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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记不起来吗? 唐轻歌的心头涌上一股绝望,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远比肩上的伤更甚。 她已经迈出了如此决绝的一步,唐轻歌已经想不到,她究竟还能做什么了。 整个人忽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深深包裹住,如一层厚厚的茧,让她无法喘息。 这时,他忽然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扔到旁边,然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看他。 她的睫毛轻颤着覆在眼上,鸦羽一般浓密乌黑,唇上的口脂没剩下多少,却仍然娇艳欲滴,沾染着她唇上沁出的滴滴血珠,诱人采撷。 一个为达目的,对自己下手都尚且如此狠绝的女人,他又如何能知晓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为了让他记起那些回忆,甚至不惜作践自己的身体。一股没由来的愤怒和烦躁从心头升起,让他的目光越发阴翳冰冷。 燕骥一边捏着她的下巴,一边用指腹重重摩挲了一下她娇嫩的唇,拭掉上面冒出的一滴血珠,动作称不上温柔。 他冷笑着问:“以前你便是用这些愚蠢的伎俩骗了他?苦肉计,怎么,他吃这套?” 他的力道不轻,狠狠钳制着她,不容她后退。 唇部和下巴传来的痛感让唐轻歌极为不适地拧起眉。 她真的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却偏偏要用“他”这个字眼来代替,就好像他们是两个人一样。 可她知道,他从始至终就是那个燕骥,只不过是爱她和不爱她的区别罢了。 明明最开始时,他也是这样对她恶语相加,从来不懂怜香惜玉,可她却并没有像此刻这样心痛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们都变了。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竟也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甚至让他的心脏都有些隐隐抽痛起来。 燕骥猛地松开手,蹙起眉,语气讥讽道:“把你虚伪的眼泪收起来,趁早打消掉那些念头,我不像他那样愚不可及,也不可能会那么轻易被你蒙骗。” 说罢,他便转身,拿出帕子擦了擦刚刚触碰过她的那根手指,然后眼也不眨地丢掉,抬步就要离开。 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唐轻歌却忽然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语气平静,却又透出某种孤注一掷的坚决来。 见他停住了,唐轻歌又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主动挽留你。若是你今天真的走出这了,我日后也再不会做出这般低声下气的姿态。” “我的真心,你既如此弃如敝履,我收回便好。只不过,倘若你今天真的出了这个门,以后无论你怎样后悔恳求,我也不会回头。” 她今日做出的这些,皆是出自她一片真心。 他不屑一顾,那她又何必再继续低声下气,自欺欺人地握着那段回忆不放手。 他既然能忘,她又为什么不行?哪怕以后宣钰真的来捉她回去,就算没了燕骥的庇护,只要她能活着,总能另寻别的出路。 听着她这番话,燕骥缓缓攥紧手,骨节被捏得咯吱作响。 他恳求她回头?可笑。 燕骥紧抿着唇,将心底翻涌的慌乱感尽数压下,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彻底在门口消失,唐轻歌的心里像是被一阵冷风吹过,一寸寸冰封。 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被风吹熄了,只剩窗外飘渺虚无的月光映照进来,忽明忽暗,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她忽然低低呜咽起来,泪水决堤,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将她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哭声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几滴泪水落在肩膀的伤口处,她刺得并不深,远不及燕骥那日,只是堪堪划破皮肉,血流已经止住了,泪水沾染上去,仍然传来一阵刺痛。 唐轻歌的神色平静到近乎淡漠,她沉默着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清水清洗了伤口,又翻出柜子里的止血的药粉,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上药。 整个过程中,除非是不小心牵扯到伤口时,她才会皱起眉,剩下的时刻,哪怕是再疼,她也没再掉一滴眼泪。 她不会流无用的泪,除了刚刚。发泄之后,也就过了。 唐轻歌靠在床头,头涨得发痛,丝丝缕缕拉扯着她每一根神经,让她了无睡意。 没多久,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她冷声问。 “轻歌姑娘,是我,小月。”是一道年轻的女声。 小月是街角医馆里的一名医女,自从唐轻歌来到这里之后,便给了小月一些钱,让她日日来帮她换药。只是眼下这么晚了,她怎么会突然过来敲门? 见里头忽然没声了,小月心里忐忑,想起刚刚医馆里的那个可怕的男人,又扬起声音道:“姑娘,我忽然想起你家里放着的药粉不够了,若是夜里伤口发痒恐怕要遭罪,我睡不踏实,这才给你送来。” 闻言,唐轻歌目光一暗,看了看手边还剩下半瓶有余的药粉,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淡声回道:“放在门外吧,我等会拿。多谢你了。” 小月迟疑了下,也不好再勉强。刚刚那个面容如修罗般的男人来到医馆,二话不说地扔了一包银子,让她大半夜过来这里,说是有人受伤了,她这才马不停蹄地过来。