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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妍淡然地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地拍着薛雯的攥着自己的手,道:“好好好。只是···妙言纯善识大局,可她太年轻爱玩爱闹,只怕不怎么可靠。卓氏,倒是温柔稳重,可惜心机深沉让人看不透······唉,实在是让我进退两难啊。” 薛雯眉头蹙起,百般忍耐脸上也还是露出愁苦来,低垂下头不接话,一副逃避的姿态,张妍见状好笑,逗她道:“蓁娘,你的心怎么变软了?从前你没有这么‘不中用’啊?” 薛雯也满心疑惑,接着这话问张妍:“是啊皇嫂,我的心变软了,变得遭受不住了。可是皇嫂,那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我承受这世上所有的分离?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昭阳宫,从傻乎乎满怀斗志,到心软如斯,而你们来来去去,来了,又为何要去。” 张妍瞠目结舌,心苦对心苦,她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也是这才想起,自己跟随着夫婿秦王从京城到蓟州,从蓟州到陕西,从陕西回京城如今又再至蓟州——总是在她们需要的时候薛雯恰如其分地出现,气定神闲,算无遗策,但却从来也没有寻求过什么帮助,从来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烦恼。 第84章 假仙 刚刚还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 刚刚还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忽然之间,薛雯和张妍两个人却都静默了下来。 薛雯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平帝的崩逝竟然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的地,茫然四顾,天地间茕茕孤身无归处。 其实蓟州这边的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当,格外明朗,根本就不需要她跟来,可是她在宫里好像一天都待不下去,那些以前做惯了的计算布局,总让她感觉到厌恶至极,无法容忍。 所以她只为了自己,“逃”了出来,却也仍不能开怀。 张妍咂了咂嘴,嘴里都是汤药的苦味,心里也是苦的,她整个人浸进了苦汁子里一样,自然也就连一句安慰薛雯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忽然又想起,十来年前,在坤宁宫中初遇薛雯的场景了。 那时候她是初入宫的新妇,家世普通,容貌平平,徒劳地挺着脊背,其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绷到极致才能勉强镇定。 王贤妃说话尖酸刻薄,母妃文氏出言回护,孝端皇后四两拨千斤止住了争端,三、四两位公主在旁边活泼可亲地与她搭讪,大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也对她友善,可这些都无法缓解张妍紧张的情绪,她手心的汗濡湿了衣摆,好在料子和颜色都不明显,否则更要丢人。 还只是孩子的二皇妹薛雯,就是在那时候进去的。 她仪态万方地冲众人见礼,起身后坐在了孝端皇后的身旁,扫了一眼自己和薛昌韫,忽然笑了笑,道:“这也奇了,怎么四皇嫂不紧张,四哥紧张的这样呢?”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顺势去看四皇子薛昌韫,见果然他面带紧张笑容僵硬,还时不时地偷瞟张妍,一时间都笑起来,纷纷打趣薛昌韫。 气氛渐好,张妍也终于一点一点松弛了下来······ 她想起当年的事,也想起了薛雯的处事方式——她不会温柔地握着你手告诉你“别紧张”,她会冷泠泠地看你一眼,想办法,做事情,让你不必再紧张。 于是张妍转了转眼珠子,再次开口道:“蓁娘,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唯有拜托你,替我做这个主,至少给我指条明路吧?就当皇嫂求你了。” 薛雯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振奋了些许——也是,不管是为了逃避还是为了什么,来都来了,总要起点儿作用。 托孤是大事,不能仅凭一面之词,薛雯决心要亲自去会一会那卓青茗······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出门在外,总有诸般的不便,好在薛雯性格坚韧非一般的女子,自然也不会拘泥于小节,倒是并不难熬。 别的都还罢了,只是蓟州寒冷,来前虽也有这常识,可到底没有亲自经历过,不知道“寒冷”到底是有多冷——薛雯带的衣服便实在少了些。 无法儿,只能在当地采买,蓟州乃是边关,常年战乱,并非繁荣之地,自然是买不到什么太高档的衣服的了,比起当地人,薛雯又更不如,一件不够,两件还少,一层层裹得自己臃肿蠢笨,每天都梳着溜光水滑的圆髻,钗环也是能省就省,没必要在这时还珠光宝气的,已经是半点儿也没有曾经“非朱紫不着,非凤凰不佩”的派头了。 ——两方对坐,她穿着件葡灰色圆领长袍,为了能塞得下,乃是薛昌韫未上过身的新衣,里头自然是塞了个鼓鼓囊囊的了,薛昌韫高她一个头还不止,他的衣服,薛雯穿着竟然并不显得过长,可见里头塞了多少,高髻,插了一对儿菩提叶金嵌宝珠的簪子,素面朝天地坐在上首。 反观那卓青茗—— 穿了件黛绿色的旧袄,玄色的裙子下头露出鹅黄的鞋尖,头上戴了一只玉簪,上头颤颤巍巍的玉蝴蝶活灵活现。她容貌分明不过中上,但善于打扮,加上皮肤白皙没有血色,就连唇色也是淡淡的,明明其实穿的也不少,但因实在孱弱瘦削所以没薛雯那么臃肿夸张,姿容风流,斜倚着琴案低头一笑,蝶翅儿灵动,不过六分的五官,竟然有十二分的神韵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