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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 杨兼起不出太雅致的名讳,一时只能想到吃食。这南北朝时期美食已经发展向了一个新的巅峰,但玉米这等吃食还未传入国中,是食不到的,甚么玉米做的美味,例如松仁玉米、玉米烙、爆米花等等,是决计食不到的,如此一想还有些遗憾。为了弥补这遗憾,杨兼便来了主意,干脆给妓子起名唤作玉米,岂不是大好? 杨兼只是随口起名,哪知道杨瓒突然开口说:“玉米……玉米?白玉无瑕,斛米如珠,这名讳倒是雅致得很。” 杨兼哗啦一声抖开腰扇,轻轻的扇了扇,颇有翩然俊秀之风,毫不害臊的点点头,微笑说:“正如三弟所言。” 杨兼“大言不惭”的说完,啪一声又合上腰扇,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三弟,你来寻为兄,可是为同流合污一事?” 不知怎的,一提起同流合污,杨瓒便想起方才那妓子光溜溜的场面,赶忙向前走两步,将屋舍中的帐帘子劈手全都掀开,初夏的阳光洒进舍中,将屋舍打得大亮,杨瓒这才狠狠松下口气来。 杨瓒咳嗽了一声,展袖端坐在大漆雕花案前,说:“大兄拜托弟弟讨好阿爷,弟弟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杨兼拉着小包子也坐下来,说:“甚么好法子?” 杨瓒短促的说了一个字儿——食。 隋国公好食,这是尽人皆知之事,许多想要巴结讨好隋国公之人,送来的并非甚么美貌妓子,也非甚么金银财币,而是美食。 杨瓒十拿九稳的说:“如今阿爷与二兄出征,这边关兵荒马乱能有甚么美味儿?大兄若是能在阿爷凯旋之日,备上一桌子宴席,阿爷定是什么气劲儿都消了。” 杨兼眼眸微微一动,好吃?那便太好办了。自己初来乍到,眼下的情况还不明了,但论起理膳,一包干脆面便打发了便宜三弟,杨兼倒是自信的紧。 杨兼仔细询问说:“不知阿爷有甚么特别喜欢的口味?” 杨兼本以为自己这般问,恐怕会掉马,毕竟隋国公可是原主的老爹,怎么会有儿子不知老爹的喜好口味儿?不过杨瓒一点子也没有奇怪,只是凉凉的说:“大兄鉴日里花天酒地,自不知阿爷的喜好,但大兄问弟弟,当真是问对人了。” 隋国公一共三个儿子,老大聪慧惊人,不过年少没有守心,成日里招蜂引蝶。老二倒是老成持重的很,但为人十足木讷,喜欢舞刀弄枪,唯独老三杨瓒是个知暖知热之人。 杨瓒说:“阿爷喜食肉,而且最喜鸭肉。弟弟尝听闻,早年阿爷食过一道鸭馔,名唤烤鸭,只可惜当年那能烹饪鸭馔的老庖人早已去世,这道子鸭馔变成了绝学,便算是宫中的主膳、典膳、肴藏、掌醢、掌鼎俎、典庖,都没法子做出地道的鸭馔来。” 三弟杨瓒口中的主膳,便是膳部中大夫,乃系北周正五命天官,主管皇帝饮食,亦负责皇家宴会;典膳负责宫廷点心;肴藏负责肉食腌制;掌醢负责酱料管理;掌鼎俎负责闷炖食物;典庖负责宰杀养殖。 这些膳夫每日里负责为皇帝理膳,可谓是庖人之中的佼佼者,倘或连这些人都无法做出隋国公所喜食的鸭馔,恐怕天底下便没人能做出这滋味儿了。 鸭馔? 烤鸭…… 杨兼听罢,却不见一点子着急,反而微微而笑,笑容中全是笃定与自信,一瞬间那温柔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流光溢彩。 北京烤鸭始于南北朝时期,当时的宫廷美味之中,有一道鸭馔,那便是北京烤鸭的前身了。这种烤鸭用果木炭火烤制,烤鸭外皮焦红鲜艳,光泽犹如红枣,鸭香肆意,香而不腻,外皮焦脆,鸭肉细腻。 说起这北京烤鸭,发展到后期演变成了两个流派,分别是挂炉烤鸭和焖炉烤鸭,挂炉烤鸭以全聚德闻名,焖炉烤鸭以便宜坊闻名。挂炉烤鸭皮脆,焖炉烤鸭肉嫩,各有各的千秋,但不管是哪个派系的烤鸭,最正宗的老北京吃法都讲究烤鸭一百零八片,片片带皮,蘸上浓香的甜面酱,夹上两根儿小葱丝,用白嫩的烤鸭饼一卷。薄饼的面香、甜面酱的酱香、烤鸭的肉香、葱丝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层次分明,外焦里嫩,肉感层层叠叠,堪称人间美味儿。 隋国公喜食的鸭馔,听杨瓒的描述,可不就是这日后著名的北京烤鸭么? 杨瓒没有注意杨兼的表情,还在说:“倘或大兄想要讨得阿爷欢心,不如从今儿个起,便满京兆的去寻习得这门鸭馔手艺的膳夫,倘或侥幸能叫大兄寻到,那亦……”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兼已笑眯眯的说:“何必费那工夫去寻膳夫,不过是一道鸭馔,为兄也能做得。” 杨瓒讷讷的看着杨兼,瞬间便想到那酥脆焦黄,满口香气的干脆面,震惊的说:“大兄还会理鸭馔?” 杨兼说:“可以一试。” 他说着,不理会杨瓒的震惊,转头对乖巧的小包子说:“我儿喜不喜欢食鸭肉?” 小包子杨广眼眸微微一动,自己初来国公府,还需要讨好父亲,稳住根基才是。于是立刻仰起小脸蛋儿,一张稚气的小脸儿挂着甜甜的笑容,揪着杨兼的衣袍,声音软糯糯的说:“父父喜食甚么,窝就喜食甚么!” 杨兼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包子的脸蛋儿,心想……儿子真甜,绝不可能是白眼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