    “大胡子他们好像冲出去了！我们也去帮忙吗？”

    实际上地精制作的火药罐并没有多少，因为火药消耗比较大，只留下了几个试作品，在最初并没有准备依靠这些试验品，手中的战斧才是最可靠的武器。

    “不了，我们并不熟悉陷阱的位置，外面的话交给矮人们吧。”

    阻止了艾利亚特冒失的举动，科洛特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计划，原本准备将对方所有的骑兵引到正面战场，然后从后面的山谷中从容撤退，但是看样子正面的消耗没有太大效果，对方那些身着铠甲的家伙根本没有前进的意图，除了战马带来的一点混乱外没有任何变化。

    “对方大概是准备清理掉所有陷阱后再发动攻击吧，所以说这群南方王国的家伙太讨厌了。”

    科洛特撇撇嘴，难得发表了一些孩子气的意见。她也明白，不能指望所有的对手都是不动脑子的笨蛋，南方王国的贵族体系虽然腐朽但是对人才看十分看重，否则也不会有那种通过以婚姻的方式以将其后代纳入贵族圈的方法，和其他王国相比，南方王国的手段更加直接，不需要什么奋斗改变命运的口号，他们只需要招揽那些已经具备能力的人就可以了。

    “卡伊！先去帮个忙然后回来待命！”

    “明白！光之壁障！”

    和光之壁垒不同，光魔法中的光之壁障主要应对来自空中的威胁，以卡伊现在的掌控力，无论是魔法还是飞来的箭矢都能够阻挡。如果把光之壁垒看做横在面前的无形墙壁，那么光之壁障就是悬挂在头顶的天花板，只是很多时候卡伊更加喜欢用光之壁垒，如果壁垒的高度足够高，箭矢和魔法同样无法穿越，至于为什么两者不能同时使用就不清楚了，反正在李立看来只不过是把方向调整了一下而已。

    “哦哦！好厉害的小姑娘！”

    大胡子也算很有见识，矮人不擅长使用大地和火属性外的魔法，但是因为时常要锻造魔法武器，对各种魔法同样十分了解，光属性的防御魔法在对抗物理性冲击时比不上大地魔法，在抵达魔法上更胜一筹，不过对付箭矢什么的已经足够了。

    不用担心头顶的威胁，矮人们把臂力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从李立的角度看去，不时有人来一场没有保险绳的空中飞人表演，那场面也满壮观的。中间还夹杂着火枪响起的声音和弥漫的烟雾，让场面看上去更加混乱，但是为了追击而隐藏起来的骑兵依然没有出现。

    “算了，看起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吧，小银！”

    银甲的骑士以玩偶大小的形态浮现在科洛特的肩膀上空，引来了小龙姬好奇的注视，不过小银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好吃，所以这种好奇只持续了一会就消失了。

    将小银叫出是为了方便随时警戒，这种大小正合适。即使不是以深渊领主的形态出现，小银依然可以发挥出不俗的力量。

    “大耳朵，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不善言辞的地精点点头，到现在为止李立还没有听过他说话，基本都是用手势来表达意见。据说地精的声音十分尖细，听上去让人有些不愉快，所以地精们很少开口。李立自行脑补成用指甲刮黑板或者叉子划过盘子时的那种声音，那种光想想就全身掉鸡皮疙瘩的声音确实不是令人愉快的体验。

    这次意外的袭击其实帮了科洛特一个大忙。地精很少离开自己的工坊，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对工坊十分重视，只是性格使然很少会离开而已。对于巨龙山脉的地精而言，被发现后换个地方重新建立工坊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即使这次的危险平安度过，大耳朵也不会再次返回这里，只会把相对重要些的作品带走，剩下的东西直接破坏墙壁就可以了。地精的工坊和炼金工坊一样大多建立在地下，或者说炼金工坊原本就是仿造地精工坊建立的，只是两者使用的手法不同，炼金术是人类最早使用的魔法手段包含各种物理化学知识以及这个世界的魔法，而地精在李立的眼中只是稍微带些自己风格的科学家而已，除了那些奇特的魔法道具实在没有什么能看出他们魔法种族的身份。

    位于地下的工坊被破坏后自然会被掩埋，偶尔也会有一些被当成“遗迹”发掘，只是在巨龙山脉，哪怕对方知道这里曾有地精工坊也不会花功夫挖掘，万一引来巨龙就得不偿失了。

    “那么先让矮人们回来，我们准备撤了！”

    之所以要在外面迎击一方面是想尝试能否将附近隐藏的人吸引过来，给对手制造正面突围的假象，另一方面则是起到震慑的效果，让对方不得不谨慎前进，至少在工坊被破坏前不能追踪到逃脱通道的具体位置。

    “该我了该我了！”

    金毛娘卡伊十分兴奋的把早已准备好的陷阱一个个启动，那兴奋的劲头让李立不由得想起远在北方狮心领的那条地道。卡伊最近得到了大耳朵的指导，两个个头不高的家伙似乎在布置陷阱方面十分投缘，研究的空闲时间经常看到两个家伙凑在一起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上次面对一群末日教派的家伙自家的金毛娘都能闹出大动静，这次有地精协助又不用顾及破坏力，还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心些，别伤到大胡子他们。”

    “知道了知道了！”

    科洛特不得不提醒一下兴奋过头的卡伊，还有伙伴在外面没有进来。

    “要撤退了吗？这玩意果然还是不太顺手，战斗时没法装填，而且稍微远点就打不到了，如果靠近了还不如直接用斧头。”

