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加兰，你告诉我，在旷野深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兰度回头问道。 “我……为了躲避通缉，我在旷野里住了大约两个多月。”加兰回答道，“原本，在荣光王座的力量恢复后，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但是，就在昨天，我遇上了这些怪物。” “当时，它们偶然来到我居住的简易营帐附近。我轻松的将一个红色尸魔及十多个普通尸魔以圣光箭除去。谁知道，在今天，就有这上千的妖魔冲我的住处杀来。”加兰苦笑道，“我耗尽了荣光王座和我自身的神力，边打边退，直到遇见你。” “你确定，你所杀死的都是尸魔，其中没有黑魔法师？”兰度紧紧的追问道。 “是的，我非常确定，我是一名神官，对于黑魔法师相当的敏感。”加兰傲然回答道。 “谢谢。”兰度拍拍加兰的脸，笑道。 步枪扬起，抵肩，打开保险，瞄准……兰度的视线很快集中到最近的一只红色尸魔身上。 哧……无声无息的，一抹淡不可见的微弱红光从枪口一闪而逝。加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兰度那奇怪的武器，正要问话，不远处，一头红色尸魔怪叫着缓缓倒下。 加兰大吃一惊，那头尸魔处在其他黑色尸魔的包围之下，远在两百多米之外，兰度这一击无声无形，那样的红光，哪怕是最低阶的魔法学徒释放的火焰也要比之明亮一百倍……就是这样的力量，能够杀死如此距离外的目标？ “宾果！”兰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新枪的瞄准性远远超过一号试验品，这一枪无论是隐蔽性，准确性，都能达到狙击的要求。 眼看着那头变异尸魔倒地，另外两头红色尸魔勃然大怒……至少从人类的眼光来看，它们的表现应该是勃然大怒。 两头红尸魔怪叫着狂舞着上肢，其他尸魔立刻加快的步频，向着佣兵们猛扑上来。 “分组，自由攻击！”迪尔斯下令道。佣兵们立刻散开了阵型，或三人，或五人一组，相互配合着迎上了扑面而来的尸魔群。 “若若，自由攻击，走！”兰度向前挥了挥手。若若立刻兴奋的尖笑起来，猛然跃上半空，向着就近的尸魔扑去。 哧哧哧……锐响声细细密密的如网一般，闪亮的利爪也在同时交织出死亡之网，爽快的将两头尸魔撕得粉碎。变质的腥血立刻洒满脚下的大地。 见了血，若若的兴奋便一发不可收拾。护腕发出锐利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若若的手爪整个儿变得金属一般闪亮而坚硬，原本就锋利如刀的猫爪，更加凶狠狂暴到恐怖的地步…… 于是若若的杀戮更加的高效，流畅，在血肉横飞的残酷中，却隐隐带着舞蹈般的韵律。 “各位加油吧。”兰度扔出一枝图腾柱，沉着的喊道。 随着喊声，一根刻有抽像的猫头图腾缓缓升起，淡淡的光芒笼向整个战场。方圆一百米，这是强化的猫图腾最大的庇佑范围。 佣兵们立刻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变轻了一般，身体越发轻快起来，手中的武器也不再沉重，挥舞的速度要比原来快出三分之一不止。他们兴奋的应和着若若的尖叫声，大声呐喊着，凶狠的攻击没有灵魂的对手。 加兰越发奇怪了，苦习过宗教知识的他当然知道，范围一百米的猫图腾，不是普通的萨满能够召唤得出来的。如果说上一次见到兰度使用火焰图腾让他多少有些吃惊的话，那么这一次，加兰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一个人类，也能得到暴政之神的信任，实现神仆般的神力吗？而这个人，却是一个兼修所有派系的魔法师！ “难道，神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最忠诚的神仆不留神冒出一个滑稽的念头。 呼……突然而至的火光让若若措手不及，幸好小若若的爆发力惊人，在火焰及身之前，一爪劈开拦路的尸魔，飞快的一脚蹬起一头替死鬼，替自己迎上了那团火焰。 红色尸魔，竟然能够喷射火焰？怪不得若若说，在风中夹杂着一丝硫磺味。 红尸魔的火焰是有毒的，若若的嗅觉灵敏，早一步察觉到其中的异味，飞快的向后退，一路飞奔到兰度身边，拍着小胸脯轻轻呼了一口气。