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路珏仰头看着在上一级的台上站稳了的宋忱，有些后怕地长吁出一口气。 他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赶在宋忱再问一遍之前开口：“没事了。” 宋忱怔忡地“嗯”了一声。 原本扶在他肩膀处的手已经撤回。 而不远处席地而坐地休息的练习生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伍洋率先挤了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宋哥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从瞬间的失重中缓过神来了的宋忱回答。 只是他做的下一件事情，就是垂眼去看路珏的表情。 毫无疑问的，他对上一张写满了内疚的脸。 于是宋忱怕对方没听见似的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事，就是刚才晃神了。” 围在宋忱身边的练习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话喊得那么响。 只觉得耳朵都快要被震穿了。 只有路珏知道，宋忱那句话是喊给他听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路珏心里的小人捂着脸想。 他差点弄砸了宋忱的初c表演。 想的坏一点，他刚才的那声喊话甚至可能让宋忱摔得参加不了接下来的一公、二公，乃至整个比赛。 可宋忱此刻却还反过来安慰他。 路珏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能做点儿什么，最后也只是绕到台阶边缘，跟工作人员说他累了，能不能多休息一会儿再录制。 负责录制的工作人员颇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嫌弃他事多。 “长得人高马大的，结果那么虚弱。”那位男性工作人员用硬邦邦的语气说。 毕竟底下负责录制的那些外务摄像师都是按小时计的费。 但他从业这么些年，选手突然晕倒在舞台上，以至于被迫停止录制，反而损失更大的事也没少见，因此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临时通知，咱们这次的休息时间延长二十分钟。到三点十分再重新开始。”站在总台阶下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喇叭喊话道。 所有练习生闻言，都如获救命稻草般地舒了一口气。 本来是因为只有几分钟休息时间而不敢歇的那些人，这会儿都直接像团橡皮泥似的半躺在原地。 宋忱也下意识地跟着松了一口气。 直到他看着路珏慢悠悠地从那些工作人员的身侧走回来。 于是他忽然知道这突然增加的休息时间是怎么来的，又是为了谁了。 宋忱在路珏靠定的台边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人高的距离。 宋忱斟酌着开口：“其实我真没事，就是那一秒忽然有些低血糖。” 路珏没有立刻接话。 “抱歉”和插科打诨的话语在他的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全咽回到了肚子里。 最终他只是垂着眼皮，说：“那我以后会随身携带糖和饼干的。” 宋忱会心一笑，回答：“好。” 觉得这个答案比他预想中的，路珏单方面地揽责地说是自己累了所以才找的工作人员之类的要好多了。 路珏话里的“以后”给了宋忱无限的幻想。 就好像他们之后还会在一起很久。 久到超越这个比赛的短短几月。 路珏不知道此时的宋忱在想什么。 他只是听着对方回话时的笑意，才觉得胸口处压着的千斤重的石头轻了点儿。 路珏就那样靠着身后水晶色的透明墙，视线平视之处是宋忱紧贴在台子边缘的手。 纤长又白皙的手指、明显比他小了一圈的手掌骨架，和对方指尖处泛的桃红。 都像是从大厅的入口吹来的风，拨撩着路珏身上刚散去的汗珠，让他再度地觉得有些燥热。 在那一刻，路珏忽然懂得了：为什么青春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在偷偷牵住彼此的手时，脸色总是那么的红。 或许那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尽管他和宋忱充其量只能是同一部片子里的两位男主角。 路珏逃避似的把视线上移了一点，撞进了宋忱如深海一般的眼睛里。 以往惯常冷冷清清的脸，此刻却因为舞台妆而点染上了些许艳色。 就像是神圣却不可侵犯的神祇坠落人间，在引人犯罪。 路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半晌之后开口：“你今天，看起来特别有烟火气。” 宋忱被路珏的这个形容砸懵了。 因为自打他今天被化妆师按在板凳上，化了个偏红色系的全妆之后，他就被很多不同的人说好看、惊艳。甚至是伍洋嘴里的勾人。 可他却从路珏这儿听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评价。 烟火气。平凡中带着点特别。 “那平时的我是怎么样的？”宋忱问。 “平时……”路珏顿住，仔细思忖了片刻。 这几日相处时的一幕幕如同相片似的在路珏的脑海中翻过，最后倒回了最初见面的时刻。 每一帧都清晰得像是上一秒刚发生过的事。 就像是路珏的脑海中有座影楼，专门用来储存他与宋忱之间的点滴琐事。 于是路珏原本就低沉的声线又哑了几分。 他说：“平时，大概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路珏思索着最恰到的比喻：“就像是一朵长在悬崖边上的花，危险，又吸引人。还时刻散发着一种来自雪山深处的凛冽气息。” 路珏品着宋忱的沉默，最后还是没忍住地勾了一下宋忱的小拇指。 在看见对方未上妆的耳尖也慢慢变红后，补充道：“明明内里更像是长在路边的含羞草，碰一下就脸红，对给点甜头就会乖乖地跟着走。” 宋忱忍不住捂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理智告诉他，他这会儿应该走开，省的给路珏继续调侃他的机会。 但是他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的不能起身。 他贪恋着，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与路珏短暂的闲聊时刻。 可人不动，时间却会动。 节目组说好的三点十分很快到来。 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准备”，所有选手都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站位。 路珏看着宋忱稳稳地起身，才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站着。 两个人都站在各自方阵的c位上，一起为了各自的梦想而发光发热。 下午五点，录制正式结束。 连带着需要补录的镜头也都全部补录完毕了。 于是全体练习生都沾着一身臭汗地散场。 而这一天下来，所有练习生都至少跳了有小几十遍。 以至于原本还兢兢业业地记着蒋希彤所说的“一个镜头或许就能改命”言论的d、f班的成员最后累成了软脚虾。 整个人都热的通红的同时，跳舞的力度也变得软绵绵的。 和顶层a、b两个班的练习生对比起来就很致命。 尤其是a班。 宋忱今天光是妆就补了好几次，湿透了的制服也在中午的时候换过了一回。 “其实镜头的多少分配也不是没道理的。”站在镜头后看剪辑素材的工作人员说。 费忻舟听了，不置可否。 他只是看着站在水晶台阶顶端的宋忱说，“但是在现今的娱乐圈，努力成那样的人又能有多少。” ※※※※※※※※※※※※※※※※※※※※ 路珏、宋忱：两个努力的小宝贝排排坐地举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