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于昨夜
我能感觉到空气瞬间一滞，大家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听我爸说话一样。 可是我爸偏偏是那种慢性子，半天才缓缓开口，“老爷子的东西，我们不拿。香儿走的早，再说我们也没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 我妈名字叫胡香儿，我一直认为这个名字听上去港味十足。 “咱们还是平均分配……” 大舅刚一张嘴，就又被大舅母给打断，“我觉得妹夫说的有道理，谁对老两口孝顺，照顾的更多，就该多些辛苦的报酬。” 大舅皱了邹眉，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敢说话。 “论照顾老两口最多的，大哥家没问题，大哥分配！”二舅说。 二舅母一听这话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抢过一句话来，“爹妈是和大哥家一起住，大哥家操的心多，没错。但是后来老爹死了两个月才被发现，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成了谜，这也算是孝顺吗？” 我看见二舅脸上的肌肉猛然抽动了两下，但他只是小声说了他老婆一句，别瞎说。 这说明，二舅对于姥爷的死，似乎心里也有疑虑。 大舅母当即就炸了锅，叉着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一倍，“今天咱们把话说明白，老爹要续弦，对方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这不仅我和你们大哥不同意，当时你们不是也不同意吗？” 众人沉默。 大舅母接着说：“当时是老爷子吵着要分家，不准你大哥登门了。所以两个多月，我们才知道老爷子没了。” “为什么急着给老爸火化了？”二舅忽然语调阴冷的问道。 大舅母似乎也有几分忌惮二舅，欲言又止，半天没回答上来。 “老二啊，当时你从外地往回赶，还不了解情况。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放了两个月了，臭的不行了，村里下来人催，让我们赶紧处理。”大舅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两个月都等了，为什么不能等到我回来？等到尸检结果……”说到这里，二舅突然就哑然而止。 大舅抽烟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氛围里甚至令人感到聒噪。 “你在怀疑什么？现在把骨灰挖出来，也可以！”大舅少有的用这种既沉重又冷静的语气说道。 之后，哥俩就都沉默了，谁也没说话。 “依我看就挖出来，老爷子虽然生前做了有伤风化的事，但是死不能不明不白的，谁害死的，得讨个说法！”二舅母自顾自的大声嚷嚷道。 二舅一个健步到了他老婆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二舅母的衣领，“谁有伤风化？你祖宗才有伤风化！”他抬起拳头就朝着她脸上砸。 二舅母被吓得连连大叫，二舅的眼睛都红了。 众人一看，都纷纷上去拉架，房间里一阵骚乱。 帝南述马上就从外面冲进来，紧张的一把将我搂在怀里问：“怎么了？没事吧？” 我慌忙挣脱他，怕被我爸看见了，小声说：“我没事，你放心。” 他也反应过来，看着打起来的亲戚们，摇了摇头，“人类，愚蠢……” 帝南述长叹一声，我从心底表示认可，这一刻，这些人，确实愚蠢。 等大家重新坐好之后，帝南述他们这样的闲杂人等就又被清了场。 二舅母被二舅打了个乌眼青，捂着脸，再也不敢说话。 我觉得二舅也蛮可怕的，家庭暴力不在话下。 和花小东一般大的表弟被他爸爸吓坏了，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刚才姐夫表态了，那我也表个态，我们啥也不要。”二舅怒气未消，冷冷道。 “对于分家产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听姨姥爷的意见？”一直坐在我们旁听席里的百里云起忽然站起来，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封信，说道。 “云起，你拿的什么东西？”大舅有些紧张的问。 百里云起把信封交给大舅，“这是姨姥爷的遗嘱，两个多月前交给我妈。说他要是有这一天，就让我妈把这个拿出来。但是这几天我妈病了，没来，所以我就代劳了。” 大舅和二舅面面相觑，似乎在说，表姐比我们都得宠？ 大舅仔细仔细的把新看完，忽然就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对不起。 二舅干着急，就让百里云起帮忙读读。 “我死于昨夜，走的心如止水……”百里云起的声音很好听。 “直到生命的最后，我也没能再盼来你们两个儿子，但是刚才香儿和你们的妈妈来了，来接我了。”百里云起略微顿了顿。 我的眼眶已经开始湿润，而二舅的脸上也开始出现阴云。 “我这一辈子给很多人看过相，也因此泄露了过多的天机，更改了过多的命数，但人就是人，目光还是太过于短浅，你不知道你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害别人。我给你们一个忠告，我们胡氏的易术，你们用，则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或者，压根就当你们不曾会用。” 姥爷的这番话，似乎很有道理，难道我爸不教我法术也是这个原因吗？ 百里云起接着读：“我相信香儿婆家不会要我们家一分钱的东西，因为那个臭小子已经把我最宝贵的东西都拿走了，那就是香儿。” 听到这里，我真是泪如泉涌。 “房子，你们哥俩一人一半，卖了拆了都无所谓了。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始终陪伴我的竟然是一只狗儿雪雪。我想，没有我，她会活活饿死的，来世，但愿她托生成人，我做她的狗，报答她吧。还有最后一件事，就当我祈求你们，十八岁的姑娘啊，我就是死，也亏欠人家，你们不要叨扰人家。” 二舅那样的硬汉，听完这封遗书，都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和花小东更是早已哭成一团。 “就按爸说的做吧。”大舅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以为咱爸的尸体是让那只狗给吃了，所以把它的尸体给扬了，我丧了良心了。我这就去把雪雪的骨头都找回来，拼好，也给安葬！”我二舅说着就冲出了门去。 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出门扑进帝南述的怀里。 “带你看看你姥爷，可好？”他在我耳边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