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百禽羽衣
刹月王城因为人鱼族的出现而掀起一番兴奋的浪潮，远在兽人占领地的塔米拉山区，此时则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罗琳，休息一下，你挺不住了。”圣骑士雷欧心疼的扶住妻子摇摇晃晃的身体，拉着她来到路边树下安坐。 “呼” 此时此刻，身为前未央女王的倾城玫瑰，早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接过丈夫递来的水袋，咕嘟咕嘟的狂灌下几口，连续数日的长途跋涉，将她的体力压榨得精光。 “还是太慢了，我怎能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水滋润了干裂的唇瓣之后，罗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她的心因悲伤收缩成一团，发出剧烈的疼痛。 至今，那一幕仍然在她脑海中反复重演。 未央国最后的希望，都在那一刻被黑暗吞没，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化作人人唾弃与惧怕的怪物与僵尸，泯灭了人性，成为魔族的走卒。 那是在她和丈夫偷偷弄到一艘小型飞船潜入寂灭平原时，所看到的诺亚方舟上的一幕景象。 那一位位勇敢的战士、忠诚的臣民，脸色灰白，更有不少腐烂了半边身躯，却僵硬的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他们已经失去生命和人类的身分。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不是任性的想要摆脱他们，私自和丈夫离开诺亚方舟，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尽管丈夫安慰她，就算他们在场，也抵不过庞大的魔族大军，只是空搭进去两条人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不是她的任性，或许能有人在此刻和她一起并肩而立的生存。 她是世上最不称职的女王，在臣民最需要她的时刻抛弃了他们 “亲爱的，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雷欧握住妻子的手，紧紧盯住她黯淡的双瞳，温柔的说：“不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责，他们都爱你，不会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你不是说要为他们复仇吗？不振作怎么行？” 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原本粗枝大叶的雷欧，终于也变得细腻起来，他的话语抚慰着罗琳的心灵，让那阵阵的心痛平息下来，于是，罗琳黯淡的眸中重新燃烧起火光，复仇的火光。 “是，我要为他们复仇，我一定要找到百禽羽衣！” 苦笑从唇角一闪而过，雷欧感受着被妻子紧握手掌的疼痛，能让圣骑士的他感受到痛楚，这是多么强的力量。 “那我们就快点上路吧，想要到达兽人族的百禽部落，还需要一些时间。” 笑笑拉起妻子，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背在背上，雷欧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百禽族，兽人族的分支部落，又别名为翼人族。 传说其族人鸟首人身，背有双翼，形态各异，能操纵百鸟，是兽人族中唯一能够飞翔的一族。 百禽族喜爱在悬崖之上聚居，因此想要找到他们，就必须在塔米拉山区寻找悬崖的所在。 百灵，百禽族的公主，天生身材娇小的她，搭配上一双嫩黄的羽翼，让本已成年的她仍如幼童一般怜人可爱。 身为百禽族族长之女，天真可爱的个性让她成为全族喜爱的宝贝，无限娇宠，只是这样长期下来，也难免让她不知世事，多了一点点任性刁蛮，不过在众百禽族人的眼中却永远是那样可爱。 于是这一天，当百灵大小姐苦闷无聊之际，心中再度有了新想法，她要出门探险！ “百灵，这样不太好吧，族长大人说，我们还是不要擅离族地比较好，外面很危险耶。” 另一名百禽族的女孩怯怯的拉住百灵的衣袖，说道。 “翠衫，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娘亲随便哄哄你，你也信，哼！既然你害怕就不要跟，我自己去！” 百灵双手抱胸，脚底打着拍子，眼神中流露出轻蔑。 不过，的确胆子很小的翠衫立刻松手，表达了自己不愿跟去的念头。 “你”激将法失败的百灵气急，狠狠一跺脚，转身说：“你要不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话完，她振动背后小小的羽翼，向外飞去。 “这”可怜的翠衫咬了咬手指，望着渐渐在眼前消失的好友背影，还是奔跑几步，拍翅跟上，说：“百灵，等等我” “百灵，出来玩啊？” 一路上，忙碌的百禽族人不忘和他们的小公主打招呼。“是啊，是啊，我今天想去北森采月光草。” 百灵咪咪笑着，停在空中回应，把后面听到她回答而一脸惊诧的好友，一把拉到身后遮挡。 “呵呵，百灵，你已经不小了，还这么爱玩，你可都要”族人们露出暧昧的表情，看得百灵一头雾水。 “都要什么啊？” “呵呵，这个还是等族长大人亲自和你说好了，去玩吧” 族人们并没有注意两个丫头私下的名堂，惯例的嘱托一番就各自飞走。 看到他们离去，百灵方才长松一口气。 她转头，想要责怪一下好友刚才差点露馅的行为，可是一看到翠衫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一转头就要向着南边飞去。 “啊，百灵，你方向错了，不是去北边吗？” “天啊，翠衫，你怎么这么笨，北森那里巡边的人多少啊，怎么可能溜得出去，自然是去南边人少的瀑布那儿！” “百灵！我不要去瀑布啦！听说那边有怪兽，我不去啦”翠衫反应过来，挣扎起来。 “不去也要去，你都知道我去哪里了，放你回去，我也别想去了。翠衫，我跟你说，你要不陪我，我就永远永远不理你了！” 孩子气的威胁，让翠衫扁了扁嘴，拍着一双翠绿的羽翼，随着朋友向南边飞翔。 “呀啊！”一声惊恐的尖叫穿破云霄。 还在寻找百禽部落的圣骑士夫妇听闻，身形一动，飞快向发声处奔去。 几步来到森林外，扑面而来的是飘落的片片羽毛。 尖叫声持续传来，足以震破他人的耳膜，雷欧和罗琳同时皱眉，看向上方的发声处，结果让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 半空中，一个仙童似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衫，背脊后方拍打着一双嫩黄的翅膀。 此时此刻，她一边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一边上下左右的胡乱飞舞，为的是摆脱追逐在她身后的大堆变异蜂群，而不少的羽毛，就在飞腾之间扑扑的掉落下来。 说起来，也无怪这个“小女孩”如此惊恐，那群变异蜂每个都足有婴儿拳大，细长的尾部蜂针在飞舞中闪动锋利寒光，如果被它们扎上，下场的凄惨就可想而知。 “这里怎么会有小孩？”罗琳克制自己捂住耳朵的冲动问道。 “大概是翼人族的小孩吧。” 雷欧目光停在“小女孩”背后的羽翼上，那种嫩黄的色调十分特别，世上另一种拥有羽翼的种族就是天使，但是他们的翅膀绝对不是这个颜色。 另外，在最近几年经过无数次赏金猎人各种卑鄙手段刺杀的他，已经学会对陌生人不再轻易放软心肠。 “可是翼人族不是鸟首人身吗？”上面这个“小女孩”除了有一双特别的翅膀外，其它地方就和一般人类没什么两样。 “传说不一定可*。”雷欧提醒。 “说的也是，那快点救她，我们就有向导了，重要的是，快让她不要叫了！”罗琳终于还是捂住了耳朵，受不了的叫道，虽然这个女孩很可爱，但是那尖叫也未免太恐怖了。 圣骑士得令，抽出宝剑反身跃上身旁的大树，在最高处的枝杈上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巨鸟高高飞起，冲向半空的女孩身边 唰、唰、唰 几道剑光在空中划过银亮的线，每一只变异蜂从中一分为二，掉落下来，唯一留存的则是“小女孩”犹未回神的尖叫，依旧还在空间回荡。 “拜托，别叫了！” 罗琳伸手一抖，一段似绸非绸的白绫从她的袖口飞出，瞬间将半空中的“小女孩”裹了个结实，尤其是那张惊叫的小嘴。 于是，连翅膀一起被裹住的“小女孩”立刻从半空中栽倒下来，恰好落在罗琳准备好的臂弯中。 “待会我放开你，你就不要叫了，小丫头，听懂没？” “小女孩”惊恐的连忙点头，罗琳这才满意的再次抖了抖手，裹在对方身上的白绫如同灵蛇一般，倒窜回她的袖口。 “啊”获得自由的刹那，尖叫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过在对上罗琳“凶狠”的眼神后，她识趣的伸手捂住自己不听话的小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放下手说：“我不叫了。” 罗琳眼神中流露出赞赏。 “你们是谁？是传说中的人类吗？顺便告诉你们，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丫头！”从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危险的讯号“小女孩”立刻好奇的问道。 “传说中？” 