很可爱…… 不过，可爱的女孩在一路飞奔回来的同时，“顺便的”掀翻了二十多头尸魔，其中百分之百的是被利爪扫过脖颈身首异处……哪怕是见惯惨烈战场的佣兵们，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奇怪的魔法师身边，自然会有奇怪的女人，嗯嗯，佣兵们连忙安慰自己，专心于眼前的怪物们奋战。 说起来，倒是兰度和若若，比这些尸魔更像怪物。和他们在一起久了，原本恐怖的尸魔看上去也就仅此而已了…… 哧，红光又是一闪，正想追击的红尸魔突然血如喷泉般从头顶喷出，电殛一般仰面倒地。瞬间，又是一个指挥者被击倒。 最后一个红色尸魔立刻紧张起来，呼喝着想要指挥部队撤退，不过，已经找到乐趣的兰度显然不打算放跑它，一枪发出，可怜的怪物立刻被射穿大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仆倒在地。 眨眼间，尸魔的指挥者全数被灭。 而兰度的表情都不太轻松。原本，一支尸魔部队需要一名黑魔法师的指挥，考虑到魔法师的数量，这样的队伍根本不可能肆无忌怛的横行……但是，一旦尸魔可以通过异变的方式产生指挥者，幕后的黑手便可以大量的制造尸魔，放心的进攻人类的城镇，或者…… 没有了红色尸魔的指挥。尸魔们就成凭本能战斗的无心智怪物，对付起来就轻松多了。佣兵们灵活的运用自己变向快的优势，将一群群的尸魔引开，分割……只见几个轻快的盗贼引着大群尸魔在旷野上开火车，而剩下的佣兵配合默契的集中优势兵力围杀小股尸魔，不出意外，这场战斗的结果必然是人类的完胜。 兰度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加兰一眼，欲言又止。 加兰也一直在注视着兰度。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加兰似乎要比兰度大上一两岁，不同的是，加兰气质深沉娴静，而兰度则是猖狂不羁…… 两人对视了片刻，加兰突然开口道：“晶石堡的荣光大教堂里，收藏着八百本四十六本宗教典籍。其中包括历代大主教的心得，三本圣典的详细解说，以及其他宗教组织的知识。” “哦。”兰度显然不明白加兰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道。 “三本圣典论述我精读了十遍，其他每一本典籍，我都看过两遍以上。”加兰盯着兰度的眼睛，说道，“对于诸神，对于信仰，我自认已经达到了一个神仆应有的精熟程度。但是看到你，我开始迷茫了。” “你是一名兼修火，风甚至大地多种元素魔法的魔法师，那么你至少是四大元素之王的受庇佑者，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拥有暴政之神之主的图腾能力？”加兰疑惑的问道，“而且，你所拥有的图腾能力，甚至比兽人部落中的萨满们更加出色！难道，圣典上的记载是错的么？” “如果圣典是错的，那么，我的坚持，我为光明神奉献一切的宏愿……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加兰激动起来，一双白晰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他的指甲因为激动的力量而显得发红，而手指的骨节却因为用力而发白。 “加兰……”兰度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圣典不是神写的，而是人写的。” “圣典不是神写的，而是人写的……”加兰猛然仰起脸，直视着兰度的眼睛，“是人写的，是人写的……” “既然他可以写，那么你也可以。”兰度仍然轻声的，慢条斯理的说道，“宗教的力量来源于对人心的控制，而强行的独裁并不能保证人心的纯洁，统一。加兰，一个聪明人，是不应该执着于将一切秩序化的，有光就有影，有秩序就有混乱，世界不可能只有秩序，因为进化是在混乱中产生的。” 加兰没有回答，他喃喃自语着重复着兰度的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荣光王座。”兰度走的加兰，将失神的神官手上的戒指轻轻卸了下来。 这就是荣光的王座，五枚戒指，在神圣的信仰力量冲击下，能够瞬间化为那身豪华的教皇专用装备。 “你去我的小镇，办一个教会吧。”