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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 同志社里人人都知道他这个做会长的被个当街卖字的姑娘落了面子。那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让同志社的这些会员个个都忍不住拍案叫绝!这三五娘子当真是神人也! 吴朋义是个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廪膳生员。他家里有几个钱,和陈子珍几个一道儿牵线折腾出了个同志社,做了社长。 他是个较真的性子,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自从那天被张幼双血虐了一脸之后,回到家后就发愤图强,难得认真了一回,头悬梁锥刺股。 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终于又作出了一篇令自己颇为满意的文章,兴致勃勃地揣着就杀到了城隍庙,欲要再行切磋,结果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望着这空无一人的老槐树,吴朋义整个人如遭雷击。 合着自己一时瑜亮,那姑娘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这能不憋屈吗! 这几天,吴朋义周身萦绕着股低气压,整个人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吴朋义。 要知道《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作者是顺治十二年的进士,有清一代有名的八股文作家。 吴朋义这初出茅庐的小菜鸡,能翘着尾巴在越县耀武扬威,但放眼全国就未免有些不够看了。在人进士面前他输得的确是不亏的。 卖字的? 陆承望愣了一愣,心里咯噔了一声,适时地就浮现出了张幼双那张脸。 又迅速把这念头给打压了下去,权当自己多想了。 双双什么样,他和翩翩能不清楚吗? 她刻苦,字练得好,但没念过书,能做八股的定然不是她。 这时,吴朋义终于看到了陆承望:“这是?” 陈子珍忙把陆承望拽过来,笑呵呵道:“哦,这个就是我同你们说过的陆承望。”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陆承望难得多问了一句:“友乐兄难道不知道这位娘子的名姓?” 吴朋义皱着点儿眉:“我要是知道至于找得这么辛苦吗?就知道她这钤印上两个字叫三五。” …… 与此同时,越县,伊洛书坊内。 咬着鲜虾肉团饼,张幼双默默地望着面前这匾额,伸手探入衣襟中,又摸了把怀里的纸张。叹了口气。 她已经四天都没去城隍庙了。 为的吗? 就是自己怀里这叠纸。 写这叠纸可花了她不少时间,这可不是普通的纸。 拍拍胸脯,张幼双默默握拳。 能不能挣钱就全靠它们的了! 这都是她这些天默写归纳下来的几篇名家八股! 排版大致分外这几个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范文,第二个部分课后练习题,第三个部分答案解析。 作为文科生穿越到古代,最为挣钱的门路是什么?! 做肥皂?错。做玻璃?错。 就不说文科生穿越后烧玻璃做肥皂的血虐程度了,正确答案是搞教辅! 要知道古代有多少读书人,明万历时江西巡按御史徐元正就说过,江西当时的解额不过九十多人,但习举的读书人却又十数万之多,这还是江西的人数,如果放眼整个天下,将会是个特别牛逼的数字。 由此可见,时人对于科举的推崇和那澎湃的热情~ 古人可不傻,早有人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教辅这东西也早有刻书坊在做了,还做得风风火火。这种教辅还有个专有名词,叫时文。 既有诸如《皇明历朝四书程墨同文录》此类的范文,亦不缺《新锲诸名家前后场元部肄业精诀》这种讲应试技巧的。 什么《京化日抄》,什么《睡庵汤嘉宾先生评选历科乡会墨卷》,什么《游艺塾文规》之类的教辅可谓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古代的教辅甚至还特专业的细分成了四个种类。 张幼双默默掰着手指头。 这第一种叫做程墨,也就是程文和墨卷。程文为主司考官所做,墨卷为士子所做。乡试会试都称作“闱试”,所选举的优秀考场范文也被称为“闱墨”。 第二种叫做房稿,房稿是“十八房进士平日之作”。 第三种叫行卷,这是举人平日之作。 第四种叫社稿,也就是把这些文社成员平日里的习作拿去刊行。 这些教辅的盛行,甚至还引起了相当大一批文人士大夫的恐慌,奏请焚绝,说是现在的读书人光顾着投机取巧,不再研读四书五经,光靠着揣摩这些应试技巧,背诵剽窃范文,就能中举,更有甚者“不知经史为何书”。 大梁类明,自然也发展出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教辅。 但是!最重要的是! 这个架空的朝代自己衍化出了各式的名家八股。像《京华日抄》、《游艺塾文规》之类曾经在明清盛极一时的教辅,它大梁没有啊! 那两位中二少年刚巧提醒了她,老这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的卖字也不是个事儿。 她爹张廷芳就是个能把新华字典倒背如流的牛人,张幼双她就继承了她爹这一项凶残的技能。 当张幼双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沈兰碧女士为了开发她的记忆力,就开始摁着她脑袋叫她背书。 三字经千字文唐诗三百首四书五经什么的那是正常操作。不正常操作就是她老张家的家学——那一篇又一篇的八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