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简单吃了些糕点,林枕棠沐浴更衣,换了件轻薄的常服,又让尚还微湿的青丝随意披散着。 她一身水红色缎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因是睡觉时才穿的衣服,为了舒服,领口也开得低,这颜色娇艳,极配她的容色,又兼此刻她头发带着湿意,更显得整个人清纯又魅惑。 她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糟心的一天中不多的惬意时光。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屋外,青鹊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尽数告诉了贺乾渊。 听到这些事,贺乾渊似笑非笑,斜睨一眼林枕棠房间的方向。 果然是坚韧啊,这样的事情,她并未让自己知道,竟还一人跑去见了那萧睿。 这种事情,若来求自己,根本算不上事。可这该死的表妹却是半点也未想到自己。 只是……贺乾渊微愣,他为何会在意林枕棠,那可是林仲的女儿。 但此刻,贺乾渊觉得自己内心怒火中烧,最终他还是抬手,轻叩房门。 青鹊刚刚出去为她拿擦发的帕子,林枕棠思忖着是青鹊回来了,于是便赤着脚,亲自下榻去开门。 岂料她一开门,就见贺乾渊站在门口。 他一身戎装,红锦袍英气逼人,明光甲熠熠生辉,这一身装束衬得他面容俊秀,漂亮却不失坚毅。 还有便是冷漠,仿佛此人冰冷坚硬,似乎坚不可摧。 林枕棠还是第一次见身穿戎装的贺表哥,她惊住了,似乎认不出眼前来的这是何人。 贺乾渊阴沉眉眼,微抬下颌,“枕棠表妹似乎今日出去过。” “是。”虽然不知道贺乾渊是怎么知道的,但林枕棠还是回答道:“是有一些事,所以……” 她不想说自己见了谁,于是低下了头。 贺乾渊声音阴冷带着寒冰,“为何去见萧睿?” “我……”林枕棠别过脸去,她咬着唇,容色楚楚,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她还未说完,就听贺乾渊冷笑一声,他伸手扳住林枕棠的肩膀,他的掌心滚烫,温度透过薄薄一层锦缎透过来。 他看着林枕棠。面前女子容色娇糯,衣衫微乱。 林枕棠没敢看身侧高大的男子,她只觉得掌心传来的温度越发灼烧起来。 只是,贺乾渊说出得话却带着冷冽,“既如此,为何不来找我?” 第29章 去求贺乾渊。…… 林枕棠仰头看着贺乾渊, 她想后退两步,却被贺乾渊的大掌制住动弹不得。 “贺表哥……”林枕棠动了动身子,却纹丝未动, 她双颊羞红, 只低下头,声若蚊蝇, “那人说见一面就会放我哥哥, 我就只好……” 贺乾渊捏住她臂膀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得收紧,他冷声笑, “你便去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哥哥他……”林枕棠说着话, 泪珠啪嗒一声滚落下来,打湿水红色的衣裙, 她看着贺乾渊, 泪水却越流越多, 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洁白的脖颈往下流, 直流进衣襟里。 美人容色楚楚, 梨花带雨, 但贺乾渊却想起今日他在茶楼看到的一幕。也是这个女子,仰头看着别人,容颜娇媚。 他冷哼一声, 毫无征兆地俯身,另一只手则捏上了林枕棠的下颌。 那一瞬间, 贺乾渊的脸离林枕棠极近, 他冷冷一笑, 眯起眼睛打量着林枕棠。 林枕棠挣脱不开,便睁着眼睛看向贺乾渊,那瞬间, 她看到贺乾渊的眼睛,阴毒又寒凉,像淬了毒的凉玉。 然后,贺乾渊松开了她。 林仲的女儿,真是个妖物。 林枕棠白嫩的下颌已经发红,她咬着唇,委屈地看着贺乾渊。这若是别人如此对待她,她就算无力抵抗也要挣扎,但若是贺乾渊的话,她不敢挣扎。 面前的这个人,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了自己。 贺乾渊看到她这幅样子,眉目又阴沉下来,“想救林琛,只有一条路,就看你明不明白。” 说完,他瞥一眼林枕棠的面容,然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林枕棠不明白,她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何表哥今日要这样对她。她坐在铜镜面前,看到下颌的痕迹,泪水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林枕棠为着二哥哥的事情,专门去了一趟牢狱。 她不知道如今哥哥的情况,便想着送点银钱过去,好让自己见一面哥哥,另外还想让让狱卒们照顾照顾他。 谁知道那边听到是来见林琛,根本不给她打点的机会,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想到小哥哥有可能在受苦,林枕棠的眼圈又红了,她心疼得很,尤其是小哥哥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下又是为了她才被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是再待着也没什么结果,无可奈何之下,林枕棠回了府,她刚回府,就见林枕嫣迎面走来,同林枕棠不一样的是,林枕嫣满面春风,一点也不难过。 林枕棠知道妹妹同小哥哥关系并不好,便也没说什么,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但林枕嫣却拦住她,“长姐,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什么书?”林枕棠几乎快要忘了那件事。 “就是你生辰的贺礼呀。”林枕嫣偷偷一笑,“那可是好东西,长姐回去可以看看,说不定救二哥的秘诀,就在其中呢。” 听到这话,林枕棠马上瞪大了眼,“枕嫣,你说得是真的吗?” 林枕嫣神秘一笑,“长姐回去看了便知道了。” 带着疑惑与期望,林枕棠赶紧回房,将上次随手丢开的那本书翻开。 这书看起来时间很久了,用油纸包着,林枕棠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便打开了第一页。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了起来。 