兰度柔声说道，“办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教会，办一个能够体现加兰对晨光之主的理解，与晨光之教皇的理念不同的新教。” “我可以么？”加兰茫然抬起头，看着兰度。 “当然可以，你不是已经发觉了现有教庭体系的缺点，才会想着成为独裁的世界之王吗？”兰度反问道。 “当然可以，我是最忠心的神仆，最天才的神官……”加兰的眼里闪动着狂热的光，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 “你不把我送回教庭领赏么？”加兰突然回过神来，望着兰度问道。 “教皇陛下要的只是这五枚戒指。”兰度笑道，“至于你，把这身破旧的长袍染上血，交给教庭，他们才不会在意你这样的小人物是死是活，放心吧。你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发展你的第一批信徒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加兰问道。 “帮你？我有做什么吗？”兰度反问道，“一切都要你自己开创，而我拿到了教庭的悬赏，又凭白得到一个免费的祝祷神官为我的镇民们奉献，我有什么吃亏的地方呢？” 3第五章 猎杀之眼b 加兰度然不语，他突然想到，兰度根本不需要奉献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自己……伟大的神仆之路，竟是如此崎岖…… 迪尔斯的人很快就将千余头尸魔分割，绞灭。兰度潇洒的带着加兰，佐克和若若先走一步，剩下的工作，就交给迪尔斯吧。 没过多久，胡狼佣兵团带着一千张尸魔头皮，追了上来。 尸魔剿灭之战胜利，新石镇的平民们发现，镇上竟然有了一家新的教会。 原本那间破旧的，缺乏修繕的老教堂和那同样垂垂老矣的神官被兰度爵士找了个借口撤掉了。新的教会，只是将老教堂稍稍维修了一下而已。 但是人们发现，这间新教堂，和原先教会管理下的教堂并不一样。 首先，这间教堂并不需要镇民交纳什一税，也不需要以赎罪券，洗礼金之类的名目，向镇民索取贡奉。那位年轻温柔的神官，无论对谁都和蔼宽柔，他出众的神术也远远胜于原来那个老神官。 教堂内，晨光之主占据了最大的神位，其他五位主神的神像在两翼顺序排开，只有幽暗之主的神像，隐藏在晨光之主对面的屋顶上。所有镇民可以自由选择崇拜的神祇，抚拭自己崇拜的神像，神官大人决不干涉，只是他自己，绝对是晨光之主的死忠信徒。 镇上的年轻女孩们对这个优雅帅气的神官很感兴趣，但是，这位年轻人总是自称最忠诚的神仆，却死也不肯说明自己的名字。久而久之，镇民都尊称其为神仆先生，甚至将这当作他的名字。 光明教会的首席通缉犯，加兰·维斯特，至此消失。 另一方面，羊城内的贵族们开始头痛了。 原因，当然是那位新来的子爵，兰子爵阁下。 那些费尽心机将石块镇投石机制造场据为己有的贵族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工场并不是懦弱的巴甫洛子爵创办的，真正的创始人，是这位帝都来的新贵，身为晶石之塔魔法师的子爵先生。 而这位子爵先生，显然不像佐克那样好说话。 此时兰度便端坐在城守哈帕克的会客室内，跷足而坐，微闭着眼一手轻敲着扶手。若若依然对一切都无比好奇，尤其是对头顶之上，那具漂亮豪华的魔法吊灯…… “若若，这不是秋千。”好在，兰度爵士阻止了这位淘气女孩的打算，一把将她扯到身边。 兰度旁若无人的态度，令哈帕克伯爵和守备里恩子爵极其难堪。但是，老奸巨滑的两位贵族，显然并不打算公开与兰度翻脸。 “那么，兰子爵，您究竟想说什么呢？”里恩子爵耐着性子问道。 “第一。”兰度掰着手指说道，“在我的领地附近出现了一个千人的尸魔军团，守备里恩爵士您并没有派兵围剿，对我与巴甫洛子爵的求援要求置之不理，阁下难辞其咎。” “羊城驻军只有四千人，哪有办法兼顾所有封地，阁下太强人所难了。”里恩子爵白着脸分辩道。 “尸魔是没有人性的魔物。难道我一个五百户的小镇，都能冒死击退它们，你堂堂守备大人却竟然借口兵力不足放任魔物在领地内发展滋生！”兰度毫不客气的驳斥道。 “你！”里恩蹭的站了起来，怒视着兰度，戟指连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千张尸魔头皮我可以直接派人送往帝都请功，到时候……”兰度扫了里恩一眼，“我可不保证我对陛下上报的情况不带一点感**彩，也不保证事实绝对公正。” **裸的威胁……再没有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要胁了！ “您想怎么样？兰子爵！”哈帕克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怒意，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小家伙并不简单，但是，一个子爵，一个还不是魔法大师的小家伙，竟然在他羊城城守哈帕克面前如此嚣张！伯爵先生忍无可忍了。 “石块镇投石机工场虽然是佐克的财产，却是我一手创办的，制造投石车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工人，都出自我手。我耗费如此精力创造它，却被某些人毫不客气的夺走，这让我很生气。”兰度淡淡的回答道。 “投石车场是巴甫洛子爵同意出售的。”里恩子爵嚷道。 “如果我用一万金币买下阁下的豪宅，阁下也同意出售吗？”兰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急不忙的抬头反问道。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你们能够威胁巴甫洛子爵出让投石车工场，那么我也只有虚心向各位前辈学习。”兰度站起身来，拍拍衣摆，笑道，“别忘了，在工场附近还有我的魔法师塔，如果里面少了些什么……而偏偏在某些大人府上出现的话，我也很难保证愤怒的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耻！”里恩子爵咆哮道。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翻译成本国文字应该是，给我清凉泉水的善人，我将用丰美的盛宴回报他；向我瞪眼龇牙的恶人，我将用粗大的木棍回答他。阁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咯？”兰度大笑着，领着若若扬长而去。 “伯爵……”里恩的脸色仍然红一阵白一阵无法平复，他转向哈帕克开口道。 “坐下！”哈帕克沉声喝道。 “里恩先生，你是否注意到，这位年轻的魔法师子爵先生的履历？”哈帕克白了里恩一眼，一字一顿的提醒道，“崔特大师亲自上门颁发魔法师勋章，与仙蒂公主殿下交往甚密，为陛下治病，殿下亲自交他的档案移送晶石之塔。然后，又由陛下派三千皇家卫士护送来这里任职……阁下，你若不是白痴，应该明白这一点意味着什么吧！” “难道说，陛下已经……”里恩睁大了眼睛，嚷了半句，连忙用手捂上嘴，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尸魔为什么只在羊城横行？这个兰度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羊城出现？想想吧，里恩，你的宝贝儿子，羊城最出色的年轻魔法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兰度的厉害？”哈帕克道，“一百名侍卫，剿灭一千尸魔，阁下，你堂堂守备那四千城卫军，能办到这一点吗？” 哈帕克越说越激动，抓起茶壶猛啜了一口，全然不顾这一壶茶叶的价值，当作凉水一饮而尽。 “还有，他只说了第一，就把你逼得失态忘形。还有第二，第三呢？你知道他还有多少后招？”哈帕克伯爵用力喘着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是，伯爵大人，我立刻派人去调查。”里恩答道，“那么，投石车场的事……” “废话，你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还给他，原价卖给他，让你的几个同党把到嘴的肥肉全给我吐出来！”哈帕克吼道，“一群蠢货，为什么我的手下全是一群蠢货！” 对于兰度的名声，羊城的贵族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既然这位子爵先生已经**裸的表示了他的威胁，贵族们还是决定，将工场原价卖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