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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记忆里浮现那天和康海云逛街的画面,当时,她第一次在康海云面前提起江岷这个名字。 难怪那天康海云面色很差,难怪那天她特意要帮她看管手机… 难怪那天,她会在那副话剧海报下站那么久。 傅佳辞捡起地上破碎的手机,她张了张口,缓缓问道:“秦阿姨…她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 “陈律师,你能给我半天的时间仔细想一想吗?” 陈执也不敢逼她太紧。 “你可以多想几天。至于赵安阳的案子,既然他已经把案子委托给了我,我有我的职业道德,一定不会懈怠。” “麻烦你了。” “是江岷。辩词都是他准备的,我只是帮他修改,并代替他出庭。” 傅佳辞知道江岷一直在跟进赵安阳的案子,却没想到是这种地步。 临走前,她又去病房看望了一次秦瑗。 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她一直很惧怕医院的味道。 生和死这些最重要的事,在医院都显得很平常。 玻璃倒影出她的样子,倒影同秦瑗交叠在一起。 妈妈教过她,身为女性,永远不要去为难另一个女性。 傅佳辞的脸上湿湿凉凉的,她摸上自己的脸,视线模糊,眼前秦瑗的样子变成了她妈妈的样子。 所有的情爱,在生死,在自我面前都显得无关紧要。 她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无论她是否事先知情,那个间接害秦瑗躺在这里的人,是她。 离开医院,傅佳辞去数码商城买了一部新手机,换上电话卡之后,立马拨通康海云的电话。 康海云猜想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并不故意躲避她的电话。 可傅佳辞没有质问她任何事。 “老板,我之后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来跟你辞职。” “你要去哪里?” “回家,以后再联系。” 心平气和地挂断电话,傅佳辞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 她打开新手机的日历,翻到两年后。 是七百多天。 七百天,可以去四个城市。她自己计算过,她去一座新城市的适应期正好是半年,只要换四座城市,就能很快度过两年。 可是江岷… 他愿意等她吗? 傅佳辞回到江岷家里,江岷还在学校上课。 她用凉水洗了把脸,水冷得刺骨。她默默地盯着从水龙头坠落下来的水珠,洗脸池的白瓷里,虚虚晃晃倒影出她的样子。 她就这样呆了很久,天黑了,也没有察觉。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几遍,她才听见,恍惚去接电话。 “今天晚上有课,不回家吃饭了。” “家”这个字听起来无比讽刺。 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是秦瑗,她不过是临时附属在这里的外人。 可现在,她间接害秦瑗躺在冰冷的医院里,毁了江岷的前程。 她甚至不敢哭,这件事中,她是加害人,没有委屈的资格。 “好,我等你。” “今天晚上我去医院…傅佳辞,你不用等我了。” “下课了直接过去吗?” 他低声嗯了声。 江岷不想将自己生活里的一团乱麻带给傅佳辞。 真实的江岷和傅佳辞,是完全相反的。 他才是脆弱又不计后果、常常犯错的那个。 所以,他的过错由他自己来承担。 傅佳辞还想跟江岷多说几句,听听他的声音,可她说不出口。 她怯懦了。 面对江岷,她没办法像面对陈执那样坦诚。 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称作“家”的,不能被赶出去。 她想留在这里,也永远留在江岷心里。 “江岷…” “我在。” 傅佳辞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不是你的错。” “嗯。开学课比较多,没什么时间陪你。” “没关系的。” 江岷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和傅佳辞在一起,他已经有了一些改变,但还是不够。 结束通话后,他看着手机里傅佳辞的名字。 那三个字,是他生活里的全部。 可他不是那么擅长表露真心。 秦瑗自杀的那个夜晚,那个天台上,他想对她说的有很多。 幸好,往后时光还很长,很长。 长达一生。 可这漫长一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不断地向前走,眼里只有前路,你从来不停留。 因为你知道,岁月永远不会为你回头。 傅佳辞进入江岷的卧室,先打开衣柜门。 她看了明天的天气预报,要降温了。 她把自己为他买的那件白衬衣挂在他那一排白衬衣当中,清一色的白,不分新旧。 最后拿了一件黑色毛衣,装进袋子里,打算今晚给他送去学校。 关上衣柜门,她来到书柜面前。 他的书柜里大多都是专业书,很少有杂志,在肃穆的法典当中,藏着一本很不起眼的漫画。 那是他生活里百分之零点一的鲜活。 她找到暗格里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款过时的数码相机,还有一张身份证。 它们不和谐地躺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傅佳辞第一次发现这个抽屉的存在,是年前江岷考试忘记带书,让她帮忙找书的那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