里面交缠的画面,还有那些不堪的话语,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林枕棠有些气愤,她原用那油纸将这本书包起来,然后两指尖夹住,似乎嫌恶极了的样子,就这样提着到了林枕嫣的房间。 她很少来林枕嫣的房间,一进来就发觉和自己的不相同,她的房间简朴,并无多少装饰,而林枕嫣的房内之内,绫罗绸缎倒是铺了不少。 看到林枕嫣正在妆奁前取耳垂上的明月珰,林枕棠容色清冷,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样的东西!”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林枕嫣叫住。 “长姐,你走那么急做什么?”林枕嫣笑意盈盈,从地上拾起书本,然后道:“长姐不会以为枕嫣在戏耍长姐吧?” “这还不是戏耍?”林枕棠气得胸口起伏,她看了一眼,丫鬟们都在门外,这才敢对林枕嫣道:“这可是禁书!” 林枕嫣自然知道,她并不像林枕棠这么大惊小怪,而是稀松平常的翻了翻,“长姐不知道,这书可是好东西。” 林枕棠越发气愤了,“枕嫣,你一天都在看什么东西?不行,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 “好了,长姐。”林枕嫣娇嗔着看了林枕棠一眼,“我知道昨夜贺表哥叩开你的房门……” 这话令林枕棠不由得一窒,她呼吸都有几分急促,慌忙道:“我们并没有逾、逾礼……” 说到这里,她想起昨夜贺表哥捏住自己的下巴,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 这还不算逾礼吗? 林枕嫣看到姐姐这样子,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才道:“行了,长姐,你若是想救二哥,那自然要去求人。毕竟,萧侯爷手里有五万多兵,父亲来了也得顾忌着他的面子,所以……你若是真的想把二哥救出来,就得去求贺乾渊。” 听到这话,林枕棠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开口,“怎么求?” 林枕嫣扬了扬手中的书本。 这举动让林枕棠瞪大眼睛,“你是说,让我……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现在你有求于他,而他什么也不缺,你还有什么能当作筹码。”林枕嫣冷哼一下,“长姐,你脑子里无用的礼教太多了。既然有法子能达成所愿,那你为什么不能牺牲一些呢?” 说到这里,她又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之前对贺表哥略有了解,他对女子全然无意,在边地时,甚至以怀疑是间谍为由,杀了不少身边的貌美女子。但长姐也知道,表哥待你与寻常人不同……” 林枕棠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贺乾渊是不是待自己与别人不同,但是贺表哥确实帮了自己不少。 “所以……”林枕嫣继续道:“长姐选了这条路,二哥也就有救了。” 也就在此时,突然之间,林枕棠记起昨晚贺乾渊对着自己说得那句话, “想救林琛,只有一条路。” 原来当时贺乾渊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样的么? 林枕棠咬咬唇,如果这样真能救二哥…… 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多少次想下定决心,但很快便又反悔了。 她又拿起书本,看上面绘制的那些令人无法直视的图片。 这时,她想起原来做过那场荒梦,梦里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想起来还让人面红耳赤。 但梦只是梦,醒了还能当作无事发生,不过,若是自己真选择了林枕嫣说得那条路…… 林枕棠不敢想。 很快就深夜了,这天,林枕棠又做了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的梦境更为可怖,梦里,林琛在狱中被百般折磨,最后虐待致死。 林枕棠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满面的泪水,青鹊听到她做了噩梦,衣服都没披,赶忙跑过来安慰。 “哥哥、哥哥他……”林枕棠扑进青鹊怀中,泣不成声,“不行,得赶紧想法子,把哥哥救出来,我怕他受人欺负,若是捱不过,那可就……” 她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等着父兄回来了,那平阳路途遥远,或许父兄此时连那封信都没收到,总之一直到昨天,她都没有收到回信。 天尚黑着,林枕棠却不睡了,她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秀美,亮晶晶的泪痕轻薄一层挂在颊上,像雨珠儿轻点在海棠花上,娇翠欲滴、美艳动人。 “为我梳妆。”想到梦中被狱卒折磨的小哥哥,林枕棠闭上眼睛,她抿着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不要等到出事了才后悔,母亲临终前的心愿犹言在耳,如今父亲和大哥哥不在,就只有她了。 这么多年来,她都被人唤做媚女狐妖,那都是胡说八道。但这一次,她要去做世人一直污蔑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想到贺乾渊,林枕棠又有些害怕,她看到铜镜中青鹊为自己梳妆的手,半晌,她开口问青鹊,“贺表哥能救小哥哥吗?” 青鹊的手顿了顿,她也看着镜中小姐的容颜,半晌,她低声道:“自然可以。” 似乎是猜到她要怎么做,青鹊叹口气,“小姐不会是……奴婢以为,昨日将军说那句话,意思未必就和萧睿一样。奴婢觉得,还是等老爷和大公子回来吧……” “平阳路途遥远,就算回来,路上也得一个月,而且那边官场的事情,又岂会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林枕棠为自己慢悠悠地涂口脂,她容颜柔美,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再说,若此事对表哥而言果真易如反掌,他为何不直接帮我,反而让我去想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