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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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问商人的事,我租房卖吃食,是不是已经是商人的身份了?”隋玉问。 “我还以为你知道……”龙掌柜有些好笑,他将朝廷关于对商人的约束和政令一一说给她听。 隋玉跟赵西平走出油铺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夫妻俩匆忙回民巷一趟,交代铺子里的事让赵小米跟佟花儿商量着来,生意忙不过来就关门不招待来客,只将外送单子做完就行了。 “三哥三嫂,你们要去哪儿?出什么事了?”赵小米担心。 “没什么事,你顾好铺子里的事就行了。”赵西平拉着隋玉往外走。 趁着天色还早,赵西平带隋玉去官府找主事,讲明隋玉做生意的事,主事做个登记,告知他们临近年关时要交缗钱。跟龙掌柜说的一样,两千钱为一算,一算缴税九十钱。也就是说一年非种地收入满两千钱,就要上交缗钱九十。 登记后又去找农官,商人名下不能有田地,在武帝时,不仅商人不能有田地,就是商人的亲眷也没有持有田地的资格。好在历经两朝,政令有所修改,再加上地处边疆,有特有的土地政策,赵西平和隋良的田地不受影响 从官府出来,天色已昏,隋玉跟赵西平脚步匆匆往民巷去,走在路上,隋玉说:“经商竟是贱业,之前只闻其事,亲身经历后才知个中滋味。商人竟然不能持有田地,真奇怪,不都是朝廷管辖的百姓。” 赵西平不发表看法,这事超出他的认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想到秋天犁地的时候他累得像条死狗,地里的活儿没人帮,此时少了二十亩地,他浑身一松,巴不得将另外二十亩也给踢走。 走进铺子里,只有两位客人还在吃汤饼,隋玉跟赵西平洗洗手,她从蒸笼里挟一盘包子坐过去吃,晌午饭吃的早,下午走路多,两人早就饿了。 佟花儿舀两碗面汤端过来,说:“事都解决了?” “解决了。”隋玉点头,她喝口面汤,抬头说:“这事要多谢你,不然被人告发了,我可完蛋了。” 佟花儿笑了下转身走了。 吃饭的客人走了,赵小米去收碗筷,她趁机问:“到底是什么事嘛?” “经商的事,年底要叫交缗钱,逃税的商人要发配戍边。”隋玉简略地说几句。 “交多少?”佟花儿问。 “满两千钱交九十钱,看接下来的两个月吧,生意好了,估计差不多够两千钱。”隋玉又喝口汤,肉疼道:“九十钱够我买十八斤猪肉了。” “好多啊。”赵小米嘀咕,“太贪了。” 赵西平扬起巴掌,虎着脸说:“你要挨打,再乱说话我送你回去。” 说罢,他瞅了眼隋玉,下一瞬挨一记白眼。 “武帝时期赋税还重,要交一百二十钱,商人的车马、房产都要交缗钱,若是隐瞒财产,被人告发了要收缴所有的财产,再流放戍边。”佟花儿有了谈兴,她点评道:“现在对商人的约束宽松多了。” 赵小米惊叹地望着她,随即又心生惋惜,若是她们没被流放,她们会是多威风的夫人太太啊,又过着什么日子?她想象不来,但绝不会开食铺卖面就是了。 第108章 猪筒骨忘记买了,不用再炖汤,和好面灭掉两个炉子里的火,隋玉一行人锁门往家走。 刚走进军屯,天上飘起雪花,隋玉深吸一口寒气,扭头跟佟花儿说:“明天估计没几个出门吃早食的,我们晚点过去,你也多睡一会儿。” 佟花应好。 但隔天一早,夜幕刚退去,她就踏着雪过来敲门了。 赵西平给她开门,低声说:“她们还赖在床上没起,你先进灶房烤火。” 佟花儿轻点头,她走进灶房坐在灶前低头烧火,并不跟赵西平多交谈。 赵西平在灶房里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出门去给骆驼和羊抱草喂食,想着进灶房无话可说实在难挨,给牲畜喂食后,他又拎筐提锹进圈清扫粪便。 “今天出门晚啊。”冬子爹挑着坛子进来,朗声说:“我出来抱柴看你家烟囱在冒烟,想着有人在家,我先将灰面给你们送来。萝卜缺不缺?我今天往铺子里送两筐过去。” “你等等,还有几锹猪粪没铲。”赵西平说。 冬子爹正准备进灶房暖和暖和,走到门口一看,认出烧火的不是隋玉,他愣了一下,转身走到牲畜圈外面探头看猪。 “呦,你家的猪挺肥,有两百斤重了吧?(汉代斤两)”冬子爹唤两声,见是个母猪,他琢磨道:“养两年了是吧?还没揣崽子?” 赵西平嫌弃地看猪一眼,长了一身肥膘,愣是不干正事。 “没揣崽子,没见过它发情,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赶出去了它也是睡。”赵西平提粪筐出来,说:“不知道明年开春了会不会发情。” “是不是没见过公猪?”冬子爹问,他又往圈里看一眼,说:“等它下崽了,我挑一只回去养。” 赵西平摆手,“不是我的猪,我做不了主,你问隋老板。” 冬子爹大笑,真有意思。他往屋里看,说:“隋老板在家?我还以为她已经去铺子里了。”又低声问:“灶前坐着谁?你可别乱来。” 赵西平嫌恶地给他一肘子。 隋玉开门出来了,她跟冬子爹打声招呼,快步跑进温暖的灶房。 赵西平等着她的洗脸水洗手,他冲厢房喊:“你们俩快起来,饭好了。” “已经起了。”赵小米提着嗓门应一声,她听着隔壁有动静了就开始穿衣,还是慢了一步。她早就看明白了,她三嫂不起床她能跟着一直躺床上,她三嫂一旦起床开门,另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就要开始催催催。 冬子爹收钱离开,隋玉一伙人开始吃饭。 饭后,他们踏雪去铺子里为晌午的生意做准备。 正值生意好的时候,冬子爹领着一个人过来,赵西平不在,他喊隋玉:“你婆家兄长来了。” “二哥?”隋玉震惊,她放下手里的碗出来,见赵二哥满身的雪渣,脸冻得青紫,她赶忙领人进屋烤火。 “二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赵小米又惊又怕,她舀碗面汤让他捧着喝,忐忑地问:“可是家里出事了?” 赵二哥冻得说不出话,他轻微地摇下头,捧着碗坐着火炉旁不作声。 “先让二哥暖和暖和。”隋玉说。 客人正等着,赵小米顾不得再探问,先忙活生意。 赵西平外送回来,他将兜里的一把铜板掏给隋玉,说:“有两家订晚上的汤饼,一单三碗一单一碗,你写四个木牌给我,我待会儿顺路送过去。” 隋玉往炉前一指,说:“二哥来了。” 赵二哥已经烤得回温,他捧着面汤碗继续喝水,看见赵西平没给好脸色。 赵西平得知不是家里出事,他心里就有猜测,八成是为了他跟小米过来的,这事不当紧,他提着食盒又脚步匆匆去送饭。 忙忙碌碌一个时辰,外送的单子送完,秦大顺将他收回来的碗筷清个数,结了工钱就快步离开。 铺子里还有吃了饭闲坐的人,佟花去将桌上的碗筷都收走,路过隋玉旁边,她轻声问:“要不我在这儿守铺子?你们有事回去说?” 隋玉看向赵西平,赵西平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我跟二哥说说话。” 赵二哥吃完最后一筷头的汤饼,他板着脸看向老三,恼火地问:“你回来了不知道往家里捎个信?” 赵西平沉默,这事是他忽略了。 “还有你。”赵二哥抽根柴朝赵小米打过去,“离家了就没音信了,玩野了?忘了你还有爹有娘?” 赵小米一动不动挨了两下,是她理亏,她塌着腰任打任骂。 隋玉跟隋良面面相觑,姐弟俩都不敢作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惦记什么,我们打算过年回去的。”赵西平开口,“我想着每年都是过年回去,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就没捎信。不过这大冷的下雪天,你跑来做什么,该捎信的啊。” 