夫妇二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额头纷纷下划大量的黑线，什么时候，在佩特拉大陆占据绝对数量的人类，居然上升到“传说”的级别？ “是不是嘛？”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等待答案。 “没错，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人类。” 罗琳郁闷的回答。 “哇！哇！我居然看到人类了耶！翠衫你看我说的没错，外面就是很稀奇，啊，翠衫翠衫？！” 自言自语的“小女孩”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哇的大哭出来，吓得罗琳下意识后退一大步。 “出什么事了？”她连忙开口。 “翠衫！翠衫她啊，蛇！大怪蛇！不行，我要回去救翠衫！” 突然哭泣的“小女孩”语无伦次起来，从她混乱的话语中，夫妇两人试着分辨涵义。 “你是说你的朋友现在有危险？”罗琳把自己的理解组合出来。 “对，啊，姐姐，帮我救救她！”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本能的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抱住罗琳不放，雷欧之前消灭变异蜂的表现，更是让她有信心，对方能够拯救自己的小伙伴。 罗琳和雷欧交换了一次眼光，这种情形对于有求于翼人族的他们来说，不可不谓天赐良机，哪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这是一位“小女孩”的求助，他们还真没那么铁石心肠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们在飞翔的“小女孩”指路下，迅速赶往前方的瀑布。 这个“小女孩”当然就是之前偷溜出来的百禽族公主，百灵。 本来只是“小孩子”的一段“冒险”旅程，现实中却没有那么简单，在越过百禽族防守的边境不远处，她们两人就遭遇了危险。 据百灵所说，她们本来是想要到瀑布下方的深潭戏水，但是没想到，从潭水中窜出一条巨蛇，想要将她们吞吃入腹，可怜翠衫闪避不及，竟被巨蛇活生生的吞进肚中。 而幸运的百灵立刻向回跑，要去搬救兵，但是慌不择路的她，没头没脑的撞翻了一群变异蜂的巢穴，接下来发生的就是罗琳、雷欧看到的那一幕。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翠衫！” 眼泪哗哗的冲洗着百灵粉嫩的脸蛋，她拍动着翅膀拼命的飞翔。翠衫被巨蛇吞没的画面不时在眼中重现，让百灵内疚得不住掉泪，都是她不好，不应该强拉翠衫出来。 为了跟随天空翼人族女孩的身形，下方大地上的圣骑士夫妇纵跃蹦跳，不停跨越山石和树木的阻挡，几乎沿着一条直线向着瀑布而去。 “就是这里！” 在足足奔行了数十里后，飞在天空中的百灵迅速落在罗琳的身边，伸出手指指向前方。 此时此刻，罗琳和雷欧却被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象惊呆。 这是一座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瀑布，瀑布宽达四十馀米，从六十多米高的层崖之巅跌落，数十里外即可闻其排山倒海之轰隆巨响。 冰瀑跌落处掀起轩然大波，浪花四溅，水珠轻扬如蒙蒙细雨，水气腾腾，经阳光折射，化作彩虹一道，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接着，往百灵手指的下方看去，大瀑布跌落处为一大水潭，满潭为瀑布所溅水珠覆盖，水珠凝成的水雾经久不散，构成一幅大泼墨的水墨画，煞是好看！ “好景”雷欧发出一声谓叹。 “翠衫！快救翠衫！” 面对如此好景，却有一个煞风景的尖叫声匆匆拉回夫妇两人的神智，面对百灵怒火的双瞳，夫妇两人下意识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来救人的，居然看景看醉了眼。 “巨蛇在哪儿？”咳嗽一声，罗琳开口。 “就在那个潭中！” 百灵咬牙切齿，此刻她忘记了对巨蛇的恐惧，如果不是罗琳抓得牢，她恐怕就要一个人冲入水中。 “我去看看。” 雷欧说道。 罗琳点点头，又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块金黄的魔晶石递了过去。 “你这样就可以”她凑到丈夫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让雷欧古板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说：“就你鬼主意多” 于是，在百灵再次暴动之前，雷欧大步来到瀑布下方的潭水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