    大胡子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其他的矮人还十分配合的往外面扔了两个点燃的小罐子，看上去仿佛是哪里来的矮人版特种部队一般，那滑稽的感觉让李立的嘴角直抽抽，或许可以提醒他们如果是掩护撤退使用，在火药里加点辣椒粉什么的更有效，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当作“化学武器”成为对方攻击的借口，话说这个纯天然的世界应该没有化学武器之类的东西吧…炼金术士弄出来的烟算不算？

    “所以才说你们的龙枪从设计理念的方向上就错了。”

    在对于龙枪的讨论中，李立是坚定的贯彻安全第一的理念，威力可以小一些，但是射程一定要远，而大胡子则认为只有射程毫无意义，如果只是要打到对方自己还不如扔石头。至于地精那边无所谓，他只要将自己的作品调整下，提升精度并解决后坐力的问题就可以了，自始至终只是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对地精而言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乐趣和生活。

    “龙枪方面的讨论暂且搁置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科洛特打断了李立与撤离无关的言论，同时也在提醒矮人们，双方的意向在出发前就已经达成，只是因为现在的科洛特想把矮人们的研究留在王国以作为对北方的约束，反正北方版的“龙枪”从设计上已经进入了瓶颈，有所进展自然可以追加一些条件，至于矮人方面，他们只是对龙枪的技术有兴趣，至于这些技术最终为谁所用他们并不关心。

    “光之壁垒！我这边弄好啦！”

    卡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最后在入口处布置光之壁垒作为最后的屏障，狭窄的通道中遍布着各种魔法和非魔法的陷阱，前者是卡伊的节奏后者则是地精大耳朵原本的布置。

    “可以维持多久？”

    “不知道，跑出通道的时间应该有的。”

    卡伊从来没有试过远距离操控魔法，原本守护魔法就是只在身边的区域发挥作用，这也是魔法有效施展距离的限制，不过眼前应该足够了。

    “好的，那么全员！撤退吧！”

    科洛特下达了全员撤离的命令，以地精一贯的做法，这里最终会被彻底埋入地下吧，希望那群家伙不要追的太紧，如果大半队的士兵被埋葬在巨龙山脉，后续双方交涉时也满麻烦的。

    撤离时的紧急通道通往另一侧来时的隐蔽山谷，距离庭院方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自发现敌人后篷车就被隐藏在通道中，即使被敌人发现大概也只会当成普通的山谷吧。

    “吱吱！”

    “球球回来了？外面怎么样？”

    “报告！球球说没有异常！”

    仓鼠精灵被派出确保退路的安全，从反馈的情况看来似乎外面没有问题，对方好像没有意识到紧急通道的存在。

    伴随着轧轧的移动声，沿着巨石的缝隙撒入的阳光逐渐照亮了出口这一段的通道，如果是撤离自然是选择夜晚更加合适，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给他们太多选择的时间，在夜晚攻击穴居生物？只要指挥官不傻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矮人还是地精在黑暗中的视力都要远高于人类。

    “那么我们出发吧，回到矮人城后应该会安全许多，这次狩猎没有遇到巨龙还真有些遗憾啊。”

    完成目标的科洛特一脸轻松，顺口开了个小玩笑。

    “呶，这是你要的巨龙，先抱着吧。”

    艾利亚特也松了一口气，顺手把小龙姬送了过去，巴尔在创作时忘记了携带问题，普通的精灵饰品根本无法承受小龙姬的力量，回去后还要用生命之石单独做一个挂坠才行，这段时间龙姬小美基本都是由科洛特和艾利亚特轮流照看，现在艾利亚特要承担护卫任务，自然不能继续抱着。

    另一边的地精正闭着眼睛专心致志的念着什么，只是依然没有听到声音，细长的手指前端闪烁着赤褐色的光芒，那是地精独有的魔法，至今为止尚未有任何人能够对其解析。

    大耳朵把闪烁着光芒的手指戳向岩壁的某个角落，仿佛插入一块豆腐那样轻松，如果墙壁没有被提前动过手脚的话，那么地精的魔法或许比已知的各种魔法都要来的精妙，至少这种控制力上的要求远高于其他种类的魔法。

    洞穴的通道中传来隆隆声，脚下却没有多少震感，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升起，不知道是魔法的作用还是事先准备好的机关，作为魔法种族的地精却很少使用魔法，他们的行为和性格一样都令人难以捉摸。

    “好了，我们回家吧！让那些南方王国的笨蛋们自己玩吧。”

    抱着小龙姬的科洛特十分开心，她很享受这种戏弄对手的成就感，王国的政令通常要执行相当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是否合适，而作为冒险者的指令下达完很快就会知道结果，这也是科洛特对侦探团的活动十分喜欢的原因。不过王国的政令可以依据事施的情况做出调整，而现在下达的决定却没有这样从容的选择…

    “很遗憾，利贝尔特的公主殿下，在您返回前还需要参加一个小小的宴会，是来自教国大公爵家的邀请。”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科洛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四周的岩石大块的剥落，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敌人，大地魔法的用途很广，构筑防御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一种，不仅仅能够抵挡敌人的攻击，隐藏人员不被对手发现己方的布置同样也是常用的手段。

    南方王国的指挥官用切身的行动给利贝尔特的小公主上了生动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