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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夏桐的妈妈给陆慎父母当保姆,陆慎正在国外读书,陆父又整天忙生意不在家,陆母岑嘉云一个人孤单,常喊夏桐周末过去玩,有时候桑白无聊也会跟着一起去。 岑嘉云温柔和蔼,涵养极好,常教她们弹钢琴、烤饼干、画画。 应该是某次陆慎回国时,她们曾经见过面,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真正对陆慎有印象,是时隔五年后,她上大二的春天。 桑弘因为公司面临倒闭突发脑梗进了医院ICU病房。 当时真是一团乱麻,要账的供应商和哭诉的员工轮番上门轰炸,赵雪巧善良软弱,撑不起事,最后这些人都是被桑白软硬兼施,一一打发。 桑弘的个人资产被冻结,住院半个月后家里竟连一分存款都拿不出,那是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的桑白第一次明白钱的重要性。 夏桐那会儿也正在上大学,没什么经济来源,连同家里人尽力凑了两万给她,但ICU病房花钱如流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她站在住院部窗口几乎是乞求医院能延缓她们交钱的时间,但几次延缓之后,医院也表示无能为力。 如果她再凑不到钱,桑弘将会直接被请出ICU病房。 那大约是她那辈子除了得知桑柔死亡外,最绝望的时候。 她差一点就给医生跪下了。 一双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把她扶起来。 他的手是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 桑白抬头。 陆慎那副极细的黑色磨砂镜框上折射着医院走廊的冷调白色灯光。 她认出他:“陆慎?” 五年未见,他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和杀伐决断的锋利感。 他点点头,仿佛是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帮她垫付了费用。 桑白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这是桑弘住院后,她第一次哭。 她声音带着点倔强:“谢谢,我会还的。” 陆慎不甚在意地“嗯”了声,从平鹏手机接过张纸巾,递给她。 她指尖轻轻颤抖,接过来。 擦干眼泪后,她仰头勉强笑笑:“您怎么会来这儿?” 陆慎淡声:“有个亲戚恰好住院了,来探望。” 桑白轻轻颔首,想起钱的事:“我能留您一个电话吗?这钱我之后肯定会想办法还您的,或者银行卡账号也行。” 陆慎看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桑白莫名觉得他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陆慎吩咐平鹏:“把银行卡号给桑白小姐。”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 平鹏立刻要了桑白手机号码,很快把银行卡号发给她。 住一个多月的ICU病房,桑弘的脑水肿逐渐消退,恢复良好,终于转到普通病房。 又过半个月,桑弘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公司怎么样。 桑白让他安心修养,但弘信是他一手创办了几十年的装修公司,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有个老员工趁桑白上课的时间跑到病房跟桑弘哭诉,桑弘当时就差点又背过气去。 了解完情况,桑白干脆跟桑弘摊牌了:“爸,我们破产清算吧,弘信的经营模式太老了,救不回来了。” 桑弘语气激动:“桑桑,你不懂,弘信是爸爸的命,而且那么多老员工跟着爸爸干了十几二十多年,弘信破产他们怎么办?” 桑白最近累极了,压力几乎全在她身上,她语气也不太好:“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弘信只是一家普通的公司,没了弘信他们还可以去其他公司——” 桑弘喘气声逐渐加重。 桑白吓坏了:“爸,爸你别吓我——” 桑弘又重新进了ICU病房。 桑白瘫坐在冰冷的楼道里,觉得全身无力,直到医生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她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才松开。 空旷的楼道里突然响起男人的脚步声。 桑白抬头。 陆慎停在她身前,凝视着她,将手里烟灰色的围巾递过来。 桑白起身,有些局促:“谢谢,不用了。不过,您怎么会在这儿?” 最近每隔几天都能碰到陆慎,偶遇的次数似乎过于频繁。 此刻已经过了午夜,他又赫然出现在这里。 陆慎言简意赅:“我父亲刚做完手术。” 桑白“喔”一声,点点头。 医院走廊的白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 他的眼神像是丝毫没有温度,桑白却突然觉得他这张脸好看到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 陆慎弯腰,将围巾披在她身上,开口:“刚才听说桑先生又进了ICU病房,我过来看看。” 桑白捏着围巾一角,心如小鹿般乱撞:“谢谢。” 陆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桑白有点害羞地别过脸。 片刻后,陆慎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若是有什么别的事,桑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助理。” 平鹏还停留在原地,等陆慎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递上一张名片。 “桑小姐别担心,有事儿您直接联系我就行。” 桑白咬唇,接过名片。 不是联系他,是联系他的助理。 * 桑弘再次醒来后,桑白和赵雪巧轮流陪护,日夜都看着他,不许别人进来跟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