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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煊脸色微微一变:“成婚?” 关六郎硬着头皮道:“幽州那位鹿氏的夫婿姓白,是汝南人士,家中小有资财,在幽州城里买了家铺子,由那位鹿氏操持,自己则以读书应举为业……” 桓煊打断他道:“这些都可以作假。备马。” 关六郎知道他心意已决,是一定要亲眼去看过才能死心,只得道:“遵命。” 待他退至门口,桓煊叫住他:“等等,将你们娘子的黑马牵来。” 关六郎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主人,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等待的时候,桓煊将残棋一颗颗收进棋笥里,他很快便将整件事想明白了。 昭应山中那场大火,不止两具女尸烧得面目全非,那些贼匪的尸首也都烧成了焦炭,这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朱二郎是长安的贼匪头子,他难道想不到赵清晖事后定会杀他们灭口?所以他一定从一开始便留了后招。 这场大火多半就是他自己放的,他这些年为非作歹积攒了不少赃财,就差一个契机远走高飞、改头换面。于是他杀了同党,烧毁尸体,让所有人以为他自己也死在大火中,实则带着随随扮作行商远走幽州。 至于为什么还用她原本的姓氏,一来是假籍容易露出破绽,二来是以为他不会把一个外室放在心上,一直追查下去,三来幽州是河朔藩镇,朝廷的势力在那里大大削弱,所以他有恃无恐。 鹿随随是被逼迫的,被哄骗的,还是自愿跟着走的? 桓煊不愿深想,事已至此,他也不欲追究,无论如何,是他没护住她,才叫她落入贼寇手中,他又怎么有脸怨她? 就算她自愿跟人走,他也要把她抢回来。 可即便这么想,他的一颗心还是像泡了酸醋再扔进油里煎,说不出的煎熬。 关六郎传令下去,侍从们不到半个时辰已将行装打点好,派去宫中送信的内侍也已出门了。 关六郎亲自将小黑脸从马厩里牵出来。 自从鹿随随走后,黑马的脾气越发差了,动不动就朝人蹶蹄子。 它一见桓煊,蹄子蹶得尤其高,仿佛是疑心他抢走了它主人。 桓煊拽了拽缰绳,嫌弃地乜着它:“看看你,毛都枯了,那么丑,难怪你主人不要你。” 小黑脸仿佛听得出这男人在嘲讽自己,昂起头愤愤地嘶了一声。 桓煊捋了把马头:“你识趣点,孤带你去找她。” 第63章 永安侯世子失踪两个月后, 远在幽州的随随方才得到消息。 田月容从铺子里回来,带来了常家脂粉铺从长安送来的信函——每个月常家脂粉铺都会借着货物往来的由头往幽州递送消息。 随随将信函迅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在另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上:太子妃自大公主别业中秋宴后便缠绵病榻。 难道她也和赵清晖有关联? 她随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这表妹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弱不禁风又目下无尘的世家闺秀, 对一个与自己外貌相似的贫苦女子,心里或许会嫌恶, 但应当不至于除之而后快。何况桓煊放在心尖上那么多年的人,品性应当不差。 她将这念头抛诸脑后,把信笺递给田月容。 田月容扫了两眼,诧异道:“永安侯世子, 不就是找贼匪对大将军下手那人么?” 随随点点头。 田月容觑了眼随随的脸色:“莫非是齐王?” 随随神色如常:“应当是他。” 大火后近一年赵清晖都活得好好的,桓煊刚回京不久就离奇失踪,除了他还能有谁? 何况武安公世子不是等闲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绑走, 也只有齐王有这能耐了。 不过连随随也有些意外。她料到桓煊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但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向赵清晖下手。 田月容“啧”了一声, 半开玩笑道:“看不出来,小齐王还挺情深意重。” 她虽是随随的亲卫, 但两人相识多年,私下里更像好友,没什么上下尊卑, 她见随随不把长安的事放在心上, 便开始打趣她。 随随乜了她一眼,淡淡道:“他这人睚眦必报,骨子里又凶狠,赵清晖趁他出征把手伸到齐王府, 无论害的是谁他都忍不下这口气。” 田月容道:“话是这么说,他总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大将军,你说那赵世子还活着吗?” 随随沉吟片刻,点点头:“多半没死,以他的性子,杀了人不会把尸体藏起来。” 田月容笑道:“大将军很懂他么。” 随随掀起眼皮:“你想说什么?” 田月容急忙收了笑:“不敢不敢,属下多嘴。” 随随道:“知道就好。成德那边盯紧点,别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 田月容敛容道:“薛贼前日再次上表朝廷,但皇帝还在举棋不定,属下查到薛贼近来在魏博大肆搜刮民财,强征聚敛,欲以财货珠宝厚赂京中重臣和中官。” 随随若有所思道:“递个消息给段北岑,让他务必取得薛郅交结重臣和中官的凭据。” 田月容道了声“是”,随即又嬉皮笑脸道:“其实吧,属下盯着齐王也不算不务正业,人家好歹统领十万神翼军呢。” 她顿了顿道:“何况他的部下都追到幽州来了,这段时日属下出入都有人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