赵二哥看向赵小米,说:“娘让我带她回去。” “我不回去。”赵小米扬起脖子,她梗着脖说:“我不回去。” 赵二哥不搭理她,他看向赵西平。 赵西平皱眉,“这么急?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天好了我带她一起回去。” 赵二哥点头,“昨晚又下雪了,眼瞅着还要下雪,我也走不了,等天好了我再回。来之前我跟家里人说过,不用再往回捎信。” 事情说定,隋玉见没有她的事,她装一兜铜板往外走,说:“我去买豆腐和骨头,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隋良瞄见她招手,一溜烟跟了出去。 “近来你跟你姐夫的二哥一起睡,家里就两间房,你又是个男娃,只能让你挤一挤。”隋玉说。 隋良没意见,他贴心地说:“多个人一起睡暖和些。” 隋玉摸摸他的头发,领着人上街去胡商的铺子里给他买饴糖甜甜嘴。 傍晚来客的时候,赵二哥见个个都有事做,他空着手站哪儿都碍事,索性也跟着帮忙擦桌收碗,洗碗洗碟。 忙到天黑,客人走完,隋玉拿出骨头炖汤,隋良还是负责烧火,隋玉跟赵西平忙着用酒糟和面揉面,赵小米和佟花儿负责清洗碗筷和桌椅。赵二哥插不上手,他默默在油盏旁坐下,来了半天,他大概也看明白了,做生意应该是隋玉的主意,铺子整的挺好,生意红火,小米干劲十足,难怪她不愿意回去。 一干琐碎事收拾妥当,一行人关上铺子往回走。又落雪了,夜路湿滑,六个人在寒风里走得小心翼翼的。 照例是先送佟花儿回去,等她进门了,隋玉跟赵西平才往回走。 赵小米带着隋良已经先回去开门了,赵二哥挑着柴灰和泔水进去,东西放下后,他去隔壁秦家牵骆驼。 秦大顺倚着门挡风,等隋玉跟赵西平走过来,他压着声音问:“明天还用我过去吗?” “当然过去啊,你有事?”隋玉问。 “不不不,我没事。”秦大顺笑了,“这不是你婆家来人了,我担心你那里人够用了。” 隋玉可没有让婆家人都来掺合她生意的打算,顶多带上赵小米那丫头。 “你想多了,我没辞退你,你就按时按点过去。”隋玉抬脚往自家走,说:“怪冷的,进屋吧。” 听着隔壁大门落栓,秦大顺也关上木门进屋。 灶房里燃起火,赵二哥在里面跟赵小米说话,隋玉路过听了一嘴,她让赵西平去给猪煮食,她没进灶房,直接抱着钱箱进正房数钱。 雪天生意不错,外送的单子格外多,隋玉快速串铜板,一串是一贯钱,够一千文了就打个绳结扔进木箱里。钱箱又快满了,她不打算去兑换银子,等到了年关,这些钱拿去交税正好。 “洗脚水烧好了。”赵西平端盆热水推门进来,见桌上还散着铜板,问:“还没数完?” 隋玉“嗯”一声,又数二十个铜板凑个整,她放下钱串子去洗手洗脸。 “二哥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带小米回去?有什么事?还是爹娘不想让她在我这儿?”她小声打听。 “有媒人上门,爹娘想给她找个婆家,就让二哥过来带她回去。”赵西平同样低声说话,他往隔壁指了指,说:“小米还哭了,闹着不回去。” 隋玉想说赵小米年纪不大,不用着急婚事,但考虑到这是她小姑子不是她亲妹子,小米有爹有娘,还轮不到她来说话,她又将话咽进去。 “我比小米大七岁,当年我离家的时候她才八岁,跟隋良差不多大小,一转眼就能嫁人了。”赵西平感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 “婚事定下了可以多留她两年,当姑娘的时候快活,给人当媳妇了就要操心受累。”隋玉忍不住敲边鼓。 水不烫了,她抬起脚伸过去,示意他拿擦脚布给她擦脚。 赵西平冷呵一声,手上的动作又重又急,惹得隋玉踹他一脚,她埋怨道:“布太粗,给我擦疼了。” “这叫操心受累?”男人照着她的脚底来一巴掌,讥讽道:“你这是哪门子的抱怨?床下给你擦脚,床上给你暖脚,夜里腿脚一痒,一抬腿就给你挠,这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